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剩下的一人
当天稍晚，在悬铃的指导下，我在门前的空地上面对南方开始打坐。
“通真之体之人，可以和万物之灵产生共鸣，所以，第一步需要能感受到万物的炁。这一步一开始很难，所以可能需要用一些特殊的方式。”
“首先，你需要感受到风在空气中的流动，感受不同物体在风中的状态。”
我闭上眼睛，让内心归于宁静。我感觉有风拂过我的左边的脸颊，然后飘向东侧，触动了东侧的那棵梨树的枝头，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
有梨花随风飘落，花瓣掉落的路径对风的吹向产生微小的阻碍，撕出一条条倾斜的弧线。
突然，弧线的路径又被阻断了，他们绕过了什么，然后才从两边滑落。
“说出我的位置。”
“你在我东边那棵树下，在树干的三分之一的位置处，飘在空中，刚刚有几片花瓣从你身上掉落下来。”
“几片？”
我再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太清楚。”
“已经不错了，那，我要开始移动咯。”树下的阻碍消失了，我感觉有略急的风自左上方来，从我头顶掠过，但又突然不见了。
我好像看见黑暗中有一条红色的移动轨道越过我的头顶，但不知终点落在何处。
正前方有一阵风吹来，这是自然风，我又感受到梨花花瓣向北面飞，但都没有受到阻碍。
又有一阵风吹来，这阵风大概来自一点钟方向，但也没有受到阻碍。
“猜猜我在哪儿。”悬铃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看我一脸疑惑，她明显得意起来。
“等等，我想想”我开始思考起来。一个物体在空气中，如果一阵风吹过，就会在风中产生一个缺口。
而我没从任何方面感受到悬铃在刚刚的两阵风里产生的缺口。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在的地方本来就有缺口。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开心地在心里嚷起来，“你就在我背后，离我不到十寸的地方！”
“哈哈哈猜对了！”另一条红色轨道从背后往左饶了一个半圆，终点在我眼前。我睁开眼睛，看见悬铃微笑的脸。
“聪明呀小萤儿！不过接下来可就没这么容易咯。”
……
———
距离第一次感受风的练习已经过去了七天，我已经可以准确无误地感受出十丈以内所有物体的情态。
这段时间里，悬铃每天出刁钻的题目，直到第八天，她叹了一口气，表示没办法再难住我了。
感知能力的提升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清晨，我还没睁开眼，意念里首先袭来的就是柔和的阳光，阳光给屋外的十棵梨树镀上一层金影，树枝上有两只麻雀在唱歌，梨花伴着他们的歌声飘落，像雪一样落在地上，一只早起的蛐蛐从最靠近树的那片花瓣下探出了头。
自然以崭新的面貌面对我，他使我新奇与陶醉，我感觉自己就是自然的一部分，阳光下，微风里，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随着自然的旋律呼吸。
所以，当我得知书院将要举行春季试炼时，我的心中充满了快乐。
这段时间，书院的饭堂异常的火爆，这除了了千落音老师魅力太大的原因外，还因为“一道菜的灾难”的说法在学生间流传。
他们把每一顿饭都当做一次运气试炼，相传如果都是正常的饭菜，当天就会有好运。
直到有一天千落音老师没有做菜，而是煮了米饭，使那一天成为书院大部分学生的灾难日。书院被迫放假一天，并不允许千落音老师再煮米饭。
春季试炼的地点定在焕仲山，传言说山上住着一个仙人，所以此次试炼便取名为“仙缘试炼”。
每名老师带领两名初等书院的学生和五名专精书院的学生组成八人小队，组队先自由组合，剩下的学生和老师由书院分配。
八人小队需在野外生存七天，试炼成功将获得十个积分点，提前退出则视为试炼失败。所有人的乾坤袋内都不允许携带食物，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限制。
当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悬铃，她却笑得满地打滚。
“焕仲山上有仙人，有仙人？哈哈哈太逗了！季同筹这个老头怎么想的，还取个“仙缘试炼”的名字，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季同筹是书院长的名字。
“所以是没有仙人咯？”
“哪来的仙人呀，游手好闲的怪老头倒是有一个。不过这个怪老头可不喜欢别人打搅他，我猜你们刚上山，就会被他轰下来了。”
“那明明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书院长爷爷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去？”
“鬼晓得，也许是老糊涂咯，毕竟一把岁数在那了。”悬铃真的一点不尊敬老人家，我想虽然她的声音是一个稚嫩的小姑娘，但说不定她已经是个饱经风霜的老奶奶了。
“你在想什么？”我脸上的微笑出卖了我。
“没什么。那既然如此，我们还要去吗？”
“去呀，为啥不去。焕仲山可是个修炼的好地方。特别是还有一个怪老头来刁难你，一定很有趣。我可是很好奇，他要怎么把你们这群吵闹的小屁孩赶下山去。”悬铃饶有趣味地摇晃着脑袋，像一个装做大人的小屁孩。
“还有，”她补充到，“季同筹做这一遭，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他可是一个把书院利益看的比自己利益还高的人，哼，就是最讨厌的那种人，讨厌死了！”
悬铃吸吸兔子鼻子，做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显得有些好笑。
“走吧，去找时禾。你们不是需要一个带队的老师吗？”
我点点头，时禾大夫也是我心中带队老师的第一人选，他认识悬铃，而且熟悉我，能和我们打配合，让这次试炼更加顺利。
刚穿过初等班往师斋而去，就看见大哥、二哥、初阳公主、莫云和颜初霁迎面走来。
“终于找到你了，小萤儿！”初阳公主亲热地拉起我的手，引着我往回走，“这样就好，我们可以去书院长那里登记了。”
我疑惑地看着二哥，他眨巴眨巴眼睛，回看着我。还是莫云给我解释了，“我们几个本来想去师斋找时禾老师，组成试炼小队的。结果被坐在边上的千落音老师听到了，她说时禾老师这段时间请了假，并且她说她和时禾老师关系很好，所以愿意代替时禾老师带我们。”
“可是我们还差一个人。”我在板子上写上。
“千落音老师说剩下的一个人等书院分配就好。”
“为什么。”
莫云清清嗓子，学千落音老师那种媚态十足的声音说道：“人缘不好的小可爱，要么很强，不喜欢和普通学生混在一起，那我们就赚了。要么品行有问题，那就该由我来调教调教，不给我们书院留下祸患，也是我们老师的分内之事呵呵。”
莫云学的太像，把我们都逗笑了。
……
今日一早，我们一起去见分配给我们的学生，之后我们就要出发去历练了。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筱语，问了同学，他们也都没听过。”大哥抱着我，一边和我们分享他知道的情况。
“大概是表现比较平庸吧，或者不爱出头。”初阳公主应和道。
问了问被二哥抱在怀里的悬铃，她居然也没有印象。按照常理来说，她作为新生测试里面驭兽科目的“小兔子”，所有新生的名字都应该听过才是。
不过虽然她一直在说“奇怪，奇怪，我怎么没有印象呢？”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她拳头大的兔头，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倒想看看她是哪种人，厉害的呢还是品行不端的，总不可能是大家都不认识，所以没人和她组队吧！”莫云倒是好奇心十足。
“我觉得有可能。”二哥反驳。
“我也想到一种可能，”初阳公主的脸红扑扑的说：“她可能也是新生，不过和我一样，实力已经被公认了，所以也直接进入专精书院。”
大家都笑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种走后门的行为，不是谁都可以的。
“来了来了，小可爱们，瞧，我们最后的小可爱在这儿！”远远的就听见千落音老师充满魅惑性的声音。我们眯起眼去瞧，只见她拉着一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小姑娘。小姑娘看上去有些怕生，含着脸往千落音后头躲。
“小萤儿，这个小姑娘好像和你差不多大，你有玩伴了！”大哥很高兴，将我放了下来。
我们一点点走进那个小姑娘，我看见她虽然害羞的往后面躲，但却直直的看着我，我也直直的看着她。
这是我第一次认识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的手脚看上去都小小的，身体好像很柔软，让人想抱一抱。肉肉的脸上，亮晶晶的眼睛眨呀眨，粉嫩的小嘴微微撅起。
初阳公主忍不住把筱语抱了起来，我看见她稚嫩的脸大惊失色，完全承受不住这过分的热情，但她也没有号啕大哭，只是受惊地看着我，好像想让我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我在板子上写上：“不用害怕，她只是喜欢你。”然后举给她看。她看了一眼，然后费解地看着我。
“我不会说话。”又把板子举给她。
“放下我放下我！”筱语突然大叫起来，吓了我们一跳。初阳公主有些受伤地把她放下，她的脚刚碰到地上，就地朝我这边跑来。
一直沉默着的颜初霁突然插在我们面前，他举着剑，不让她靠近我，他的银发在朝阳下闪着柔和的光晕，看的人有些失神。
“她，很危险。”他的声音很轻，随着带着花香的风拂过我的耳畔，但我能确定我听到了。
筱语满含敌意地瞪着他，突然她身子一闪，从眼前消失了，我感受着风的缺口，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来不及躲闪，她一把拽起我的手，是拽，不是拉，她用力地捏着我的手，好像怕我逃跑似的，我被她捏的有些疼，费力地挣扎，结果她好像知道我的意图，拉的更紧了，所有人都大惊失色，颜初霁提起剑向她刺去。
“疼，疼！”筱语依旧拽着我，左右躲闪。我说不出话来，只好在心里大叫。只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二哥喊了声“小兔子”，悬铃早已从他怀里跃起，筱语正躲开颜初霁一剑，却被悬铃一脚踩在脸上，她松开手，失重向后面倒去。
“谢谢你，悬铃。”我接下得意洋洋的悬铃，向她道谢。
“小意思，一个小屁孩而已。”她有些得瑟，瞟了眼筱语，她坐在地上，像一只炸毛的猫用力地瞪了眼悬铃，又瞪了眼颜初霁，好像盘算着怎么对付他们。
“你。”她看向我，眼神里没了刚才的凶狠，更多的是探寻，“叫什么名字。”
“周小萤。”我一笔一划地在板子上写。写的时候我注意到她认真地看着我移动的手，等字写完，又抬起头看着我。
“好。”她生硬地说了一个字，又把脸转向颜初霁：“你，叫什么。”
颜初霁收起剑，冷漠地移开目光。
没得到回答，筱语也不气馁，只是又回到千落音老师背后。在去焕仲山的路上，我感觉她幽幽的目光一直在盯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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