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黄昏之泣
吉莉安的坚持比韩浩然想象的要大，她，始终不肯解除掉皮肤上那些扎眼的针线补丁。
实际上，吉莉安是很漂亮的，外表年纪才十几岁的她，脸蛋跟身材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只不过非常遗憾的是，那些针线补丁将这个美给破坏的很彻底，就像是毁容了一样。
明明有着那么优秀的资本，却是这样糟蹋掉了，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可以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韩浩然定定看了她许久，来了这么一句。
“没什么好说的，我的过去，都是在重复着一个行为方式。”
“呵！我能看的出来，你心思里藏着很多很多的事情，没有可倾诉的对象很难受吧？我们现在好歹算是合作伙伴，跟我，你还是可以说说的！”这么说着，韩浩然碧绿如翡翠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说出来不代表能解决和改变什么，但，最起码的，可以有个倾泻，倾倒的地方！不至于堵在心里，自己一个人难受！”
手不知不觉的抬起，捧住吉莉安的脸蛋，左右摆动了下。
“你自己大概不知道吧？你，经常会露出自嘲和伤感的表情！”
吉莉安一怔，随即眼帘低下，沉默了很久很久。
好几批圣女护卫来过，被韩浩然摇头拒绝，既然有心要将吉莉安这个存在绑在身边为她所用，那么适当的了解和交心就很有必要。
韩浩然不认为自己有多厉害，多强，多能干，仅仅是她自己，到底还是有限的，那么，就势必需要手下和帮手了。
如爱葛莎，如卡特琳那样的，眼前这位吉莉安，更是让韩浩然中意到不行。
她不会如愿以偿的满足吉莉安想死的要求，不仅不杀，还会千方百计的留下吉莉安。
“我，不是人类，也不是恶魔，更不是其它已知的种族。”
足足沉默了有快一个小时，吉莉安缓缓开口。
韩浩然半靠在圣女舟的前排，侧着头看向她，聚精会神的听着。
“真正来算的话，我，用天生地养来形容，会更加恰当吧？”
“自存在开始，起初，身上就缠绕有了灾厄，咒诅，瘟疫！但凡是我经过的地方，好一点的，死上几万数千人，最恶劣的是，整个国家就那么灭亡了！从我记事起到现在，灭绝在我手中的国家和生命，多到我数不清，记不得！”
“我就像是个容器一样，承载着这些负面的东西，当积累到足够的程度时，会来一次爆发，不经过我的意愿，也不受我的控制，就那样，自然而然的，破坏，灭杀着我身边的一切生命！”
“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她，改变了我！”
“一个人？是什么伟人吗？圣女？女王，还是位高权重的女官？女冒险者？”
“哈！都不是哟！她呀，就是个土里土气的村姑，我所看到的，她穿的衣服就没有一件是新的，全部都是洗到发了白，褪了色！”
谈及这个村姑，吉莉安脸上露出了真挚的微笑，自相遇到现在，这是韩浩然第一次见，吉莉安流露出的真实笑容。
“没读过书，没有知识，没有学问的她，一边要照顾自己病重的外公外婆，一边操持着家，每天上山砍柴，挑水，采集山上能卖的东西，帮其它人带下孩子，早就过了适婚的年龄，就因为她那病重的外公外婆，一直没人敢娶她，不想摊上那个麻烦！”
“就是这样普通！平凡！在别人眼中没有任何特殊之处，长相也不出众的她，接受了我！”
“明明自己都还没吃，就把馒头给了我，你可能不知道我当时的形象，穿着破布，从来不打扮，未曾洗过澡的身上还散发着恶臭，人类是视觉生命，对于美的，漂亮的，他们主动靠近，对于丑陋，脏污的，他们避而远之！”
“那样的我，从来不曾被人用正眼看过！她，没有嫌弃那样的我，还把自己仅有的食物给了我，呵，真是善良到傻了！”
眼圈渐渐湿润，眼泪没有抑制住的流下，吉莉安平缓了下呼吸。
“她，经常会在有空时去看我，在得知我没家的时候，还要带我，说是去她家住！是可怜我吗？还是同情我？不，不是，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心地善良到，连我这样的垃圾都愿意接纳的地步！”
“最后，她死了？”
“恩！”
“死因是你？”
“恩！”吉莉安身体僵硬中，声音里透着不明显的哽咽，吸了下鼻子；“也是在那之后，我，拼命！拼命！拼命的遏制着自己的灾难之体，她说过，她很想要走出村子，想去见识下外面的世界，想要去上学，读书，那些，都没办法实现了！”
“我代替了她，在勉强能抑制住灾难发生的时候，就去往各个国家的学校就读，学习知识，连带着，接触到了魔法和武技！那段时间，我虽然经常会在想到她的时候伤心难过，却又每天奋发图强的在努力着，我想要继承她的意志，代替她去完成她的心愿！”
“可是，或许是我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不可能那么安稳吧？”吉莉安的脸色转变为了死灰，那代表着绝望的色彩。
“那是她死后的第四年，我进入第二个学校就读，抑制了那么久的灾厄，终于到了临界点，那次的爆发，你要是读过历史书，应该会有印象！”
“史上可以被列为前五的超巨大灾害，那是一度将临近诸国，多达五个国家包括在了里面，瘟疫和灾病，地震，龙卷风，海啸，冰雹，火山喷发！这些灾难一齐的来了次大爆发！”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彻底的毁灭，世界末日大概也就那样了吧？”
“黄昏之泣吗？”这个事件，韩浩然在最开始，为要了解这个世界时，看的历史书上有看到过。
“呵！我想的太简单了，像我这样的家伙，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获得幸福呢？她那么善良的接纳了我，开启了我的心扉，可是我，却是在无休止的夺取着别的生命！一个死不掉的咒诅，就是我啊！继续这样下去，世界，迟早会死在我的手里！”
原来如此吗？
所以，才会这么想死吗？
不想再看到无数的人死在自己眼前，不想再经历那样子的绝望，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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