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孤单心事
轻轻的一声“啪”，走廊的感应灯再次熄灭。
黑暗来袭的一瞬间，“小柔。”
尤树的声音格外沉稳，是安全感。
“啪。”
感应灯又亮了。
姜劲柔以往总会快步踱出电梯，在灯光消失前迅速开门进屋，这次却神奇地没有对即将到来的黑暗感到害怕。
尤树看着她，眸光闪烁，“你相信会有这么可爱的流浪狗恰好在你家门口等你吗？”
姜劲柔忽然觉得这话很熟，偏了偏头。
小伙子颔首微笑，证实了她的猜想，确实是她说过的。
那次在尤可栖家的聚餐，提及当初怎么收养mini，姜劲柔悄悄对尤树说的。她们都知道是韩山暖心的安排，好让尤可栖能主动卸下心防，重新接受狗狗。
一只萌萌的宠物，是一个人心灵的柔软剂。
此刻，她家门口也有一只同款大型犬，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神热得快化开，眼里都是她。
尤树见她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仿佛抹了胭脂。
比抹了胭脂还好看。
“小柔，你会收留我吗？”
他离她很近，声音贴着她耳廓，惹得她皮肤发痒，像小动物拿柔软的皮毛在蹭着她讨好。
姜劲柔感觉自己心脏刚刚跳停了那么一下。
尤树像一个讨糖的小孩儿，伸出大掌，轻轻摁在姜劲柔头顶，目光灼灼望着她，仿佛她就是尘世间唯一的希望。
走道上有风吹过，姜劲柔回过神来，拍开他摁在自己头顶的手，“吃晚饭了吗？”
海城庆功宴安排的是西式自助冷餐，她没怎么吃，只囫囵吞了几颗葡萄。回家前又跟丁宁灌了一大杯拿铁，胃里晃荡荡的，几乎只剩水分。
“我来煮牛肉面！你爱吃的，我都会做。”尤树语气雀跃，从行李箱扶手旁取下袋子，献宝般双手奉上，“今晚从潮泰打包的牛肉牛杂豪华六拼。”
脸上那纯洁的笑容，宛如教堂圣像发出的光，完全看不出他是精心准备而来。
尤树朝她抱拳：“承蒙关照！”
“傻样，你不是有家里密码吗？”姜劲柔说以后别在门口等，直接进屋。
尤树听出一丝丝纵容，心脏像是被戳了一下，笑得开心，“可我想尽快见到你啊！”
在房间里等她，隔着道大门，太远了。
姜劲柔心念微动，这一笑怎么更像mini了？
《盛夏光年》整个项目总算暂告一段落，姜劲柔仍没时间停下来休息。她计划利用国庆七天黄金周时间，把明年第一季度的工作写完。
等拥挤的假期过后，再把积攒下来的年假全部用上，回去陪吴善茹。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看望妈妈了。
尤树的到来并没打乱她的计划，姐弟俩各有安排，互不干扰。他还是睡客厅沙发，不过这个沙发比之前租房里的大许多，总算没委屈他的大长腿。
尤树表示自己厨艺不错，向女主人申请未来三餐都交给他这位寄居的小长工，姜劲柔只需要舒舒服服饭来张口。
暂时放下俗务，放假第一天，姜劲柔睡到自然醒，起来后刷完手机，在房子里转悠一圈，来到钢琴旁坐下。
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想，全情投入弹琴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姜劲柔抚摸着钢琴，手指感受着琴键间的微凉感，甚至因为激动而不住地颤抖。
她抬眼寻找尤树，他就在她身旁，投来期许鼓励的目光。
姜劲柔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十指随着肌肉记忆，一曲曲时光从黑白键上缓缓流淌，汇聚成一条回忆的河。
从热爱的、激动的，到失望的、放弃的，她脑海中不断闪回那些埋藏已久的日子，化成冰凉的湿意深入眼底。
一睁开眼，视线便模糊起来。
她已经记不得到底过去了多少年，她终于可以弹琴了，用一种趋近虔诚的态度，再次完整地演奏一首曲子。
这眼泪，有咸，有甜。
旋律似一团温暖的火焰，将黑暗驱散。
心脏被冻结的那一块正在重新跳动，连带着头皮都有些发麻，她完全沉浸在美妙音色带来的巨大喜悦里。
时光宛如被永久地停留在这一瞬，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慰藉。
尤树坐在一旁听她用指尖倾诉细腻的情感，也跟着回到曾经的岁月：快乐的、充实的、痛苦的、挣扎的
每个瞬间，都有姜劲柔。
眼前的姜劲柔，周身带着绚丽的光，一点点糅进尤树的眼里。他心疼她的悲伤，可他的爱人足够勇敢，无论面对奇迹、还是困境。
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爱她，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姜劲柔就是姜劲柔。
刹那间，看清自己内心的尤树，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姜劲柔和绝大多数女生一样，独立自强，但家里总有一块乱糟糟的地方。
见识过她连牛奶瓶角度都摆放一致的冰箱，再看姜劲柔的衣柜，尤树还是震惊了。
刚演奏完的姜劲柔兴致高昂，见尤树对着一堆半人高的衣服发呆，瞬间明白，笑嘻嘻道，“出差回来后洗干净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尤树：“你都出差回来一个月了吧？”
“这才叫生活气息。”姜劲柔找出衣架，把小山堆上的衬衫拿起来，衣服皱巴巴一团，像极了之前两人在南考斯岛见过的海草。
她心虚地瞥一眼身旁的人，又捡起另一件外套，试图当做完全没看到上面到底有多少折痕，套上衣架后草草挂在衣柜里。
很快衣架上挂起一排被晒干的海草
“放着我来，”尤树忍无可忍，按下姜劲柔的手，“我帮你熨了之后再挂。”
见身高腿长的小伙子认认真真帮自己熨衣服的乖巧模样，姜劲柔忍不住逗他，“哦豁，尤大树，你好贤惠哦！”
尤树懒懒应了声，睨一眼她，眼波似嗔若怨。请问，他这么贤惠是因为谁呢？
姜劲柔摸摸鼻尖，想起尤树一尘不染的宿舍，想替自己渐渐消失的姐姐形象挽尊：“我是双子座，上升星座落在了处女座，这种性格的人呢，心思细腻，整洁干净”
迎上尤树投来质疑目光，姜劲柔改口：“凡事都要求做到尽善尽美。”
“这牛杂一样皱的衬衫，还尽善尽美？”不怕死的尤树大胆提出疑问，换来了对方一顿铁拳恐吓。
家务达人尤树工作效率很高，除了做饭、熨衣服和调试姜月亮，他还和姜劲柔一起拼完了她两年前买的乐高。
“你怎么买了飞机模型？”尤树好奇。
“就突然路过橱窗，然后没忍住就买了。”
姜劲柔也想不起当初为何要买的原因，只记得一眼看见这架周身红黄漆身的飞机模型，忽然就有种亲切的熟悉感。
尤树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笑意却从嘴角浸染开。他好像明白了这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你笑什么？”姜劲柔觉察。
“秘、密”某人卖起关子，眼尾上扬，打开另一幅面貌的开关，“你猜。”
“告诉我嘛。”姜劲柔勾他小尾指，双眸愈发明亮，句尾的语气助词也带着可爱上扬，小孩子般的热切。
“其实你也知道，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尤树心情大好，凝视着对方，静待下文。
这比不直接告诉答案更让人难耐，果然姜劲柔探起身，更用力晃某棵大树。
尤树闭起双眼，很享受自己被她控制在手心的感觉。
姜劲柔摇累了，也学着尤树的样子，卯在沙发另一端，穿过阳台遥望着远处空中的灯塔。
姜望月绕着客厅飞了一圈，落在两人中间，折叠起机翼。
音箱里播放着歌曲，传来蓝又时的《孤单心事》：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多希望你对我诚实。
我在你的心里，有没有一点特别？
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里默默的坚持”
空气变得安静，姜劲柔跟着旋律轻声哼歌。尤树将头枕在自己臂弯，默默聆听，像一株倔强的向日葵。
晚饭后，尤树清点了一下姜劲柔的冰箱库存。打开买菜app开始大采购，计划这几天趁在家给她多做几顿营养大餐。
他在英国待的那几年，闲暇时间除了运动，就是看各种食谱，这会儿知识储备都能派上用场了。
拇指在屏幕上一栏栏划过，界面忽然停在了「情/趣用品」一栏：某本001红色盒子的外包装格外醒目。
让他神使鬼差点击加入了购物车。
指尖悬浮在购物车里的删除键，具有强大研究精神的尤博士陷入沉思：
【一辩：以后总有用得着的地方，省得再找】
【二辩：尤大树，你居心叵测！】
【三辩：中立，下一位。】
【四辩：买了用得着的概率为50，不买就用不着的概率为100。】
姜劲柔刷完手机，才发现尤树也在旁边安安静静看手机，不自觉打量起这个饱满的后脑勺，一瞥便能下结论：脑袋轮廓清晰，搭配这宽肩长腿甚佳。单看这侧影，立体上镜，优秀！完美！
学霸看手机也很专注，连姜劲柔的靠近也没察觉。
他用的是姜劲柔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同款的马鞭草香型，融合了地中海马鞭草与玫瑰天竺葵、柠檬树的香味，清爽提神。姜劲柔凑近他，仿佛在接近自己。
她一个人独居多年，房间里极少有这么一个温暖的“庞然大物”存在，这种感觉特别奇妙。
尤树的注意力全在思考是否保留购物车那款红通通包装的计生用品。综合刚刚四个辩手的结论：两票赞同，一票中立，一票发对。
「已选购未付款」订单提示：30分钟倒计时开始。
嘀嗒、嘀嗒，电子秒针飞快撤退。
偏偏手机界面明晃晃的宣传字样也在叫嚣着蛊惑：传递体温、薄至001mm
尤树觉得耳根不禁热了几分，他到底在觊觎什么又期待什么呢？
“买啥菜了？”姜劲柔忽然凑近，呼唤着，“肉肉、肉肉。”
尤树惊得从沙发上起飞，手机脱手而出，眼看要落到地板上。
电光火石之间，小伙子一把从半空中捞起手机，下意识转身避开了她的目光。
头一回见到尤树如此惊慌的模样，姜劲柔：？？？
她这个大胃王吃太多，吓到弟弟了？
“大树，你刚刚在买”
最后一个“菜”字还没说出口，尤树像是被一口唾沫呛到气管里，咳得惊天动地。
姜劲柔视线定格在他那对通红的耳朵上，小伙子深呼吸几下，半天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买了你爱吃的牛肉。”
完全藏不住心事的耳朵，引起了姜·柯南·福尔摩斯·劲柔的兴趣。
姜劲柔长长地“哦”一声，意味深长，“真的只买了牛肉吗？”
胸口砰砰作响，血液一股脑灌入天灵盖，尤树：“”
如果被她看到，他真想现在就挖个坑，将自己就地掩埋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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