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林渊坐在殿内等待着，由建霈从贞门带进来的另一队人马。两只队伍一前一后，其中间隔也不算太久。按道理建霈也应该到了，只是现在都不见人影。

林渊心中有疑，立刻叫来苓容让她小心布防。果然没多会儿的功夫，便听见阵阵厮杀声响起。显然是建霈的人，与建达的人碰到了一起。

叶微出身军中，第一要务便是保护苓容郡主的安危。冲杀声一响便先去探听，不多时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建达也带了两队人，想必是从顺门与乾门进来的。现在大军正往殿内杀，但我却没见到建达的身影！”

叶微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黑影若闪电急奔。苓容将手中的鞭子甩过去，想阻上一阻，但却还是与那黑影失之交臂。林渊只得一手抓起病床上的建隆帝，一手抽剑拦住了向他杀来的黑影。

与此同时，建霈也赶到殿中来。四人汇合到一处，这才发现原来那黑影，正是建达本人。

“你倒真是仁慈，竟然还留了他一条命在。”

建达打量着林渊手中的建隆帝，虽是气息恹恹，但身上也还有些微弱的起伏。想建隆帝不光下令杀了方家满门，更是给其扣上了莫须有的污名。林渊能让其活着，确实令他意外。

林渊冷哼一声，并不想回答他这问题。建达与建隆帝一般冷血无情，对于这样的人，他实在也不用和他讲明。

“既然你不愿杀他，不如就由我代劳吧。”

建达微微一笑，做势便要继续攻上去。建霈与苓容也拿起了兵刃，准备上前阻拦。殿内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殿中突然升起一道白雾。接着一个少年人便出现在这雾气之中。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一幕，立时让所有人停下了动作。而当白雾散去，里面赫然露出六皇子建臻的身影。只见他漠然环视四周，仿佛一位正在林间闲步的少年。虽孤身一人又是如此突兀的出现，却好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不过是一点点幻术，倒把哥哥们吓住了？”

他嘴角明明带着笑意，双眼却淡漠无情。这般诡异的出现，更俨然已经不似凡人了。众人弄不清他突然出现在此的目的。但心中却都清楚，他能如此轻易地进入大殿，便是在场所有人都拦不下他的。

苓容看着那张即熟悉又陌生的脸，仿佛很是难以置信。只试探着问道。

“小哑巴？”

她这番不确定的声音，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已非常人的人，是那个曾跟在他身后的小皇子。建臻听见她的问话，虽没有作答，但眸子中却隐隐出现了些别的情绪。可还未容人分辨，这流光便一闪而逝了。他对着建隆帝勾了勾手指，刹那间便有一道黑雾似的东西，从他手腕处爬起。接着便迅速地将建隆帝，从林渊手中拉出。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到了建臻手上。

“你也要来争皇位？”

建达盯着他问道。若是他真要这位子，自己也不必在此挣扎了。凭他这般手腕，天下间还有什么是他办不成的。

“哥哥们不必担心，我对这位子没兴趣，也做不得皇帝。到这来只是想了结一段因果，做完我便会离开的...”

他谈谈地说着，只有讲到最后一句时，才看了眼苓容郡主的方向。只是苓容现在一心都戒备着建达，并没有注意他的眼神。

建臻摇了摇头，便不再看她。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建隆帝身上。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个药丸，这丸子如雪般莹白，甚至散发着淡淡的华光。

但建达却不觉的这是什么神物，反而与他见过的那红丸相像。应该不是什么俗世里的东西。

这丸子一出，建隆帝就像被什么唤醒了一般。只见他双颊臌胀，人更是不自觉地像那丸子靠拢。一点一点贪婪地吸食着，这丸子的华光。到最后更是贪婪地张开了嘴，一口将那丸子吞了。而一旁的建臻只是冷眼观瞧着一切。

建隆帝吞下丸子后，四周红光毕现。满身的肌肤更是臌胀起来。他双眼瞪的浑圆，连头发也浮在空中。竟是在一息之内，肌肉结扎身长数寸。然而还未等他感受，这具年轻有力的身体。那周身的红光，便如潮水一般迅速褪去。

刚刚还结实的身体，也随着那红光的消逝，一点点干瘪起来。最后竟是被那光束，吸取血肉，抽成个佝偻老人。在场众人都被这惊人的一幕，吓得说不话来。

建臻见他这副模样，这才把人随手一抛。如同一团破布一般，随意地被置于地下。只听他对着建隆帝说道。

“当年你送我去试药时，断也想不出会炼出此等邪物吧。”

那丸子吸食了建隆帝的所有精气，这才餍足一般，从他胸前漂浮而出，乖乖回到建臻手中。建臻将它重新收到怀中，这才又对着建隆感慨道。

“这便是一报还一报吧。”

事已毕，他便起身要走。众人自是不敢阻拦，只眼看着他抬腿迈过了殿门。刚要长出一口气，便又见他停了下来，回身对苓容说道。

“往后照顾好自己，我要走了。”

这话说的伤感，其中还含着十分的不舍。初升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这才显出他有还几分常人模样。苓容看他的样子，心中莫名地便有些难受。然而却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来。只无意识的唤道。

“小哑巴...”

她想说的话说不出来，但建臻已经明了。只无奈的冲她摇了摇头，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然后便如他来时一般，掀起了一阵白雾，便消失在众人面前了。

他走后建霈这才敢跑到建隆帝身边。一探脉搏却是近乎于停止了。建隆帝睁大着双眼，似乎还未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从一介帝王之尊，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但看周围环伺的人，个个携着兵器，又剑拔弩张。显然并不是来照顾他的样子，就连他身侧的建霈。虽然手指搭在他脉搏之上，但那眼神却不像是再看父亲，而是看一个死人。

他心中害怕到了极致，只敢用讨好的眼神望向建霈。可惜此时他已被那丸子吸干了精气，一双眼睛浑浊不堪，让人难以分辨其中的情绪。

眼看建霈像要抛弃他，建隆帝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只发出了嗬嗬的呼气声。等他再要用力，便觉得脏器肿胀。竟是一口气顶不上来，力竭而亡了。

建霈向林渊摇了摇头，示意他已经死了。一代帝王以这样的结局死在宫中，可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为他惋惜。林渊甚至更觉的，这样不堪的死法才更适合他。

只是，如今建隆帝已死，突然杀出来的建臻也消失不见。便又是陷入了，与建达不死不休的局面中。现在殿中除了双方互相争斗的甲兵，建霈这边有林渊和苓容郡主作陪。倒是建达独自一人显得势单力薄。

他自知形势对自己不利，刚才偷偷潜入也无非是为了奇袭。眼下即已失了先机，建隆帝又已死。便再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林渊也看出他想走的趋势，便对苓容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向他杀了过去。猛攻之下，建达只能左右开弓。借着殿中穿插的甲兵，试图逃脱二人的追杀。而建霈则是担起了大将之职，指挥着他们的兵马去打建达的队伍，而叶微则在一旁保护他的安危。

林渊三人赌命相斗，在建达的躲闪中，很快就来到了殿外。林渊与苓容虽然身上狼狈，但到底是以多制少，只是划破了衣衫。而建霈却是被实实在在地捅了几下，已然是见了血了。

他处在劣势自然想要摆脱这二人，可林渊却又粘人的紧。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身功夫，竟是让他连一处空隙都寻不到。眼见再这样下去，他必会死于这二人之手。正是绝望之际，却突然听到一声来自女子的痛呼。接着便有声音向他们喊道。

“若是不想她死了，就立刻停手！”

这声音明显来自于，一个毫无武功的人。虽是尽力嘶吼，却是一点儿劲力也没有。尽管他已用了自己十分的力气去喊，但在这战场上还是声若蚊蝇。

但是这一声威胁，却还是被林渊捕捉到了。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刚刚那一声痛呼，实在是太过熟悉了，那是寒儿的声音！

苓容不知他为何停下，正有些纳闷。却看林渊脸色大变，连建达也不管了，只睁大了眼睛急切地寻找着声影的源头。而建达则趁着这个时机，与二人拉开了距离。

苓容见建达逃了，这才也停手，看向声音的来源。

不远处的地方，只见叶梦淮站在建达的甲兵之中。一手拿着把匕首，一手将叶梦寒抵在他身前。叶梦寒手脚都被马缰绳死死绑住，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更糟糕的是她的腿上，被鲜血染红了一片。一把匕首还正正地插在腿上，显然刚才那声痛呼，就是因为这一刀。连后背似乎也有着刀伤，整个人都似昏过去了一般。

林渊心中巨震，双眼更是刹那间赤红一片。他猛地夺过了身旁士兵的弓箭，抬手便要射向叶梦淮。却看对方不急不忙，甚至还带着笑意地，将叶梦寒提了起来，完全地将他整个人遮住。与此同时，建达也逃了回去。他看着眼前的一幕，畅快地笑道。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你这一箭下去，恐怕美人也要没命了，哈哈哈哈哈。”

他虽也不想伤了叶梦寒，但此刻若不制住林渊。恐怕他今日也是有去无回，至于羡鱼那里...无非就是死了个恩人罢了。将来自己平反方家，他一样也是她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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