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深夜

姚薇依然不见人影。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夜风在回转。
  难道是隐身系？要不自己来一个范围攻击？洛羽心中胡乱想着，却不敢轻易出击。童子尿就那么多，落空了可就没了。
  只是一直不动的话，自己这个姿势实在是很傻很姜硬。
  洛羽正为难着，那缥缈的声音又复传来。这一次，洛羽确定了，声音的来源就在自己身前的床上。
  望着那空空荡荡的大床，洛羽心中有些畏惧。可是洛羽知道，等待并不能解决问题。既然自己还没受到攻击，就说明怪物要么没有想象中那么强，要么还没做好准备。
  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握紧了手中的铁棒，洛羽深吸一口气，小心向前踏出一步。
  有风从窗缝吹进来，却带不进来月光，眼前是如此的黑暗，洛羽一直往前走了两步，才能略微看清床上的枕头与被褥。
  还有被褥上微不可察的动静。
  洛羽扶起了铁棒……
  正要发动进攻，眼前的被褥却突然动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头突然从厚厚的被子里钻了出来。
  洛羽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半秒，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手中铁棒都几乎抓不住，却听到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洛羽，你在做什么？”
  童子尿的施法前摇被打断，洛羽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道：“姚薇？”
  姚薇推开被子摇了摇脑袋，不知是想甩掉满头的汗水还是一脑子的恐惧，突然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已走到自己床前的洛羽。房间里一片漆黑，姚薇看得不甚清楚，只觉得洛羽动作很是诡异。
  “洛羽，你在做什么？”
  “刚是你在叫我？”
  “是啊，不然还有谁？”姚薇的声音很轻，在夜幕中显得有些飘忽。一点都没有平时飞扬激昂的架势。洛羽这才发现，姚薇的声音其实是空灵中带着一点点沙哑的，只是平时掩藏在张扬之下，容易被人忽略。
  洛羽愣住了。
  “大热天的你干嘛躲在被子里用这种语调说话？”
  “不然怎么说话？非要大声把怪物惹过来了你才开心吗？”双眼盯着洛羽，姚薇可不会告诉对方，自己只是有点害怕，“倒是你，大晚上的干嘛呢？”
  “做操。”
  洛羽默默转身。
  夜更深了。
  凉风带着时远时近的兽吼在吹过空荡荡的楼道，又从门缝里渗入，钻进不曾掖紧的领口，化作心中深深的恐惧。
  在失去了电力照明后，这夜黑的让人发慌。
  明知道再怎么开机也不会有信号，明知道要留下足够的电量以备不时之需，姚薇还是忍不住又一次按亮了手机。
  目光在空空的信号格上停滞了五秒中才挪开，满屏幕的各种常用APP，没有一个想被打开。
  屏幕左左右右滑动了几遍，姚薇青葱般的手指终于落在相册的图标上。照片很多，置顶的一张是昨天新拍摄的——在云里古镇，灿烂的阳光下，凉风吹起刘海，四个无忧无虑的女孩笑得像是傻瓜。
  姚薇目光落在最右边女孩脸上。点点雀斑和微微扬起的嘴角，有种精致的美丽。刘美莹，自己高中三年的同桌。
  只是，再也见不到了。下午的丛林里，刘美莹就在自己面前被一头白狼扑倒，而自己甚至没敢停下脚步……
  姚薇叹了口气，眼角刚有些湿润，就感到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划破感伤的气氛，落在自己身边的被子上。
  “只有两包泡面了。将就吃吧。”洛羽走了过来，在床上坐下来，一只手里也提着一袋泡面，另一只手拎着那灯杆拆下来的细铁棒。
  奇怪的形象让姚薇想起漫画里的不良少年，犹豫了一下，姚薇悄悄挪动身子，让自己离洛羽的铁棒远一点。
  洛羽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嘴里喃喃念叨着“祸水”、“避灾”之类的词语，主动坐到另一边的床上去。
  姚薇手捧着泡面，下意识要找开水和碗筷，才想起现在电都没有，又哪有开水。正拎着泡面发呆，就看到对面洛羽已经熟练的撕开泡面包装袋，两包配料抓出来，酱包扔掉，调味料包用嘴撕开往面袋子里撒，然后就着包装袋将面饼捏碎，再拿起来往嘴里倒。
  姚薇有样学样，然而下一刻……
  “咳咳！好咸！辣！咳！”姚薇眼泪都咳了出来。
  “你不会是把整包料都倒进去了吧？这可是至尊麻辣味的！”洛羽目瞪口呆。
  “水！水！”姚薇没有回答，只是一边拼命咳嗽，一边伸出一条胳膊在洛羽面前挥舞着。
  洛羽把自己喝剩大半瓶的可乐递过去，看姚薇拼命往喉咙里灌，又急忙喊道“慢点喝，给我留点。”
  只是姚薇此时哪里还管得着这些，可乐瓶底朝天，将辣味压进肚子里，才长吁了口气。
  然后姚薇突然就意识到不对了。
  “可乐是你喝剩的？！你把你喝过的可乐给我！？”姚薇几乎要暴走了，这贱男人趁机占自己便宜！
  洛羽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姚薇的衣服。“你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我穿过的。”

  “……”姚薇努力忍住把衣服脱下来甩洛羽一脸的冲动。
  “好喝吗？”洛羽又问道。
  “……”能不好喝吗？一下午跑死跑活没喝水的时候可乐能不好喝吗？呛了一嘴巴泡面辣料的时候可乐能不好喝吗？
  “这是我们最后一瓶水。”洛羽道。
  姚薇愣住了。
  洛羽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黑暗发呆。最后的食物和水都吃光了呢。明天该怎么办？
  洛羽有些苦恼，旋即又释然。
  根据给姚薇的占卜，今晚还有一劫。往好处想，说不定没有明天了呢。既然如此，多想无益。
  五分钟后，房间内传出姚薇小声的声音。
  “对不起。”
  黑暗之中对面没有回答，只有细细的鼾声传来。
  “嗯？睡着了？”姚薇眨了眨眼睛，“这你也能睡得着？”
  洛羽睡得很不好。
  一直在做梦。梦里是母亲炒鸡蛋油水飞溅滋滋的声响，睡眼惺忪的姐姐穿着小熊睡衣喊自己起床，却一头栽倒在自己床上，外婆在阳台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橘猫肥球伸了个懒腰。
  梦里的自己是被姐姐踢醒的，而睁开眼，眼前只有一片漆黑，还有远远近近的几声兽吼，让洛羽一时分不清哪边才是梦境。
  洛羽重新闭上眼，眼角有些湿润。不知道父母和姐姐现在怎么样了，洛羽从未有一刻如此想念家人，却又不敢去想。
  可惜洛羽再也没有回到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凄厉的惨叫撕裂长夜。洛羽浑身一抖，强压着恐惧继续躺着，想了想，又把被子扯过来盖在身上。
  夜更深了，兽吼渐息，房间里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彻底清醒过来，洛羽用尽所有力气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就看到靠门口的角落里，一道黑影静静蹲伏着。
  黑影大部分身体藏在黑暗之中，只有一点爪子暴露在暗淡的星光之下——那是血一般的红色。
  心跳的很厉害，洛羽右手悄悄挪到床头，把铁棒握在手中。
  是白狼么？不对，白狼的体型藏不进这阴影。
  山鹰也不对。自己睡前是把窗户关上了的，山鹰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潜伏进来。
  看来是自己没见过的怪物了。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进攻，而是选择了潜伏，那怪物一定不会太强大。
  洛羽努力分析着，渐渐有了决定。与其被动地等着，不如主动出击。借着偷袭先手，才有最大的胜算。
  紧紧握住铁棒，洛羽微微活动了一下肌肉，努力让自己处于最佳的状态。想了想，左手又悄悄握住了手机，借着被子和身体的阻挡，凭着肌肉记忆按出了那个程序!
  有些APP，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看出它的重要性！
  死死盯着怪物，洛羽转了个身，将身体调整成一个更适合发力的姿势。
  深呼吸。
  暴起！
  角落里的怪物显然一直盯着洛羽，反应也很快，在洛羽扑过去的刹那已做出反应。然而迎接它的，却是一道刺眼的闪光。
  相机！快门！闪光灯杀！
  黝黑的夜里，再亮的狗眼也给我瞎掉！
  如同闪电划破夜空，洛羽人在半空，右手的铁棒高高举起，如天神下凡般英武。
  然而过了许久，铁棒也没能落下。
  如同中了定身之术，洛羽保持着那个威武的姿态，再也不能一动。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怪物”一览无遗。褪到膝盖的裙子，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里紧握的纸巾，以及被吓得停顿的小瀑布和一地溪流……
  “我要杀了你！”姚薇的声音穿透云上楼，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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