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想谈恋爱
电梯“叮”一声响起，姜劲柔倏地睁开眼。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一尾鱼般灵活游了出来。
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的同时，拿杯子去茶水间打咖啡。
许是周末的诱惑近在眼前，周五早晨实在太难熬，咖啡机是她的加油站。
等她再次来到茶水间续杯时，夜幕降临，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咖啡香气。
熟稔地将胶囊嵌入机器，姜劲柔站在落地窗旁，窗外的风景像是加了琥珀色的滤镜。居高临下，写字楼里蜂拥而出的上班族，密密麻麻，像回巢的工蚁。
太阳早已下班，城市此起彼伏的天际线上，月亮被夜空浸染出一圈儿浅黄的圆晕。
cbd区高楼大厦紧挨邻立，鳞次栉比。无数加班ot的格子间，汇集起来的灯光比月色还亮。
姜劲柔想起自己尚未工作时，每当经过这些高高的写字楼，都幻想自己能在这里有一个位置。像商业剧里的大女主一样，化着精致的妆容，一身职业装，昂首挺胸，披荆斩棘。
现在的她，像一只逆流而上的中华鲟，洄游求生。
她只希望每天能够顺顺利利，早上睡到自然醒，夜晚准时打卡收工。回到家后，也不会在深更半夜收到工作群的信息和邮件。
姜劲柔掏出手机，翻开相册，仔细端详一张短信截图，她还留着自己收到第一份工资的短信。
这年头，日常交流都被其他社交app取代，发短信的基本都是商家、银行或者其他无关紧要的认证。
每次看到这张月薪短信截图，姜劲柔还是挺受鼓舞的。
这是她毕业正式工作后，在海城电视台领到的第一份工资：263795元。
金额虽少，却意义非凡。
在以后的很多个加班夜里，给她点燃了希望的星星之火，像是在鼓励她：
【姜劲柔，看，你是在进步的。你很棒，再坚持一下下，你会成功的！】
思绪回笼的纷杂瞬间，第一个打电话来关心她加班的人是尤树。
姜劲柔接起电话，“领导有什么指示？”
“小柔，周五的晚上，不要加班了，我们去吃烧烤。”
“少年不知愁滋味，学生不知社畜的眼泪。”姜劲柔嘴上不饶人，却翻看记事本里的待办事项，心里在想“撸串”这一项该插队在哪里。
“小柔。”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温柔，极为耐心。
每当他这样喊她名字，姜劲柔就不自觉心软。
“我要加班，你能来找我吗？”
“能！”尤树应的很快。
姜劲柔与作家沟通完台本里的细节，手机里的一条未读信息已经静静躺了一个半小时。
大树：【在麦当劳等你。不着急，慢慢来。】
姜劲柔这才猛然记起两人的约定，没想到尤树真的愿意穿过大半个城市来等她。
匆匆跑下楼，穿过马路，透过透明的落地窗，姜劲柔看着尤树双手插兜，手机放在桌上，乖巧地端坐等待。
小伙子今天把刘海梳了下来，盖住饱满的额头，像刚入学的青涩大学生。
似有心灵感应，尤树扭头看窗外，与姜劲柔目光交汇，露出微笑。
那双深邃乌亮的瞳仁，藏在镜片后，与以往的风格完全不同。
尤树敏锐地捕捉到姜劲柔一瞬的分神，心里窃喜，表面云淡风轻。
自从与康惟深聊完“肩膀宽厚与恋爱指数的相关性”，他确实抱着做研究的心态，仔细研读了数十份恋爱心理学的论文，意外有了不少收获。
比他之前买的《恋爱一百零八法》有效得多，果然要相信科学，数据为王。
姜劲柔在感情方面比他还轴，甚至完全没开窍。尤树年纪比她小，她就打心底里认定，弟弟始终就是弟弟。
因此，适当在姜劲柔面前变换风格，有助于改变她心中根深蒂固的弟弟形象。
姜劲柔不知尤树腹诽，心怀感动和内疚，加快步伐，小跑着推门进来。
“抱歉，手机关了静音。”
尤树递过桌上的饮料杯，“先喝一口，新品，不加冰的。”
周五的夜晚，无论几点，都不要在城市中心尝试开车，否则极大概率会陷在车流里插翅难飞。
地铁里虽然有让人窒息般的拥挤，但是最有时间保证的交通工具。
尤树垂首看姜劲柔，女人认真查着手机里的食肆点评。随着列车行驶带起的一阵风，脸颊旁的碎发轻轻拂动，有一番灵动的好看。
尤树喉结微动，拇指暗暗摩挲着食指。
姜劲柔抬眸便见到这么一双极其漂亮的眼，上一回也是尤树，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在茫茫人海里努力为她劈开一片小天地。
如果把男人按照季节来划分，尤树无疑属于冬春交际。她的目光穿过镜片，那对漆黑如墨的眸子起初带着冷意，在发现姜劲柔的时候，很快就变得柔和起来。
姜劲柔捕捉到了这种变化，她在那对黑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尤树微微俯身，朝她又靠近了些。
鼻尖满满是他的气息，她感觉四周的气压都低了，心底漾起一圈圈波纹，几乎要生出一种错觉：以为尤树要亲她。
“大树，你用的什么香水？”
“我不用香水。”
姜劲柔捏起对方肩膀上的衣服，鼻翼嗡动嗅了嗅。
尤树被她这样逗笑了，饶有兴趣地问，“有新发现吗？”
女人眉头微蹙，似在思考，随后摇了摇头。
“咦？到底什么香味？好香啊。”
“我知道。”
“快说。”
“男人味。”
姜劲柔唇角上扬，“尤大树，但凡换张脸说这话，就变成惊悚片了。”
“不信？不信您就再闻闻。”尤树自然无比地将手背抬到对方鼻前，趁机“不小心”碰了下姜劲柔的脸颊。
果然跟他想象中一样，像剥了壳的鲜荔枝。
久未这么闹腾，姜劲柔哈哈大笑，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刚刚真是想太多，把对尤树的亲近感臆想成了“怦然心动”。
她觉得自己差不多该谈谈恋爱了，母胎solo的终结计划在《盛夏光年》后就启动吧。
尤树敛了正色，“小柔，上回我跟你提的润府那套单身公寓，其实是我同学的，他出国了，房子不打算对外出租，空着也是空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做研究的人，讲究条理性，在地铁嘈杂的环境里，列举了一二三四条“搬家的优劣对比”：时间成本、加班夜归安全
尤树这次也谨遵「猎人法则」，劝导的话不多说，他知道姜劲柔的顾虑，以她的心性绝对不接受嗟来之食。他对自己说，慢慢来，放长线。
姜劲柔唯一纠结的是润府的房租太贵了，而且自己即将出外景，未来三个月起码有一半时间在外地。
“你要去哪儿出差？”尤树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
“第一站是归源1。”
“云南？”
“嗯！盛夏光年就要去世外桃源过啊。”
姜劲柔兴奋起来，手机推送一条信息，才一瞥，就将手机放回兜里。
“又要回去加班？”
“不是，是我妈，比加班还恐怖。”姜劲柔把对话界面递给尤树看，“这个月第二个相亲对象了。”
尤树心头一扯，追问，“你会去吗？你工作这么忙，还有时间去吗？”
“没办法，亲戚们太闲，最喜欢拉红线了。虽然我也想谈恋爱，但我缺的不是人，是时间呐！”
尤树心头登时警铃大作：！！！
“小柔，你什么时候有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嘛！”姜劲柔歪了下头，呜呜抗议。
尤树如释重负，莫名松了口气，暗中加快进击的步伐：“那更要教你游泳了。没有男朋友，起码得有自保的能力。”
刚刚因为提到工作而兴奋的姜劲柔：？？？什么逻辑？
“归源四面环山，村子不通公路不通电，进出村落要撑竹筏淌水经过溶洞。万一落水，至少得学会浮起来。”尤树不紧不慢，观察着姜劲柔的表情。
思来想去，姜劲柔竟然觉得尤树说的话极有道理。
吃完烧烤后，最后一班地铁已经停开了。
姜劲柔决定打车送尤树回学校，小伙子执意要先送姜劲柔回家。
“以前都是我送你们回家啊！跟姐姐还客气什么？”姜劲柔边走边说。
尤树看着地上两人靠得很近的影子，光是听她碎碎念，心里有种神奇的安稳感。
路过商场角落里的一排抓娃娃机，姜劲柔顿住脚步，里面有只小白熊，跟每天睡在她怀里的熊先生很像。
尤树指了指，问：“给熊先生找个女朋友，好吗？”
姜劲柔一阵没来由的心动，她没抓过娃娃，不知道这到底怎么玩？
尤树是小年轻，他总哄过别的女孩子吧，她问，“你会吗？”
“当然。”尤树一挑眉尾。
意气风发地扫码，先兑了5个币。
一分钟后，再兑了10个币。
两分钟后，又兑了30个币。
“诶！咱们打个商量。”姜劲柔眼睛凑近了尤树。
年轻男人全神贯注停留在抓娃娃机，嘴上应和，“等等，再有一次就成功了。”
姜劲柔屏住呼吸，尤树胸膛急剧起伏一下，熊先生的未来女朋友卡在槽口，角度刁钻。
“哦”
机器适时发出可惜的叹声。
“这个机器设置有问题，角度偏差很大。”
姜劲柔咬着嘴唇，使劲憋住笑，她从尤博士的话里听出了咬牙切齿。
她觉得这时候笑似乎不太礼貌，手肘轻轻碰碰尤树，“来，继续商量下，让我试试呗。”
尤树从小与各种模型打交道，闭着眼睛都能将一架繁复机型复原。他认为商家实在太黑心，故意把爪子调得很松没有抓力。
“小柔，你来吧。”
“好，都交给我！”
尤树看过来的狗狗眼过于可怜,姜劲柔摩拳擦掌。
把机械爪雷厉风行推到白熊玩偶脑袋上，只一抓，扑通一声，熊先生从此就有了女朋友。
姜劲柔“耶”了一声，跳起来先跟尤树击掌庆祝，回头继续乘胜追击。她要把这些投进去的币都捞回本。
尤树噙着笑，眉眼在笑意的浸透下变得愈加漆黑，温柔地停留在抓娃娃机器的玻璃罩上的倒影里。
姜劲柔用完了最后15个币，抓了个熊妹妹，还有一只疯狂动物城里的狐狸尼克。
“送给你。”
尤树怀里多了一只火红的小狐狸玩偶。
“像不像你？这个尼克也是狡猾狡猾的，”姜劲柔停顿几秒，又补充道，“但是又萌又可爱。”
“我也可爱？”尤树对姜劲柔的描述叹了口气，自己的形象什么时候变得不同一些？
“你最可爱啊！”姜劲柔朗声笑，不知怎的，令人精疲力竭的一周在这一刻得到升华，她整个人突然就轻快了起来。
回到住处，姜劲柔搂着熊妹妹下车。
“晚安，尤大树。不要送我上楼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的士没有熄火，静静在一旁等待。尤树心里默数时间，十九楼那盏灯准时亮了起来。
小柔：【我到家了。你回到宿舍告诉我一声。】
信息像一只轻盈的飞鸟，托起尤树的心脏，他仰头看着眼前的大厦，密集的窗里，其中一扇是他的归宿。
想到周末即将到来的游泳教学，笑容怎么也收不住了，尤树决定回去做500个俯卧撑1000个仰卧起坐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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