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死的时间不久，皮肤还带着一点点温凉。
顺德帝双手撑着双膝，垂搭着眼皮，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很好，非常好。朕给了你四十九年的时间，你给了这样一个答案！朕，自然也会厚待你的。”
“慕岩。”
“属下在。”慕岩在老皇帝身后躬身听令。
顺德帝伸出手臂，将死去的年轻女子搂在身侧，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诛，大符师商楚玉十族！”
慕岩心中一惊：“陛下？”十族？
老皇嘴角微扬，混浊的眼中透着疯狂嗜血的笑：“十族！我要我大硕再无商姓！”
商，大硕王朝大姓。
族人数十万众。
杀人如麻的侍从首领费力地咽了口唾液。
“诺。”
殿外夜风怒号，卷起飞雪洋洋洒洒，很快就淹没了满地的鲜血与众多的死尸。
老皇来得快，走得也快，带走了大符师的尸身。
慕岩和一众手下开始熟稔地清理打扫战场。
“哒~”
某处突然一声轻响。
一点微茫自暗处升起，飘飘忽忽很快淹没在了茫茫的风雪中。
那里，有一具被扎成刺猬的断臂男尸。
【小姐做什么，满仓就做什么。】
【小姐去哪里，满仓也去哪里。】
【小姐明知符师殿是囚笼，为何还要甘愿自囚于此？】
【小姐……】
……&……
“大符师…”
“符师大人…”
“大人…”
“大…”
“大人再不醒来，符灵就要陷入永远的沉睡啦……呜呜呜……”
脑子里有个声音叨了很久。
久到她以为自己又在做恶梦。
“你好吵……”
她心想。
那声音顿时充满了喜悦，也变得越发无力“太好了！大符师你终于醒来了！符灵实在太困了，在你没有再次成为高级符师学徒前，我都不会再醒来……呜呜呜……”
“真没完没了！我不是已经献祭了吗？”
“……”
狭窄漆黑的柴房中，一个身形单薄，衣衫单薄的小姑娘猛地睁开双眼。
入眼的是一片漆黑，只有斜前方隐隐透着一丝光亮。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真切的声音。
“恭喜恭喜，商老七啊，看不出你家商水灵还有这个福气！”
“咳，运气运气~”得意的谦虚。
“今后水灵可就要进城吃香喝辣，不用在这山旮旯里泥一脚水一脚啦！我就说水灵这姑娘长了一副福相～”
“进了城，去了商家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乡下穷亲戚啊！”
“哪能呢…”
轰～
漫天记忆翻滚。
她终于成功了！
哈哈哈！自囚四十几年，她终于逃出了那个囚笼啊！
商楚玉喜极而泣，一个翻身，“啪”地摔了个狗啃式。
她试着动弹了一下，才惊觉自己被捆成了个大粽子，连嘴巴都不知道用什么给堵上了。
？？？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当年有此一劫？
门外热闹非凡，庆贺声不断。
什么情况？
正一头雾水。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哗啦啦的锁链被拨动的声响。
紧闭的低矮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人一前一后逆光走了进来。
商楚玉偏头闭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是两个衣服破旧的人。
年纪轻轻麻杆一样的是她哥商有才，另一个六十几岁垂垂老矣的是商水灵的爷爷商大牛。
呃…她哥？
画风不对！
她商楚玉的两个兄长虽然不能说貌比潘安，也不是眼前这麻杆可比？
下一秒，一段陌生的信息涌入。
商楚玉顿时呆住了。
她学艺不精，或者说在狗皇帝强行破门的时候，仓促启动了那张尚未完全炼制成功的符文。
于是…
所以…
时光逆转。
她没有回到商楚玉的14岁，而是悲催的出现在了一个叫小葫芦村的地方。
还阴差阳错，上了曾经的死对头，情同手足的伴读，花不语的身！
花不语啊……
那个来自小葫芦村的商家旁支，口蜜腹剑，利用她的信任，背后扎实捅刀子的女人。
不过她也没轻饶了这个女人，她将这个女人高高扶起，重重踩下，最后曝尸荒野而终。
她恨恨地咬了咬牙，当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走进柴房后，在门背后站住。
商大牛沉默地吧嗒着旱烟，嘴角吐出一蓬蓬呛人的味道。阴沉的老脸像是谁都欠他二两银子。
说好的钱呢？”麻杆一样的商有才摊出一只手，不满地问道“你莫不是想反悔？你要是反悔，我马上就去告诉泰城商家。”
商大牛老脸颤抖了几下，才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一咬牙恨恨地拍在面前这商有才的手中，怒道：“喏，这是答应你的二百个钱！”
他虽然这样说，可那三角眼依旧盯着商有才手里的钱串子，恨不得马上抢回来。
商有才赶紧把钱揣进怀中。
商大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了口唾沫，又瞥了眼地上已经醒过来的商楚玉，假惺惺地说道：“有才啊，听叔公一句劝，别赌了！你好歹也是读过几天书的，拿这钱去学门手艺也好养家活口啊！”
“哼！”商有才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径自走到商楚玉跟前蹲下，伸手解她腿上的麻绳。
商大牛气哼哼地双手一背，绷着老脸冲出柴房。很快又折返回来，凶神恶煞地说：“我警告你啊，要是这事儿让泰城商家知道了，你得加倍赔偿我！”
商有才解绳子的手缓了缓，阴阳怪气地说：“那要是你孙女自己说漏了嘴？”
“那，我不管，要是让我听到啥声音，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商大牛恶狠狠地说完，这次换了个趾高气昂的神气出了柴房。
商楚玉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给自己解麻绳的年轻男人。
拿妹子前程卖钱的亲哥！
其实更大的险恶都经历过的商楚玉此刻没有特别愤怒的感觉。只觉得有点小恶心，想顺手一道灵符劈死他。
可惜，时光逆转后的她只是一个拥有圣符师头脑，不对，刚才不是还有个家伙在她脑子里叫嚣的？
“符灵，符灵！”她尝试呼叫。
“大人，符灵马上就要沉睡了，不过为了大人你不会出去就领盒饭，符灵拼死给你种了一段灵根……大人……期待我们日后再会……”
脑中，符灵的声音就此沉寂下去。
商楚玉心头不禁一酸。
几十年风风雨雨，终于又只剩下她自己了……
“别跟老子摆一张死人脸！去给人家做丫鬟有什么好的！”商楚玉的一言不发被商有才看在眼里，十分不屑“老子是你哥，你的事老子说了算！”
商楚玉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提醒自己尽快弄死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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