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章 书生无用

夏红豆离开后，蔡威和薛权各自招集一众手下，聚在树下掷骰子赌酒。双方实力相当，没多久就喝了两大缸酒，抬走好几茬人。待三大缸酒喝完后，蔡威和薛权都觉得尽兴了，摆了摆手后由喽啰架着肩膀各自回家。

        在路过书香院墙外时，院内的动静引起了蔡威的注意。他耷拉下来的三角吊梢眼猛然睁开，推开喽啰奔跑几步，随后腾空而起，落到院墙上后，他的左脚轻轻一点身子再度窜高，悄无声息地站在院墙外高高的大树上。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薛权以同样的潇洒姿势落到他身边，一张邋遢大脸往前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混蛋？蔡威喝得铁青的脸更加铁青了，别看表面上二人一团和气，但暗地里互相使劲的事，从未间断。蔡威十二岁跟着夏大洪落草，是薛权的叔叔辈。夏大洪病故后，他本应拾级而上成为新的大头领，但薛权的爹是原来的二头领，又是夏大洪的铁杆兄弟，薛爹离世后留下的拥趸全都追随薛权，这小子的野心就膨胀了，带着一大伙人跳出来跟他争夺大位。迫于无奈，他才拥戴年少无知的夏红豆为新的大头领。他本以为夏红豆会感恩戴德，让他坐上第二把交椅，没想到夏红豆翻脸不认人，见到老山民大多都支持薛权后，就点了薛权为二头领。更有甚者，他推荐的人又皆不录用，不仅严重削弱了他的实力，还让他颜面尽失。若不是夏大洪经营山寨二十余年，根基深厚，顾念旧情拥戴夏红豆的山民为数不少，他早就反他娘的了！

        薛权低声问道：“老蔡，你说书生们打架，谁输谁赢呀？”

        老蔡？这小子现在都不唤他“叔叔”了，真正小人得志！蔡威绷着脸一言不发。

        薛权并不计较蔡威没把他当上司，热情地说：“哎，我们来买边，赌五十两银子，怎样？”

        蔡威飞身走了，他怕他再不走，会把此人踹下去。

        得不到回答的薛权回望，见身后已空无一人，鄙夷的“啧啧”两声，继续看热闹。

        院内的冲突还在继续。

        中老年重新壮起胆子，上前扶起张甲，道：“江、江兄，有什么话你说，我们听着。”

        几个秀才挤在一起，尚未入学的则聚在另一边。

        “一：原来大家吃饭，所有的筷子都往一个盘子里插，十几双筷子呀！多少唾沫沾上边？跟猪食有什么两样？我昨日晚上、今日早上都没敢吃菜，你们知道吗？”江辰的脸上充满嫌弃，他清了一下嗓子宣布道：“从现在开始，先把我和魏维的那份分出来，至于你们如何，我就不去管了。”

        书生们有些面露赧然，有些不以为意，张甲和中老年则用鄙夷的眼神看过江辰。

        “二、洗澡，我们一般会在晚饭半个时辰后，其他人别凑过来。虽然没有男男授受不清一说，但也不能没脸没皮的是不是？”江辰说得理直气壮，至于别人是否会被他挤得更加没脸没皮，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了。

        另外两个秀才眉头皱成蝴蝶结，但终究是没敢吱声。

        “三、睡觉，我们在里屋最靠右的地方，打呼噜的、有体臭或脚臭的、睡觉磨牙的、说梦话的、流口水的……统统睡在外间，其他人至少离我们一丈远。”这次江辰的表情是痛不欲生，“昨天晚上屋里的那味呀！那个吵嘈……我是得有多厚道，才没有把你们全都扔出去……”

        江辰话音未落，魏维手上的碗就突然朝身后飞去，嘴里提醒道：“江兄！”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

        不知道什么时候，“龅牙”窜到江辰的身后，举着大木棒要朝他砸下来。而魏维的示警先是吓了“龅牙”一下，接着木棒被饭碗砸中，更让“龅牙”愣在当场，看上去应是第一次行凶。

        “打呀！”张甲大喝一声。

        “龅牙”一个激灵挥舞大棒砸将下来。

        情急之下，魏维要往江辰身上扑，没曾想却被江辰一把推开，同时桌上的清蒸鱼“扑”的糊上龅牙的脸，鱼碎落下地的同时，鲜血也从鼻子汩汩而出。“龅牙”整个人都傻了，良久才伸手摸上鼻子，当他看到满手殷红时，不停的跳脚，“我的眼睛瞎了！我的眼睛瞎了！”

        众人有些不解，龅牙是先看到鲜血，才察觉眼睛进了鱼汤的吗？这种感觉的发生、发展很是与众不同嘛！

        江辰抬手指向一个瑟瑟发抖之人，“你，领着他去后院洗洗。其他人都给我在前边排好队，然后围着院子翻五十个跟斗，翻完再开饭。”

        被指到的书生立即上前扶着“龅牙”说：“龅牙，我们走！”

        江辰一听乐了，原来真有这个诨名。

        众人虽心里发悚，但被人当猴耍是断断不肯的，所以一动不动。

        江辰慢悠悠的威胁道：“别以为我舍不得打你们。”

        众人更生气了，但是仍敢怒不敢言。

        江辰伸脚踢起那根棒子，用手接住，正掂量着重量，就听到张甲扯着嗓子大叫“救命！”

        书生们“轰”的一声散开，“救命”的叫喊此起彼伏。

        江辰三步两步窜到一个书生身后，一手揪住他的头发，一手拽着他的胳膊用力往后甩去，将书生摔了个狗啃屎。

        魏维一看，转身冲进屋里，从里面关上门，防止有人跟进来躲。然后，他操起一根扁担从窗口爬出去，要去帮衬江辰。刚来到屋外，他就看到“狗啃屎”身边已趴了好几个，人人揉着屁股喊疼，而江辰还在踹一个人的屁股，一眨眼的功夫，那人也滚到了“狗啃屎”身边。

        张甲出离愤怒，两眼血红的操起凳子向江辰砸去，带着风的重物从魏维眼前呼啸而去，惊出魏维满身冷汗，他知道此事难以善了了。

        凳子一张接一张，落地的声音让人胆颤，书生们有些小脸发白的缩在一边，也有些脸上透着莫明的兴奋。而江辰左躲右闪颇为狼狈，有一次还险些被滚落在地上的板凳绊倒。

        看到板凳越来越多，魏维知道如若江辰被绊倒，那就人为刀爼我为鱼肉了，于是大喝一声，举着扁担朝张甲冲过去。只是在他尚未赶到之时，江辰就一棒击飞一张凳子，那凳子反向朝张甲飞去，吓得魏维跌坐下地。而那张凳子“噗”的一声砸中张甲的右腿。张甲立即翻滚下地，惨叫连连。

        众书生面色如土，不停地往后退。

        中老年颤抖着手指向江辰，“江辰，你杀人了！”

        江辰颦起好看的眉头，正想说你什么眼神，嚷得那么大声怎么死得了？就听到中老年大声叫唤，“江辰杀人了！”

        在他的带领下，其他书生齐声高呼“江辰杀人了！”

        魏维有些慌乱地跑过来问：“江兄，怎么办？”

        江辰叹了一口气，扔下木棒走回桌边继续吃饭。魏维赶紧坐到他身边，拿起一条鸡腿往嘴里塞，只是完全不知其味。

        这样就叫杀人？没看到期待的精彩，薛权直瘪嘴。此时，他看到夏红豆朝这边疾行而来，连忙跳到地上，与她会和。虽然他不怕夏红豆，但让夏红豆知道他光看热闹不管事，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小院的门被从外面打开，夏红豆一脚跨入院内后，目光就落在江辰身上，随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薛权假模假式地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张甲含泪控诉道：“大头领、二头领，江辰打我们！”

        江辰无辜地解释道：“我只是想跟他们切磋一下。”

        “你还挺横的？”夏红豆有些想笑。

        虽然从没打听过面前的女子，但江辰已经可以断定，她就是夏大洪的独生女夏红豆了，江辰本想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但觉得这不适合他，就低着头露出略显腼腆的笑，他道：“我只是觉得，虽然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但也应该入乡随俗，即便我们不能冲锋陷阵，不能拖后腿。所以我就找他们切蹉，想要共同进步。我没想到……他们如此娇弱。”

        薛权咧开大嘴笑，这些书呆子武戏虽差些，文戏却是不错的。

        “在山寨上打架很正常……”薛权被夏红豆斜了一眼后，清了一下嗓子，装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啊！你们十几个人被一个瘸子，揍成这副怂样？”

        江辰偷偷瞟了一眼夏红豆，果然看到她在憋笑，再看一眼五大三粗的薛权，心中不免嘀咕：这个小妮子怕不是个傀儡吧？

        薛权的话令众书生悲愤了，山寨都不用讲谦恭礼让，不用讲以德服人的吗？再说打不过是他们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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