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碧潭生怜心，烙里藏玄机

“你在这儿做什么...”

她的声影懒懒散散地，听不出喜怒。因而碧潭才敢继续开口道。

“是叶姑娘来了...今日想必是因为太子大婚的缘故，看着心情很是不好...特意来找娘娘您说说话...”

这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似乎有些害怕柔妃会突然变脸。所幸柔妃此时也糊涂着，没有太过计较。

只是在脑子里想着，太子大婚，叶梦寒难过什么...过了一时片刻才明白过来。她原是太子侧妃来的。

想通了这一节，到精神起来。若是借此机会彻底地拉拢住她，太子府里不就多了个自己的眼线么。

想她与那周婧函注定是不暮的。现在老四是对她没什么感情，但以后由她这耳边风吹久了，或许，也能左右她和老四的关系呢。

越想就越是心喜，忽而一下子坐起来道。

“去，赶紧把叶小姐请进来。怎么人伤心成这样，还不叫我呢。”

碧潭也没想着，柔妃会是这样的态度，竟似很是关切叶梦寒。仿佛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儿媳。不过她本来就是帮衬叶梦寒的，柔妃这样子正遂了她的心愿。因而恭敬地伺候她穿衣洗漱，扶着她出去见叶梦寒了。

叶梦寒自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柔妃一定会来见她。因此，自碧潭进门后。便与琪儿翘首以盼。万望着今日能顺利见到柔妃。

是以，一看见碧潭扶着柔妃出来。立刻觉得自己这心放回来肚子里一半。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可又不能完全地表现出来。反而要装出难过的样子。这样表里不一的，倒逼的她眼眶微红。看在柔妃眼里，可不就觉得这孩子委屈地不行。

试想想，多少次今上纳人入宫。纵然知道不可拦也拦不下，却还是起过这年头的。那时，她的心中又何尝好过了？何况自己在不济，也是一宫的主位。是万人敬仰的娘娘，可这叶梦寒又算是什么身份，不仅入府后只是个太子侧妃，连出身也未能帮衬一二。

这样想来，同样境地，自己未必比她从容。

因而虽抱着一颗功利心，但这其中也未尝没有一点点同情。只是再如何体贴她，却也不好直白地明说。

倒是拉着她的手，全做一副体贴的样子。因为叶梦寒在这里等了许久，手心有些微凉。便更加心疼她了，故而柔妃直语道。

“叶妹妹怎地如此不中用，要知我们时日还长着呢。即是好颜色的女儿，何必计较这一时。”

她一边劝慰着她，一边拉她在暖阁坐下了。

叶梦寒将早就准备好的糕点，至于桌上。摆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说道。

“我也并非是那不懂事的。只是说是一回事儿，做便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纵然我相信令王的情意，但此刻也不是不痛的。”

她口中念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但其实一颗心全挂在了那盒糕点上。天知道，她多怕一不留神就露了马脚，竟是只敢低垂着头。眼神都不敢往那糕点上飘。生怕因为自己的不熟识，而在眼神中透露出些什么。

好在今日柔妃确实是精神不济，神思都比平时慢了许多，到真的是天意如此了。何况她今日撑着精神，全是为了拉拢叶梦寒为自己所用。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对她拿来的糕点竟是毫不在意。

只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丝安慰。她见叶梦寒低垂着头不说话，便觉得她这样子，果真是小女子的无措居多。

她一个过来人，到也可为她开解几句。于是张口便道。

“其实你看我在这宫中，似乎游刃有余。其实咱们身为人家妾妃的，哪里就如那正妻一般，能将腰杆全挺直了的。一开始总都有些艰难，纵然如我，嫁给了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依旧是里外担忧，既怕失了宠爱，也怕被人拿了尊卑做文章。”

她这话倒是有点与叶梦寒交心了。不知是因为她今日的样子，让柔妃娘娘也想到了自己的过往，还是柔妃故意卖了惨相与叶梦寒拉近些关系。

今日的柔妃，倒比平日里都可亲一些，她命碧潭上了茶水，竟似要好好开解她一番的样子。叶梦寒一边做出受教的模样，一边缓缓地打开置于桌上的食盒。寻了个恰当地时候插嘴道。

“娘娘如此，真不知叫梦寒如何是好了。这莲花烙是小女最拿手的，也请娘娘品尝一番。小女虽心中难受，但也明白，不该为这小事叨扰娘娘。想来凡物也入不了眼，这莲花烙就算是小女的谢礼吧。”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食盒。食盒里用细白瓷盘子，称着六块糕点。玫玫如弹丸大小，面皮金黄还撒上了白芝麻。虽个个小巧，但上面竟似一瓣瓣莲花花瓣，刻的及其精美，都让人不忍吃下去了。

柔妃素来是不吃外人端进来的东西的。但一来今日叶梦寒心情不佳，她若在推脱，恐怕自己伤了她的心肠。二来这莲花烙确实十分精美，就是比上宫中的御膳也是不差的。

她虽不重口腹之欲，却也不会拒绝如此小巧的东西。就当是赏叶梦寒的脸面了，遂而顺着她的话，就拿起了一枚放入嘴中。

传统的莲花烙味道偏咸。因着个头也偏大的缘故，混上面皮子里的猪油，食多了总有一些腻味的感觉。

可叶梦寒做的这莲花烙，味道却是柔妃喜爱的甜口。一口一个的大小，让那猪油还未腻到，就已被化在了嘴里。齿间只留白芝麻的香气。竟是让人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因而她一时不察，竟是连吃了四个。

直到碧潭在旁边轻哼了下，柔妃这才发现瓷盘中只余两枚了。她几时这般贪食过？况且还是在劝解小辈的时候。但这点心都已经食了，总不好睁眼说瞎话。便有些风流地笑道。

“你瞧我竟是个贪嘴的。叶妹妹手艺这样好，我一下就食了四枚。这样若是被今上看到了，还不知怎么笑我呢。”

她本就生的美，特意摆出一副风流的样子。倒是多出些女儿家洒脱的模样。这般不拘小节的样子，也与她平日颇为不同。少了些柔美反而添了些爽朗。她本是想巧妙的化解尴尬，却哪里知道叶梦寒巴不得她多食一些。

她怕目标太大，特意将那药包里的粉末，分成了六份。每份都和在莲花烙的面皮了。只要柔妃吃下一枚，就算大功告成。要是六枚都吃了，那便更是无虞了。

看那莲花烙被柔妃吃进了肚子，叶梦寒才觉得身上卸下了千斤的重担。进宫走这一遭，总算是没有白费。

她长出一口气，面上不觉就带了几分轻松。柔妃看她这样子，也只以为是她开解有功，让着丫头开了窍了。

如此一想，此刻正是拉拢她的好时机，便说道。

“叶妹妹，不光才貌绝佳，这厨艺也是如此不凡。女红我虽从未见过，但看妹妹这聪慧模样，也知必是不差的。怪不得我一见你，就觉得投脾气，心里直把你当做亲妹妹一般。因而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有我保你，还怕那小小正妃作甚。”

她言之凿凿，似乎却有其事的模样。叶梦寒也配合地说道。

“得柔妃娘娘这一句话，梦寒心里的大石才算落地了。”

柔妃看她这般上的了台面，才略作欣慰的点点头，拉着她的手接着说道。

“你也知道太子殿下，算是我半个儿子。有我在这里，断不会让他对你做出什么混账事。不过...”

她话音一顿，双眼盯着叶梦寒道。

“不过，太子殿下毕竟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大了，也总有些自己的想法。还要你这个乖儿媳，与我这婆母常联系才好。这样太子殿下有个头痛脑热的，也不至于你我都使不上力。”

以建泽如今这尊贵的身份，自然不会去苦恼什么头痛脑热的。柔妃所指，无非就是要自己，当好她在太子府的眼线。

此刻，叶梦寒自然是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因为过了今日，太子与柔妃如何，却是连她也不知道的结局。

她如此听话懂事，省了柔妃好大的力气。因而又是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子话。

叶梦寒知道那莲花烙里下了蒙汗药。因此，总忧心着柔妃会不会忽而晕倒。她想尽快离开这是非地，但柔妃却像是起了谈兴。竟天南地北的与她聊了起来。琪儿向她频频使眼色，叶梦寒也知这药吃下去后，林渊必会有什么动作。

因而只能一边与她周旋着，一边想着脱身的办法。眼看柔妃越来越困倦，叶梦寒这才向前一步。反搀住柔妃，扶着她一步步往寝殿走。待将柔妃扶上床时，柔妃已然闭上了双眼。

叶梦寒长出口气，似宫婢一般替她掩好了被角。而后扭身向碧潭说道。

“娘娘想必是极困倦了，我还来叨扰。今日多亏了碧潭姐姐，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眼下已得了娘娘的承诺，心里便安稳许多。既然娘娘现下已经入睡了，梦寒也就先告退了。”

碧潭本就对她多有同情，又看她这样客气的模样。自然不敢托大，规矩行礼后又将她送出了安乐堂。

只是碧潭心中也是奇怪，怎么才与叶小姐聊了这么一会儿。娘娘就困成了这个模样？想来纵然娘娘心志坚韧，也抵不过这样多的俗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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