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挺有缘分的
由于这次三班人马加起来人数太多，所以安排的是自助。
因为不需要所有人围坐一起，所以少了很多拘束。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桌，时不时走动聊天，氛围相对的轻松随意。
何颜用完餐，觉得有些疲倦，便走到外面的露天走廊抽了一根烟。
她选了一处较偏僻的角落，这里连路灯都没有，唯一的光源是饭店窗子里透出来的昏暗光线。
旁边是饭店的某一间仓库，但已经很晚了，所以仓库大门紧锁着，没有人员进出。加上这里只是一个小县城，民风相对淳朴，所以也没有设门卫处。
何颜累了一天，不想再社交，所以她跑来这里想要躲一会儿清静。
五月份的天气，如果是在海城的话已经热了起来，但是百山县四处环山，气温仍是低一些。加之昨天下过一场大雨，冲刷去了一些闷热的空气，这天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
何颜将外套往胸前扯了扯，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低头看着地上投影出的自己孤零零的影子。
她就这样盯着地面发了一会儿呆，透过影子，何颜看见左边有一个人向她走来。于是她抬起头，一双眼直直撞上梁川舟看过来的视线。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梁川舟走近，和她一起靠在墙上，两个人的影子看过去像是依偎在了一起。
“你不也一个人跑出来了吗？”何颜懒懒地反问他。
“我是看你一个人出来，所以才跟出来看看的。”梁川舟说。
何颜呵呵的笑了一声，看向他：“我上次就说你阴魂不散，你还一副委屈的样子，今天直接实锤了吧。”
“我们一共才见了五次，我怎么就阴魂不散了？”梁川舟还是一副委屈的表情。
“才认识一个多月就见了五次，这还不叫阴魂不散呐？”何颜没好气地怼回去。
“那叫挺有缘分的。”
何颜不屑地嘁了一声：“你现在这么厚脸皮，刚才怎么装作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这不是你每次都先装作跟我不认识的样子吗？我要是再不识相地凑上去，那我岂不是自讨没趣？”梁川舟自嘲地笑了一下。
“算你识相。”
敷衍两句，何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他：“梁律师这次是带律所的人来百山县做法律援助的？”
“是啊，你说巧不巧，刚好就遇上何工你来这里修建希望小学。”
何颜吐了一口烟，语气微妙：“谁知道是巧合，还是人为的呢？”
他侧过脸看她，昏暗的光线隐约照出她清清冷冷的面容。即使何颜口中仍是充满了嘲讽的语气，但不知为何，梁川舟觉得此刻的她，五官线条被暖黄的灯光烘托得柔和了许多。
他没接话，只是继续和她对视，眼神中意味不明。
过了许久，梁川舟从口袋中掏出一盒香烟，然后熟练地将烟叼在嘴里，撇过头，漫不经心地问她：“借个火？”
“打火机没油了，只有火柴。”
说着，何颜掏出火柴盒，又从里面拿出一根，轻轻地一划，一时间火光照亮了两个人的脸庞。
梁川舟看着她黑眸中跳跃的火光，有些晃了神。抽回思绪，在他低头的瞬间，不巧吹来一阵风，火就这样熄灭了。
这次何颜倒是耐心地又划了一根，还意外贴心地用手挡在一侧。梁川舟靠近她，将头低下去够那簇晃动的火光。
闻到烟味从手掌中飘出，何颜将火柴在空气中甩了几下，柴火再次熄灭。不知是谁将饭店包厢里的灯关了，角落里一时间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男人和女人的手指间两簇微弱的星光还亮着。
何颜吸了一口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巧合。”梁川舟平淡地说。
“哦？那可真是太巧了。”她阴阳怪气的一句。
“怎么，何小姐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是看上我了吗？”
“梁先生律师当久了，这么不要脸的吗？”
“那天晚上可是何小姐先问的我这句话。”梁川舟深吸一口烟，整个人靠了过去，学着她上次的动作，也对着她的脸吐了一团烟雾。
何颜暧昧地笑了一下：“梁先生第一次见我就莫名其妙来搭讪，后来又坚持送我去医院，现在更是专门为我选了出差地点，说对我没意思，也不知道别人信不信。”
不等梁川舟说话，何颜将双手暧昧地搭在他的肩上，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抚摸着他的衣领。同上次一样，她依旧语调轻浮地说道：“正好我刚失恋一个月，空窗期嘛，身心都挺寂寞的，反正梁先生也是想钓鱼，不如一起玩玩咯？”
借着远处街边照过来的极其微弱的灯光，梁川舟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他将何颜轻轻推开，顺手拿走她夹在手里的烟按灭，装作若无其事的对她说：“少抽点烟，不健康。”
何颜不服气地也夺过他手里的烟，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然后抬起头，质问他：“你怎么那么双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包厢的灯突然又亮起，梁川舟看着她不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双手插进口袋，整个人吊儿郎当地倚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不是被你扔了吗？我们两个谁也别抽。”
何颜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何颜拢了拢外套，往前走出一步，然后看着他：“有点冷，我先回去了。”
梁川舟拉住她，整个人站直了问：“你在这要待到什么时候？”
“和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我就问问，你要不想说就不说。”他笑着看她。
何颜撇了他一眼，语气冷冷的：“大概月底吧，你来这待一周吗？”
梁川舟点头：“律所每两年就会组织一次下乡法律援助，每次都是一周。”
“为人民服务啊，梁大律师。”
“何大工程师也是，建希望小学，比我伟大多了。”
正想回怼，何颜的手机响了，是钱雨晴打来的。说是院里的人吃过饭准备回去了，但找了半天也找不见她，所以催她赶紧来集合。
“我在外面散步呢，现在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何颜头也不回地就往大门走。
梁川舟见她走进大门，于是整个人又靠回墙上，回想着两人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他轻笑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再掏出一根香烟，又从另一个口袋中掏出打火机点燃，百无聊赖的一口一口地抽着。
刚刚看着眼前人的背影，他回想起五年前的某个身影。
2017年春天，他到海城大学听朋友的一个讲座。
在讲座结束时，他跟着大家一起往门口走，也就在这时，他在人群中偶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和三年前在医院走廊里一模一样的身影。
梁川舟的身旁有人喊了一声何颜，于是那女孩转过头来。
红润白皙的脸庞，与三年前相比不知添了多少分生气。眉眼弯弯，一如当年。但不同的是眼前的这双眼睛是有灵魂的，这一回眸间，目光流转，顾盼生辉。
女孩的视线在他身上仅停留了一秒，就看向他身边的人。她逆人流向他走来，握住了旁边那个女孩的手，急急地将她往前拉。
“我们得快点，不然赶不上下一节课。”何颜说着。
然后就见两人拨开人群往前跑去，匆忙中，何颜的饭卡掉了出来，但她却毫无察觉。
梁川舟急忙跑上前捡起，正要抬头喊住她的时候，何颜已经不见了人影。他只好向朋友询问大学里的失物招领处在哪，然后拜托朋友托人去发布一个失物招领的广播，才放心的离开海城大学。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在那里等她的，但是转念又想想，既然她已经走出失去双亲的阴影，那么自己也没必要这样贸然地出现。毕竟他担心何颜一见他，又会回想起那晚的撕心裂肺，既然萍水相逢一场，也不用去刻意追求什么缘分了吧。
何况他今天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知道了她的名字，还知晓了是哪两个字，这样就够了。
梁川舟陷入回忆里，不知不觉一根烟已经抽完，他将烟头按灭，扔进了旁边的下水道里，然后转身回到了饭店大厅。
“梁律。”小吴向他打了招呼。
梁川舟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快九点了，设计院的人住得远，所以先回去了。”小吴对他说。
“设计院的人住在哪里呀？”一旁的小林听见了，便问道。
“说是要到县城边上。”小吴回答，然后他转向梁川舟，问他，“梁律，我们今晚住哪？”
“就在饭店边上的酒店，到时候去大巴上拿了行李，我们走过去。”梁川舟说。
“那可太方便了，累了一天，我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倒头就睡。”
梁川舟笑笑，他捏了捏疲惫的眉心：“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和陈县长他们说一声。”
回到酒店，洗漱完躺在床上，梁川舟收到了李巍的信息：川舟啊，这是我们设计院住的地址。我们这边忙，不好乱跑，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和李叔叔吃个饭。
梁川舟将下面的地址截图保存，在心里默默算着这一周的安排。周四下午休息，可以去一趟，周日白天工作结束后，也可以去吃一顿晚饭。
于是他将时间安排告诉了李巍，同时在心里默默计划着接下来两次如何能和何颜再碰上面。
临睡前，他看见何颜发了一条朋友圈，是关于希望小学项目的介绍，他认真地读完，然后给何颜点了一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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