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柳暗花明

庄伯庸喝得酩酊大醉，最后是庄叔颐将她扛上卧室的。不过，大姐还真是重啊。庄叔颐刚刚在心里这么一吐糟，便被大姐狠狠地敲了下。

        “敢说你大姐。”

        “大姐，你都喝醉了，就不要用读心术这一招了。”庄叔颐无奈地将她的胳膊塞进了被窝。哪有这样的，她不过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替大姐盖好被子，正打算将窗户合上，便去自己的卧室睡觉时，却意外发现窗户外头挂着个人。

        “啊啊啊啊——”庄叔颐一边拿那窗边的柳条打那贼人的手背，一边拼命地大叫起来。

        “嘘嘘，别叫，不要打了。庄叔颐！”这个声音真是熟悉极了。庄叔颐判断出了那人是谁，却依然毫不犹豫地出手。“都说了是我了，你还打。”

        “打的就是你啊。郝博文，你这家伙怎么又来爬我大姐的窗户。”庄叔颐立时便想明白了。“你这家伙还在对我大姐死缠烂打。看我不收拾你。”

        庄叔颐那是替天行道，更是有力气了，拿那柳条狠揍了郝博文一顿。郝博文挂在那窗台外面，根本毫无还手的压力，只能哇哇乱叫。

        “蝶儿小姐呢，就是要打我也轮不到你来啊。叫蝶儿小姐来吧。就是她打断我的腿，那也可以啊。”

        “我呸。想得美。我大姐睡着了，才不搭理你这登徒子呢。”庄叔颐听了他的称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有别蝶儿小姐，蝶儿小姐的叫了。我大姐叫庄伯庸。”

        “好名字，大气，端庄，超凡脱俗。”郝博文毫不犹豫地称赞起来。

        庄叔颐狠狠地抽了他一下。“我大姐不在，不用说得这么肉麻。反正我才不会告诉她呢。你快走，不走，我就继续打啦。”

        “你本来就没有停手好不好。”郝博文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没有松手，可怜巴巴地望着庄叔颐，哀求道。“那我能不能进去看她一眼。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连饭也吃不下。”

        “那你饿死好了。”庄叔颐才不信，当初那没心没肺，害得她差点死了的这个纨绔子弟还会害相思病。“走开，我都说大姐睡着了。吵醒她算你的啊。你这样的人活该得不到爱情。连爱也不懂，笨蛋。”

        “我想，你说得对。”郝博文守在窗台之上，即使见不到庄伯庸也不舍得离去。他已经整整好几个月没有出军营了，今天才总算得了空档出来，什么也不做，只想见她一面，听听她的声音，被她打一顿也是很好的。

        但是他万分期待的人没有出现。

        出现的偏偏是庄叔颐。这个叫他把一世的傲慢、自大都摧毁掉，只留下不能化解的懊悔和自责的女人。

        他想过无数次向她道歉的场景，也在梦里做到过无数次，他冲到那堤坝边上，拉住那想跳进永宁江的女孩，想要挽回她年轻自由的性命。

        可是不管是后者，还是前者，他都做不到。后者依然是逝去的了，而前者却是无用功。因为他在理解了庄叔颐那份决绝之后，对她不会原谅自己这件事再清楚不过了。

        她怎么可能会原谅，用了那卑鄙下流的手段夺去了她一生幸福的自己呢？

        “对不起。”

        可是他还是说出口了。即使她不会原谅自己，但是他还是想要将自己内心的懊悔和歉意传达给她。哪怕她不在乎。

        “当年，是我做错了。我以为若是非要在这世间寻一个妻子，也许你会比其他令我提不起兴趣的女人更好。我却只是因为这一点，便差点害死了你。”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能释怀。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但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是真的很抱歉，为当年做下的这些错事。”

        庄叔颐望着他真挚的目光，默默地伸出柳枝又打了他一下，然后在郝博文诧异的目光中，说道。“现在我们扯平了。以后各不相干。”

        虽然他做的事情确实曾伤害她，她也没打算原谅，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她也没有真的因此而死，而且从此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瓜葛。

        “现在你走吧。虽然从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是郝博文，我告诉你，作为大姐的妹妹，我是决不允许你这样的恶徒接近她的。现在别想，以后也别想！”

        庄叔颐将窗户狠狠地关上了。

        她转过头来，望向了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的大姐。“大姐，他配不上你。”

        庄伯庸苦笑。“没有谁配不上谁的说法。他是个恶棍，我也不过是个被休了的老虔婆罢了。”

        “大姐，不许你这么说自己。现在是民国，没有什么休不休的说法。现在是离了婚便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庄叔颐上前去抱紧了大姐，然后艰难地开口。“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郝博文，那么也没关系的，大姐。”

        “傻丫头。”庄伯庸笑着弹了弹她的脑门。“别说傻话了。”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啊。那样一个愣头青，怎么可能啊！

        “哎，阿年，我今年又快要考试了。”庄叔颐现在目前最大的坎大抵便是这一件吧。“到底是有多少人考试啊。宣统元年开始筹建的国立北平图书馆都落成了，我居然还没考上。”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毕竟那是北大。”扬波知道自从民国九年蔡校长宣布开放大学女禁起，庄叔颐最想去的大学便不过是这里了。“今年再努力吧”

        不过，第一年时招收了九名女学生，到如今民国二十年也不过是十一年的功夫，再多又能多到哪里去呢。

        全国的有志青年都想要入这国家最高等的学府继续研读，自然便更是艰难。不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哪所大学是最好的，实在是难分高下，各人也有各人的判断，便不在此多论了。

        北平做了首府也有好几百年了，近代最好的文化底蕴都凝聚于此。大学林立，文人大学者更是数不胜数。

        特别是自民国起，读书研究的风气更是开放了。是以老牌的大学多，新建立的也有不少好的。说来也好笑，庄叔颐不是在报纸上以舒尚贤的笔名写些散发杂记嘛，竟也渐渐出了风头。

        她没考上心仪的大学，却被大学招收去做了老师。这大抵也算是一种有趣的人生体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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