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记仇
考虑到病才好了没多久，最近又因为日夜赶工，熬夜熬得火气有点大，何颜选了一家粥店。
这是一家老字号，以前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常带着何颜来吃。后来他们去世，她也就再也没来过了。
踏进门，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等待上菜的时候，梁川舟打量着何颜今天的这一身黑色长裙：“你今天这套还挺好看的。”
“没话找话？”何颜白他一眼。
“是个美女，可惜就是长了一张嘴。”他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
“你几岁了？还这么幼稚。”
“三十，比你大四岁。”说着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何颜各倒了一杯茶。
何颜接过，学他刚刚的样子，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那确实挺老的。”
梁川舟也不生气，笑着抿了一口茶，看向她：“说得好像你今年才18。”
“倒是不少人这样说。”
“谁眼睛瞎成这样，我自费给他们配副眼镜。”
“都瞎了，还戴什么眼镜？”何颜怼起人来毫不嘴软。
梁川舟一哂：“你还挺严谨。”
“废话，不然怎么搞工程。”
“哪个设计院的？”
“和你有关系吗？”
他郑重地点点头：“以后买房子的时候避免踩雷。”
何颜愣是没料到他来这么一句，干笑了两声，问他：“你属狗的？见人就咬。”
“都说了我今年30岁。”
“所以呢？”何颜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提一遍。
“我属猴。”梁川舟轻快地用手指敲了两下杯壁，看着她一脸语塞的样子，心情大好。
服务员将菜端了上来，热腾腾的两碗虾仁滑蛋粥配四五碟小菜，何颜尝了一口。粥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可是曾经陪在身边的双亲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她咽下那口虾仁，心里满是酸涩。
似是注意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梁川舟问她：“怎么喝个粥还把眼镜都喝红了？”
“热气熏的。”何颜低着头，没看他。
于是他也不再追问，只是将面前的一盘红油鸡丝凉菜推到她面前：“吃这个吧，你刚刚不是说好吃吗。”
“嗯。”她整盘倒进碗里，“那我就都吃了吧，你们属猴的应该吃不来鸡肉。”
“”没想到还挺记仇，梁律师默默腹诽。
吃到最后，何颜很后悔自己刚刚太过于冲动的行为。她看着碗里满满的红油鸡丝，只觉得嗓子眼里发齁，举起茶杯，将里面剩下的最后一口茶一饮而尽。
对面人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了，不好吃吗？”
何颜瞪了他一眼，心想着，你可闭嘴吧你。
分别前，梁川舟问何颜要电话号码。
“有这个必要吗？”何颜一手叉着腰，一手拎着包包。
“你都有我的号码了，我没有你的，这也太不公平了。”他面不改色地扯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是你死乞白赖非要塞给我的吗？”
“好像是，”他点点头，“那你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一下吗？”
何颜嘴角抽搐，心想这人张口闭口都这么不要脸，果然是个当律师的好苗子。
“下次吧，万一我哪天心情好了。”
“现在拒绝人都这么婉转的？”
“什么？”何颜看着他一脸坏笑，心想着这人肯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果然，眼前人抖了抖外套，一脸可惜地说：“就你这个脾气，我大概一辈子也等不到了。”
何颜握紧拳头，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她现在已经一拳挥过去了。
回到家里，她接到李欣的电话。说是她刚赶回父母家，就遇上了来闹事的胡煜和小三的家人。三姑六婆直接闯入李欣家，嚷嚷着要她赶紧协议离婚，还威胁她不准走法律程序。邻里听到动静连忙赶来帮着赶走了这群人，李欣的母亲越想越气，最后气急攻心晕了过去，现在全家人正往医院赶。
父亲得照顾母亲，而李欣还要忙着处理这一堆破事，她询问何颜这两天是否能搬去她家，帮着照看几天瑶瑶。何颜答应下来，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就往李欣家赶去。
晚上哄完瑶瑶入睡，李欣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哭泣。何颜陪她说了很久的话，李欣才终于振作了一些，临睡前她想起一件事，于是对何颜说：“戴志辉那天给我打电话，希望我帮着劝劝你。”
“我不会回头的。”何颜一脸决然。
“我也是这样和他说，但是他不听，后来又找了我几次，我告诉他我无能为力，然后把他删了。”
“干得漂亮。”
“颜颜，”李欣翻身面向她，继续说着，“我打听到戴志辉出轨的那个女的是谁了。”
“是谁？”何颜问。
“他前女友，就是你那天晚上溜出去喝酒的时候，他说的那个跟人跑了的女朋友。”
何颜转头看她，静静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那个小三叫汪雨晴，她高中的好朋友和我的一个朋友是大学室友的关系。有一天她们宿舍的人聚会，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她朋友喝的有点醉，没防备下就把这个事说出来了。”
李欣坐起来，继续说着：“那天戴志辉他们高中同学聚会，汪雨晴也去了。可能是余情难忘，又或者是戴志辉心里总有个未完结的梦，这女的跟他坦白了当年的事，并哭着和他道了歉。她说自己这么多年都在后悔，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能重头再来。”
“她不知道他已经有一个七年的女朋友了吗？”
李欣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但她说她可以等。”
“然后呢？”
“然后她常常主动联系戴志辉，号召全班同学又组织了一次聚会。那天在酒精的作用下，该不该发生的事，就全都发生了。”李欣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
何颜眼里先是诧异，又慢慢转为悲伤。她的眼珠毫无生气地转了几圈，突然眼里升起一丝怒意，平静了一瞬，最终只剩下无尽的失望。
末了，她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接近我，只是因为他太过空虚，把我当成排解寂寞的工具人？”
李欣不忍直接回答她，只是说：“七年的感情，我相信他后面的时候总是带有真心的。”
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流下，何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她虚弱地说了一句：“不重要了。”
李欣没有再说什么，她替何颜盖好了被子，转身关了床头灯。
何颜本来以为自己这些天忙于工作已经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没想到当她听到这个残忍的真相时，还是无可抑制地难过了。好像万箭穿心，全身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痛感，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提醒着她枉费的七年真心。
周末在瑶瑶的陪伴中度过，小孩子的天真可爱抚慰着她那晚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周一的早上，何颜勉强调整好情绪，出门上班了。
李欣的妈妈在医院观察了两天，没什么大碍，于是直接回到家里静养。何颜周一下了班，去李欣那里拿行李，和他们一家一起吃了个晚饭，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因为前段时间才完成了一项工程浩大的任务，何颜这一周的工作相较之下显得轻松了很多。但是在这个节点上反而不是件好事，因为这些天她总是会抑制不住地去想和戴志辉的点点滴滴，一周下来，情绪越来越低，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折磨疯。
终于等到周六，她去李欣家吃了个午饭。两岁的瑶瑶一见她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怀里的小人一身奶香味，软乎乎地缠着她，嘴里甜甜地喊着颜颜阿姨我好想你呀，何颜满心的郁结顿时消散去不少。
饭后她和李欣来到律所。
“陈律师，真是不好意思，害得您周末加班了。”李欣向等在门口的陈泽方先打了一声招呼。
“没有没有，今天我本来也要来律所处理点事情，李小姐不要往心里去。”陈泽方礼貌地与她们握手，然后带着她们往楼上他的办公室走去。
陈泽方的办公室在走廊最靠里，走着走着她们经过了另外一间办公室，何颜瞟了一眼，看见上面写着的三个字：梁川舟。
透过玻璃，她看见里面坐着的人，那人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往她这里撇了一眼。
呵呵，真是不巧。
何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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