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这剧院看起来建造得有些年头了,颇有些霍格沃茨礼堂的风格。乐队坐在乐池里,发出堪称噪音的响亮乐声。观众席的灯光也逐渐暗了下去,小天狼星皱着眉头戳了戳斯塔西娅:“……这就是你们的管弦乐团?”
斯塔西娅低声回答:“这是开演前的试音,不是正式演出的一部分啦……要开始了。”礼堂中不知何处响起了悠长的钟声,她望了望舞台口,悄悄指给他:“看,指挥来了——他就是乐队的头儿。”
一个头发半长的男人站在乐池的高处向观众一鞠躬,冲着乐队举起了一根小棒子(小天狼星惊讶得差点窜起来,但端详了片刻,发现确实不是魔杖)。他手一抖,仿佛真的有魔法一样,天鹅绒的红色巨幕向两侧缓缓滑去,刚刚还在发出刺耳噪声的乐队突然有了灵魂一样,开始充满默契地演奏同一个曲调,显得气势非常磅礴。
小天狼星饶有兴致地开始观赏了——他发现麻瓜们做的戏剧尽管不用魔法,但确实比霍格沃茨学生们自己排演的短剧有看头,至少这个舞台布景就非常精美且宏大。
故事发生在布拉班特公国,所有的对话和气氛渲染都是以歌唱和乐曲的形式来展开的。他发现这故事并不怎么新奇(天降勇士拯救了美丽的公国继承人,打败了觊觎她的恶人),但仍颇有兴致:这神秘的骑士乘着天鹅拉曳的小舟在万众瞩目下登场,颇有架势地展开了决斗。
——这哥们儿倒是和掠夺者很相称嘛。
尽管对骑士大发慈悲饶敌人一命的情节不以为然,小天狼星有些兴致勃勃地决定向詹姆他们分享从麻瓜这里学到的登场派头——就算不用天鹅,用牡鹿拉车好像也挺酷。
他还在构思着未来恶作剧的造型应该如何升级,忽然乐队停止了演奏,大幕缓缓的阖上了。他看了看手上的节目单,发现原来这剧分三节,以十几分钟的休息彼此间隔。
他无聊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几乎没有人交谈,斯塔西娅也似乎对手上的节目单很感兴趣,一直在研究它,好像没什么想说话的欲望——从后台出来之后,斯塔西娅就话一直不多。小天狼星想了想,便趁着这幕间休息的时候溜了出去,颇为熟练地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听冰可乐——这也是斯塔西娅小姐的教学成果之一,尽管他的初衷是买两听,但是算错了硬币的面值。
尽管自鸣得意,排了一会儿队的麻瓜机器初学者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打给观众席的灯光已经开始逐渐变暗了。小天狼星摸索到座位,假装漫不经心地把冰凉的锡罐贴在斯塔西娅脸上,“给你的。”
斯塔西娅被冻了个激灵,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她果然是不开心了。小天狼星以己度人,想着就算再瞧不起他母亲那一套纯血论的把戏,被指着鼻子骂下贱的叛徒时他也怒火中烧。何况斯塔西娅呢——她做什么都那么出色,很难不相信她是个生性极为要强的姑娘。瞧,她气到都没发现自己出去了。小天狼星对自己的敏锐性颇为得意:詹姆要是有他这么懂眼色,伊万斯早就加入掠夺者了。
有的人肚里风云多变,脸上却神色自若,“你看,渴了吧?”斯塔西娅平时保持着歌手的做派,出门向来是带矿泉水的。
灯光此时全暗下去了,只能看到拉着大幕的舞台。斯塔西娅的蓝眼睛在黑暗里眨了眨,她终于接过了可乐,声音带着笑意:“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那是因为剧院规定,观众不可以把饮品带入剧场。”
他僵了一下,接着有点粗暴地从她手里拿过易拉罐,拉开了拉环又塞回了姑娘手里:“……算我逼你喝,是我不守规矩。”
第二幕开始的钟声敲响了。红色的天鹅绒大幕缓缓拉开,舞台的灯光似乎更亮了。远处极明极嘹亮,而身周极暗极静谧,这巨大的反差让小天狼星有点恍惚,他不知道耳边带着笑意的轻轻气声和气泡翻滚的沙拉沙拉是错觉还是现实。
但他知道,自己耳根发红大概是真的了。
于是接下来的观赏他便有些心不在焉,全然不记得剧情是如何发展的,只隐约知道大概是骑士处理决斗后续事宜的一些琐碎桥段。此一幕终结,斯塔西娅鼓完掌便起身去了盥洗室。小天狼星本来绞尽脑汁从剧情里想了个笑话,想逗她一乐。见状也只好百无聊赖地斜坐在座位上,用节目单折着纸飞机。等到斯塔西娅回来的时候,灯光也逐渐暗了下来,演员和乐手们开始了最后一幕的表演。
第三幕的开始是伴随着悠长而神圣的乐章的。舞台换上了纯白的布景,众人也无不身着白裙,手捧花束,正与这颂圣般的乐曲相般配。小天狼星突然觉得这场景莫名地有些眼熟,或许因为舞台正中是一架大阶梯,有些像霍格沃茨固定用来做owls考场的那间大教室。
首先是一对四五岁的小姑娘,身着白纱裙,头顶花环手提花篮,踏着乐声手牵着手缓缓登上台阶直至顶端。继而诸人无不依次随在其后,直到骑士与艾尔莎也站在高台上,四目相对,互相立誓。
小天狼星托着腮有些无聊地想,喔,原来这就是麻瓜的婚礼了。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来波尔顿家客房的照片,终于明白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来的了:某张标着十五六年前日期的老照片上,斯塔西娅也穿着类似的白纱裙、头顶花环手提花篮,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甜美而羞涩的笑容。原来她当年第一次踏上舞台,大概也在此时此地饰演了《罗恩格林》的花童——估计出演那位命运多舛的新娘正是她的母亲安娜。他突然开始浮想联翩,猜测她如果扮演艾尔莎该是怎样的场景。
小天狼星瞥了斯塔西娅一眼,发现微笑果然不自觉地爬上了她的嘴角眉梢,他们似乎都在想同样的场景。她如有所觉地也看了过来,四道目光撞在一起,显得没有照明的观众席上只有她的蓝眼睛在闪闪发光。小天狼星忍不住悄悄挺直了脊背,觉得自己耳朵隐隐地在发烧。
等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舞台上时,发现剧情直转急下:新婚夜里,尽管骑士再三再四向保证艾尔莎自己的名誉是清白的,但她仍旧心有怀疑,打破了约定,使得骑士不得不表露自己一直讳莫如深的秘密是身负魔法,然而背弃永守身份秘密的誓言使他被迫永别爱人、最终返回他的魔法世界里去。
小天狼星突然觉得惶恐像一阵电流一样窜上心口,让他浑身发麻汗毛倒竖:怎么会是这样的故事呢?懂得魔法的骑士——居然注定要回到魔法世界去践行使命、和麻瓜爱人从此分离吗?他觉得麻瓜作家的想象实在荒谬,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拆散一对爱人,他亲爱的妈妈也不需要用金子打点魔法部乞求驱逐麻瓜种巫师来保证纯血的传承了。
但这戏文始终像个不祥的谶语,沉甸甸地坠在他的心头——他该怎么向斯塔西娅解释呢?这歌剧院后台长大的姑娘肯定第一时间就想起被抛弃的艾尔莎。他还怎么往下说,自己确然是个从魔法世界来的巫师、圣诞节后还要回到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呢?而且自己甚至也有个《国际保密法》的约束在身,滑稽地与这剧情竟然吻合了。
于是他一瞬间又觉得,身旁的斯塔西娅离他很远了。
对于小天狼星来说,这样忐忑反侧实在罕见的事:开学第一天就被吼叫信搞得全校注目的恼怒他也能在一个恶作剧后忘得一干二净;私练阿尼玛格斯这种惊人之举他也能轻松应付,不仅成功了还没有被人窥见端倪。除了离家出走,还没什么事儿能在他心头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只是这新奇体验仿佛斯塔西娅那首咏叹调,一会儿使他飘飘然,一会儿又让他惴惴不安,仿佛在火刑架上烤个半熟再被丢进了水牢里。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詹姆时刻拨弄着头发:如果此时他能用摄神取念,他必定把姑娘每个想法仔仔细细看个透彻,再写张十英寸的分析论文。
乐章似乎到了高潮,由阴沉逐渐变得欢快了起来。斯塔西娅微微动了一下,手指轻轻地在扶手上敲击起了节奏。小天狼星还是没想出来个头绪,但他头脑一热,实践了一个格兰芬多的莽撞宿命,伸手叠在斯塔西娅的手背上。
姑娘的手微凉,而且格外柔软。他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身体和舞台上的骑士一样,已经前往了另一个世界。小天狼星的脑子转得飞快,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能不太突兀笨拙,但又不想显得过于轻佻,于是拿不准应不应该用力握住姑娘的手——更或者十指交叉?
他咕咚吞了一口唾沫,紧张地悄悄瞥了她一眼。姑娘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手上多了个热源。
小天狼星有点懊恼,他正下定了决心,想捏一捏姑娘软绵绵的手彰显存在感,突然听见周围的掌声此起彼伏:刚刚欢快的大调乐章原来是歌剧的结尾,他似乎选了个十分糟糕的时机。
他突然发现,斯塔西娅在一片掌声中,仍旧是一动未动。他终于能用平时一样镇定的表情,假装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了——
姑娘左手仍旧在他手掌覆盖之下,只是用右手轻轻拍打手包,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恰似鼓掌的节奏。
艾尔莎和罗恩格林,魔法和骑士,被抛弃的女人和痛别爱人的丈夫,咏叹调和宣叙调,男高音和女中音,仿佛退潮一样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费力拔爆竹炸开了,留下了长久不散的眩目白光,于是他只能想起刚才两个花童头顶花环、手拉着手拾阶而上,走向新婚夫妇的明亮的纯白布景。
小天狼星在恍惚间被拽着站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抓着走出了几米远。斯塔西娅头也不回地笑他:“这么好看吗?都谢完幕了,还没看够吗?”
他低头才发现她仍正握着他的手,引他顺着人群缓缓往外走。小天狼星突然觉得胸口的气球又被吹胀了。他蓦然恢复了往日的神态,略带高傲的潇洒散漫,仿佛对一切都同样漫不经心。然而这次有一点不一样:他没有把手插在口袋里,而是悄悄反手握紧了斯塔西娅,颇为用力。姑娘恍若未察地不置一词,仿佛这被人抓住的并不是她的手。
小天狼星更得意了,他悄悄哼起了那纯白布景里给花童出场配的乐曲——这调子特别好记,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几位附近的听众看了他们一眼,纷纷捂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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