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暧昧
在这片宁静悠远之中，时光缓缓而逝。
此时，太阳渐渐偏西。浮云贴近霞光，落日残留着淡雅的晴朗。远方起伏的山峦和错落有致的房屋，被落日余晖映照得一片辉煌。空旷的田野间，几棵梧桐树木的梢头被涂抹得艳丽多彩，仿佛燃烧的火炬一般。
鹿绵绵从远处收回视线，侧眸看向身边的人。
皮肤冷白无暇，侧颜棱角分明，睫毛纤长浓密似鸦羽，令人忍不住想要触碰。鼻梁高挺，两片线条分明的红唇紧抿，平直的嘴角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不过，这种冷感在夕阳的照耀下被冲淡了不少。整张脸被光线笼罩，温柔平和。
影影绰绰间，鹿绵绵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渐渐乱了跳动的节奏。
她在心里不免感慨，一个男生长这样一张魅惑众生的脸，简直是太犯规了！
谢君羿本在静静地欣赏着远处的风光，可感受到身旁的女孩儿那道大胆热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移开的意思时，他再也无法淡定自若了。
他想，这个女孩儿果然对他的情绪有着致命的影响力！
谢君羿压着内心纷乱的想法，微微转过头，神色平静如常，迎上鹿绵绵的目光，故作不解地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鹿绵绵被他突然转过的帅脸深深的惊了一下。被他温润的目光锁着，鹿绵绵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大胆地盯着他黑亮的星眸，脆声道：“看你啊！”
听到她坦率的回答，谢君羿一颗沉寂如死水的心罕见的波动了一下，似是被人掷进了一颗小石头，漾起了圈圈波纹。
谢君羿沉静的眸子里有着轻微的波动，然后莫名其妙地问了句：“好看吗？”
闻言，鹿绵绵“噗”地笑出声，本就多情的桃花眼染上一片韵色，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得娇媚。
她深深地注视着眼前人温淡的黑眸，清泠的音色带着几分的慵懒和温软，缓缓说道：“秀色可餐！”
微风拂过，有几片梧桐叶随风悠然而落。
谢君羿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失了规律，双耳“唰”地一片绯红，在夕阳余晖下犹如娇艳的红梅。一股陌生的燥热感顿时席卷他的全身，他蓦地转过头，温和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如千年古井，筋骨分明的双手握紧树干，似是在压制这股莫名而来的情绪。
鹿绵绵歪着脑袋，看到他红彤彤的耳朵时，觉得惊奇，而后似是被不知名的东西驱使，她抬起右手摸上他的右耳，“谢君羿，你的耳朵好烫啊！”
这一刻，谢君羿的心跳彻底乱了节奏，心底深处的情绪濒于失控。
他的身边也曾出现过许多的女孩儿，可却没有一个像眼前的女孩儿这般，热烈如火，大胆直白，就像这夏日的骄阳，以不可抵挡的姿态闯进他的生活，炙热且明亮耀眼。
谢君羿缓缓转过头，凝视着她良久，幽沉深邃的眼眸深处在她直白的注视下犹如被狂风吹过，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鹿绵绵只是觉得他红红的耳朵很稀奇。
自认识谢君羿以来，他给她的感觉始终是温润清雅、沉稳自持的，从他的眼中，她很少看到有情绪激烈的时候。
然而此时，看到他深不可测的眼眸，深邃中泛着幽光，鹿绵绵一颗游戏人间、似脱缰野马的心被狠狠地烫了一下，连带着放在他右耳上的手指也被这滚烫灼了一下。回过神来，鹿绵绵迅速收回右手，转过身，继续装模作样地望着远方的风景，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只是那渐渐染上绯色的侧脸，终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思。
谢君羿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肌肤上，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蝉鸣四起，暧昧的气氛渐渐消散。
许久之后，鹿绵绵回头看了他一眼，为了缓解两人间的尬尴，她忽然问道：“谢君羿，你今年多大啊？”
不是鹿绵绵转移话题的水平不行，而是她对谢君羿还真是不怎么了解。
虽然两人也相处了快半个月的时间，只是这半个月里，鹿绵绵大部分时间都是带着谢君羿在美丽的乡村上蹿下跳，两人聊的话题，十句里有九句半是围绕着“哪条河里的鱼多”、“谁家地里的玉米可以掰了吃”、“哪个村的果园果实最多”，亦或者“谢君羿，你怎么这么古板”、“谢君羿，快跑啊！有人放狗了”，剩下的那半句则是“谢君羿你怎么长得啊？长得这么俊”。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鹿绵绵在嚎，谢君羿在旁边忍着温和假面崩掉的无奈，听着。
他们从未询问过彼此的事情，或者说，他们之间从不谈论任何隐私的话题。
所以此刻，听到鹿绵绵询问他的年龄，谢君羿脸上闪过一抹诧异的同时还是如实答道：“我92年的。”
“你比我大一岁啊！那你几月的生日？”
“十一月。”
“嗯，好吧，你就比我大两三个月。”鹿绵绵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梧桐叶，“对了，我听我爷爷说，你们家的人都很厉害，那你呢？”话落，她歪着脑袋看向谢君羿，眼中波光流转，像一个好奇宝宝。
“我就一般吧。”
鹿绵绵眉眼弯弯，“说说，怎么个一般法？”
谢君羿垂眸看向她，“你想知道哪方面？”
鹿绵绵皱了皱鼻子，想了一会儿，“嗯~比如人缘啊，运动啊，学习啊，就各方面吧！”
谢君羿抬眸眺望远方，斟酌了一会儿，答道：“我人缘还算不错吧，有几个死党。运动……拿过市青少年击剑赛的冠军。学习……”他停顿了一下，回视着眼前人好奇的目光，“九月份我就要进入京城的清大读书。”
闻言，鹿绵绵晶亮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下来。她转过身，垮着肩膀，低头咕哝道：“这叫什么一般！骗子！”
谢君羿突然笑出声，“我这是跟其他更优秀的人比叫一般。”
鹿绵绵忽然不想跟他讨论学习这件事。她重新直起肩膀，声音恢复清亮，“行吧！不懂你们这群优秀崽崽的弯弯绕绕。不过……”
鹿绵绵似是想起什么，眼眸转动，忽然凑近谢君羿，贼兮兮地低声道：“像你这么优秀，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儿追求啊？”
她骤然凑近，谢君羿的呼吸停了一瞬。女孩儿身上特有的清香萦绕在鼻间，谢君羿感觉自己似是掉进了一片花海。
他稳定心神，不经意地远离，温声道：“是收过很多情书。”
鹿绵绵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哦~~果然如此！还真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优秀的男孩子身边总是围绕着不计其数的女孩子狂奔向前！不过，你这样的也不奇怪！不仅长得帅，德智体美劳也样样完美，女孩子喜欢你再正常不过。既然这么招人喜欢，那你谈女朋友了吗？”
谢君羿微微蹙眉，“十八岁之前，不能早恋！”
“啧，之前说你古板你还不服！不能早着明恋，可以暗着来啊！”
“你这什么逻辑？”
“你就没有偷偷摸摸地谈过？”鹿绵绵眼中闪着精光，看着谢君羿，就像狗仔发现了大明星的恋爱实锤。
谢君羿被她八卦的表情弄得无语，“没有！没遇到喜欢的，谈什么。”
鹿绵绵睁大眼睛，“那么多女孩儿中就没有你的菜？！那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学习。”
鹿绵绵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搞不懂你们学霸的世界！”
“那你呢？”谢君羿望着她问道。
“什么？”鹿绵绵转头看着谢君羿，那双黑眸此时沉静得犹如寂静的深夜。
“你谈过吗？”
“我啊……”鹿绵绵拖长腔调，靠着一旁的树干，眼睛微眯，似是一只慵懒的猫，语调俏皮，“我不告诉你！”然后闭上眼睛，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谢君羿望着她娇俏的容颜，不一会儿转过头，继续欣赏远处的风光。
只是，那颗一向沉寂无波的心自这个黄昏后一直荡漾着圈圈涟漪。
夜幕降临之前，两人离开了梧桐林。
回去的路上，鹿绵绵表现得十分的安静，这让谢君羿很惊奇。
“你怎么不说话？”
鹿绵绵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啊……说什么？”
看着她懵懵的样子，谢君羿蓦地心中柔软，“你一直不是挺能说的吗？小话痨。”
鹿绵绵转过头，不敢相信，“你意思是我很聒噪？！”
谢君羿笑出声，眉眼温润，“难道这不是事实？”
鹿绵绵骤然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假装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你竟然嫌我聒噪？！哼，不理你了！”说着，背转过身，留给谢君羿一个骄傲的后脑勺。
谢君羿见她双臂交握，双颊鼓鼓的，像个小松鼠，觉得十分的可爱。
他移步到她的身侧，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鼓鼓的脸蛋，只觉得软软的，手感特别好，像他曾经养的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崽儿。
鹿绵绵被他的动作惊到了，猛地转身仰视着眼前的人，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你干嘛戳我脸？！”
此时的谢君羿嘴比脑子快，“好软！”
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他收回心神，瞳孔惊颤，望着一脸震惊的鹿绵绵，一时沉默。
鹿绵绵心跳加速，这一次不是欣赏美人容颜的兴奋，而是真真切切的紧张到心跳加速。
她堂堂一个闻名明德高中校史的女校霸何时紧张到心跳加速！
然而，此时此地，眼前人一句不过脑子的话惹得她一颗小心脏像是打擂一样，鹿绵绵觉得，若不是她意志力足够强大，那颗小心脏就要破胸而出了。
谢美人，你特么知道你在干什么，在说什么吗！不娶不要撩啊啊啊啊！！！
紧张之余，鹿绵绵听到谢君羿声音有些僵硬地说道：“走吧，天黑了。”
鹿绵绵看着某人僵直的背影，愣愣地跟了上去。
那天夜里，谢君羿做了一个绮丽的梦。
梦里是容颜妍丽，笑容明艳的女孩儿，甜腻的气息，娇嫩柔软的肌肤，一双多情的眉眼秋波流转，美艳如妖，勾着他坠入情狱，难以逃脱。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谢君羿只觉得浑身粘腻。他起身，迷蒙的双眼触及到床单上一片白色水渍时，目光幽深似海。
那一刻，谢君羿恍惚意识到，有些事情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而这种失控感令他心慌的同时却也夹杂着一丝丝隐秘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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