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南风知我意 吹梦到西洲
叶梦淮自是不知道，他一直疼爱有加，为她所谋长远的胞妹。竟是能在这一点蝇头小利上就对他离了心。可见他们兄妹一脉秉承了赵氏的性子，都是个翻脸无情的。
教养嬷嬷看着在旁边气的双眼通红，恨不得把同父姐妹分拆入骨的二小姐。又看看跪在一边低眉顺目的三小姐。只觉得叶家门风极差，这一个两个的，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三小姐这般不懂规律，就在这里跪着抄写《女则》吧。也让你长个记性，时刻把这为人妇的道理记在心中。”
她心里极看轻那些不检点的女子。原本对叶梦寒还有的那么点赞赏，也被巧儿这一句话打的烟消云散。
跪在外面抄《女则》。这府中人来人往，可以说是一点脸面也不留给叶梦寒了。
“是，我听嬷嬷的。”
宫中的教养嬷嬷都发了话，叶梦寒自然是不敢违拗的。其实她一点也不担心是否失了面子，毕竟在这叶府中她又何曾被人赏过面子。
她只是担心若让教养嬷嬷厌弃了，会不会影响她来年进宫选秀，怕误了她和林渊的计划。
“嬷嬷教育的极好，像她这样的浪荡蹄子自然是不懂那《女则》的妙处。”
本还气的十分委屈的叶梦嫆。看见叶梦寒被罚了，立刻觉得痛快了一些。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就是教养嬷嬷看着都有些碍眼。
“二小姐不是一直想跟着学规矩么？”
叶梦嫆听见教养嬷嬷这般说，顿时喜的跟什么似的。跑过去凑在她跟前答到
“是，熔儿一直盼着能和嬷嬷学宫里的规矩！”
教养嬷嬷扫了她一眼，心里感叹着。听说这叶大人在小主子那里也是很得力的。如此机敏的人物怎么会有个蠢笨不堪的胞妹。这倒也真是命数。
她看着那三小姐虽然浪荡。但脑子却要比二小姐清楚的多。也罢，以后这三小姐娶回来严加看管也就是了，可也比让些愚蠢的东西进了府强。
“那二小姐就和三小姐一样，在这抄写《女则》。一起学学规矩吧。”
这话一出，叶梦嫆眼睛挣得老大。她万没想到，刚才自己还在笑话叶梦寒。转眼间这一样的惩罚就落在了她的身上。还美其名曰是教她学规矩。
自她出生在叶府，又有谁敢让她这般没脸。要不是她怕得罪了嬷嬷，只怕当时就要质问她了。饶是如此，她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嬷嬷糊涂了，就是学规矩，怎么好让我与叶梦寒学一样的。我自不会像她这般浪荡，嬷嬷只教我些宫里头的规矩就好。”
“二小姐未出阁的姑娘，一口一个浪荡。我看也不用先学什么宫里的规矩，把那两片舌修一修才好！”
教养嬷嬷受够了她这副愚蠢模样，说话也不在客气。直把叶梦嫆当场臊了个大红脸。噎的话也说不出，只从牙缝里挤出个你字。
她自然不会乖乖受罚。在府内她是叶家的掌上明珠。在府外她是颇具傲骨的才女。总要自持身份的！就是再想进宫学规矩，也断不能和叶梦寒落到一个境地去。竟是招呼都不打一个，气的跑走了。
叶梦寒跪在一旁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最后还是在心中默念心经。才装出一副认错的模样。教养嬷嬷对她也没好气。纵然不喜二小姐，她这个三小姐也是看不上眼的。特地让人搬来了椅子，盯着她写了一天的《女则》。
直至日落时分，看见那些字迹还算工整的“女则”，这才消了点气。提点她道。
“若是以后嫁入王府，以你的家世，境遇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儿去。所以这身边的丫鬟还要带上个警醒的。要是那多嘴多舌，喜欢把主子的事儿随意乱说的。还是早做处理。”
她这话指的自然是巧儿，其实就连叶梦寒也不知道为什么巧儿今日会那样说。但她们多年来朝夕相处，她对她自然是不疑的。只把嬷嬷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自己明白也就是了。
教养嬷嬷虽对叶家这两个丫头都不看好，但好在主要教的那个也还算听话。只等着她学完所有规矩，顺顺利利地进了王府。她也就不辜负小主子的嘱托了。
叶梦寒在这边磕磕绊绊地学着规矩，那边林渊和令王也没有闲着。
林渊将手中的信递给二皇子建霈，对方匆匆看过一遍密信。就将这信放在火烛上烧成了灰烬。
建霈犹豫了下，问道
“你觉得此事可是真的？”
虽然明知信的来源绝不可能出错，但情理上他很难劝服自己相信信中的内容。
林渊也知他的心情并不好受，但还是如实回道。
“信从宫里传过来，一路快马加鞭再没有别人碰过。”
这句话几乎就是确定无疑的告诉二皇子，这信绝不会有假。
二皇子长叹一声，坐回到椅子上。
“我母妃的事儿你也清楚，说起来到与小容主的事儿有几分相像。那年皇帝差役我去隆城。满宫里的人都知道我这是被发配了，如无意外再也回不来了。”
说道这，他似乎是又看到了那个有些萧瑟的秋天。高墙碧瓦的皇宫里一个孩子被从此地抛弃了。
“那时连我自己都心灰意冷，满府里的人愿意和我同去隆城的也没有几个。只有方大人骑着马送我出了十里长亭。”
他摸摸索索地从怀中拿出一枝玉哨子，放在桌案上
“还把这个玉哨子交给了我。说这是你最喜欢的。希望我带着这个玉哨，有一天重回都城，与他的儿子一起吹响这玉哨。其实我心里明白，那时皇帝是厌恶我的。不然也不会连个王都不封，就打发我出去。但方大人还是顶着皇帝的不悦来送我了。”
林渊听他这话，只觉得眼眶酸涩。多年不曾被泪水湿润的双眼，竟对着湿意有些陌生。他甚至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像是要确认那眼泪究竟是不是自己流下的。
建霈看他这样子也很是伤怀，反复摩挲着这玉哨对他说道。
“好在，你我多年追查的事儿已经有了下落。可惜却还是晚了一步，如今他即将要封太子了。”
这信中说的不是别的，而是他们埋在宫中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太子一死，建隆帝有意封四皇子建泽为新太子。且不日就要在朝堂上宣布这个消息。
可惜他刚从隆城回到都城，还来不及阻止这一切。
“既然查出了真相，这真凶迟早也会绳之以法。至于太子位嘛，难道殿下没听过一句叫高处不胜寒吗？”
林渊冷冷地说道，四皇子建泽构陷他们方家。不惜以他方家人的血来巩固自己的势力。为了能拉下太子，竟设计诛杀忠良。
这样无德无才的人却被昏君赏识。甚至要把国家交给他。如此糊涂的父子，他们怎么能不对其痛下杀手。
二皇子建霈听他这样说，便有些惊喜地问道。
“难道你已经想出了主意？”
林渊点点头，附在二皇子耳边将他的计划说了。
建霈听完后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
“你可确定此女信的过？”
“这世间在没有比她更可信的人了。当年若不是她冒死相救，也不会有今日的林渊。”
林渊拱手答道
“你是说这女子就是当初救你出府的那个？”
林渊点了点。
“那她可知你真实的身份？”
既如此那这女子几乎也可以算做是自己人了。
林渊摇头道
“不，我还没有与她说过。”
他的脸上泛出点苦涩。当年叶梦寒救人，他其实也很清楚，自己是占了妹妹的面子。如今这情势危急，他并不想露了真实身份，把她也卷到复仇中来。
更何况，想起她温柔缱绻的样子。他也不想让她认为自己对她好，完全是为了报恩。
建霈几时看过他这样纠结的模样。可见这女子对他而言是如此的特别。
“怪不得你人还未到都城，就派人去调查叶家。当时我还想着你是有什么部署，却不成想原是为了她。”
二皇子这才想起林渊要说对什么特别上心，除了他那妹子可不就是这姑娘嘛。没成想他幼时见过人一面，就如此记在心中了。
林渊看他坏笑着打量自己，就知他准是误会了，忙解释道
“一开始我对她并没有那份儿心思。只是担心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怕她受了我那件事儿的影响。”
建霈立刻从这话里觉察到几分关键
“一开始没有心思？那现在呢？”
他一个皇子也似个市井妇人一般，做出这八卦的嘴脸。让林渊感到颇有些无语，但他还是强忍着白他一眼的冲动回道
“所以，这次她进宫去，还请殿下务必要替我保护好她。”
他无法在宫中长时间行走。只有二皇子这个皇子，才能保证寒儿在宫中时，若出了什么事情能及时照应。
所以明知他在嘲笑自己，林渊也还是要忍着暴揍他的情绪配合他。大不了下次与他比武时，在好好打他一顿就是了。
“你放心，我既知你意思。定然不会让她出事的。”
林渊在应城时就是出了名的没感情。下面人怕他怕的跟见了老虎似的。有恨他的私下里还赌咒过他，以后一定找不到媳妇儿。
却没想着人家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一颗心早就交了出去。只是可惜他这个命数和自己一样，都不怎么好。现在心里装着这姑娘，却连个前情都不敢透出去，生怕对方因此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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