第447章 慧根

啊……她倒是忘了，宫规里有说的，皇子皇女不可无故离宫。

        虽然不是真的皇子皇女，但是作为可以影响未来西楚命运的备选天女，地位比皇子皇女只高不低。

        颓然的跪坐在地上，阿如暗自琢磨要不要再去厨房里帮个工，攒点钱拜托宫人再帮她去寻一次。

        “原因？”

        突兀出现的声音唬的阿如一个激灵，瞪大了双眼看着上首发声的人，似乎没有听清他的话。

        国师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要出宫，原因是什么？”

        阿如微窘。

        她总不能说，是拿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换了支糖画吧？

        而且还没吃到。

        阿如不说，国师也就没再问，正巧离安进来禀告说皇帝请国师大人去一趟，这事儿就这么搁置了。

        国师发了话，陆乔奉之若圣旨，当天晚上就把玉琴给收了起来，说什么都不拿出来了。

        阿如一人在殿中闲着无聊，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既然国师没同意，她就只能去厨房帮忙了。她又力气小，只能干些轻活，偏生轻活还攒不到多少钱。

        不若去帮阿畑烧个火？顺便去帮月娘刷个碗？

        不行不行，上次她打了月娘三个瓷碗，还把菜烧糊过一次，害的阿畑与月娘一起挨骂，这次不能再惹祸了……

        迷迷糊糊的想着，周遭帷帐上的各色绣品都渐渐有了重影，困意袭来，阿如双眼一合，会周公去了。

        卯时刚过，窗外就传来了扣窗棂的轻响，阿如警觉地张开眼睛，探出头一看——呀！国师大人！

        笑意星星点点的浸满了整个眼眸，不待这双眼睛的主人说话，国师就收回了撑在窗棂上的手，声音似有不悦：“还不起床？不出宫了？”

        出宫？

        昨日里不是没有答应？还是在做梦？

        阿如茫然的晃了晃脑袋。

        许是面前女娃娃晃脑袋的样子太过憨态可掬，国师面具下浅色的眸子里也禁不住沾染了些许笑意，抬手轻轻敲了敲阿如的脑袋，嗔道：“越发的皮了，还不起床？”

        京城城郊有座梵音山，梵音山上有座梵音寺，寺里有个老和尚，正拉着阿如的手一本正经的忽悠：“女娃娃，你若是拜我为师，你看到这山上的桃树没？待到入了夏，里面结的桃子任你吃！你不是喜欢摸寺里小和尚的脑袋嘛，以后你乐意摸谁的脑袋就摸谁的脑袋、乐意跟谁玩就跟谁玩，还有山后的菜园子，你想吃什么，师父我就让别人种什么，你看怎么样？”

        条件可以说是很动人了。

        阿如偏着头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大和尚道：“那我想吃炸肉丸子，山后可以种出来嘛？”

        “可……”

        大和尚嘴巴一溜，差点没顺口应下来，‘扎肉丸子’四个字梗在大和尚的心头，上不去下不来，硌得他话都说不明白了：“这个……女娃娃啊，你要知道这个肉丸子啊，用的是猪牛羊肉，猪牛羊都是生命对不对？吃了他们多可怜对不对？所以我们出家人呀，是不吃肉的……”

        话没说完，阿如就默默背过身去，一边玩着腰间佩玉的穗子，一边暗自嘀咕：“炸肉丸子都不能吃…没意思……”

        还说了些什么，大和尚没听清，单单这一句就足以他头大了。

        “女娃娃，虽然我们不吃肉，但是我们有很多好吃的呀，你看，近日榆钱树发芽了，镜通一大早就去摘了一箩筐，准备晚上蒸馍馍呢！我跟你说，镜通的手艺可是不比宫里的御厨差呢！”

        “还有你山上的时候，可曾看见前面那一片瓜田？那都是寺里种的，待到七月，你就可以吃到又红又甜的大西瓜了！”

        “还有还有，我前年从蓬莱那边带回来……”

        大和尚絮絮叨叨，最大努力的去争取，阿如听的有些烦了，转身欲走，这老和尚却极其不知趣，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女娃娃，你且考虑一下，你要是答应了，大不了……大不了为师准你每月去山下玩两圈怎么样？…诶诶诶你别走，三次！就三次！不能再多了！”

        国师从厢房出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老一少两人拉拉扯扯的在扯皮，走在前面的阿如难得的面沉似水，眼看着就要发火的模样。

        好整以暇的迈步往跟前去，还没到身边，就见阿如忽的转了身，气哄哄的看着有两个自己高的老和尚道：“你说的庙里这么好，可有阿畑姐姐的蔬菜粥？可有王师傅的水晶虾饺？可有莲子羹？可以月娘炸肉丸子？可有……”国师大人？

        大和尚被问的哑口无言。

        他云游四海至今，前几日福至心灵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果不其然，一进门就见到了这个极具慧根的女娃娃。

        出家人讲究一个‘缘’字，此番遇见，大和尚怎么舍得放弃？是以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把这个女娃娃收为徒弟。没成想这丫头油盐不进，着实急坏了他！

        “何事？”

        国师迈步上前，低低的问了一句，阿如低着头，静默不语，那模样，俨然一副被欺负很了的模样。国师微微皱眉。

        顶着面前男人宛若千斤的目光，大和尚委屈的不得了。

        他容易嘛？好容易遇见一个慧根极佳的女娃娃，还没好好说就被拒绝了，再想努力一下，这倒好，这孩子直接快哭了。

        他才是要哭了可好！

        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国师笑了两声，拉着阿如的手不住的给大和尚道歉：“竖子无礼，往望师海涵！但既然她不愿意，我也不便强求于她，佛门讲究一个‘缘’字，想来，这是缘分未到吧！”

        老和尚暗自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他今年也五六十了，人家做家长的都这么说了，他再强行令她拜师，就实在有点……厚颜无耻了，这么多年一张老脸，他不要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刚及自己腰部的半大丫头，大和尚只觉得刚刚被‘炸肉丸子’堵住的感觉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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