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家人
主题曲考核结束之后，316四人结伴到食堂吃饭。
周傈走在李呈苑身边，紧紧抿着唇，洛淮清不擅长做安慰人的事，连郑荇都绷紧了皮不敢发出动静。
走出练习大楼，李呈苑忽然长长吸了一口气，对周傈笑道“干嘛呀小老头，这嘴翘的，都能挂油壶了。我还没怎么着，你气性比我还大。”
周傈皱眉看他，埋怨“早说了不让你当什么班长，你非要干。当了班长就得在其他时候加班加点练习回来，昨天晚上跳得挺好，没休息好结果发挥失误了，多冤。”
李呈苑讨饶“我以为我可以做到的嘛，谁知道会节骨眼上掉链子，没发挥好也不丢人，我妈总不至于让我一轮游吧。”
郑荇刚刚听周傈埋怨李呈苑当班长的事，想起是自己拱的火，更夹紧了尾巴大气不敢出，现在听李呈苑开玩笑，终于敢跟着说了句俏皮话“这就是有后台的硬气吗？爱了爱了。”
洛淮清也跟着安慰“周傈你别生气了，其实呈苑也不算太发挥失常，整体还是和他平时练习状态差不太多，应该不会掉级的。”
他自认为这话说的非常妥帖，谁料话音一落四人间的气氛又冷了下来。
郑荇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洛淮清“洛儿啊，不会安慰人你可以不说话，这话虽然没毛病，但是听着吧他就不太对劲。”
洛淮清略感受伤，乖乖闭上了嘴。
李呈苑还要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淮清说的没毛病。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是后天的事儿了，咱们今天呢就好好玩好好吃，报复性消费了！”
“316众人听令！”李呈苑双手握紧周傈的肩膀突然喊道。
“到！”郑荇捧场。
“向食堂进军！”李呈苑边说边推着周傈往食堂跑去，嘴里还发出“呜～”的象声词，周傈被他哄着也笑了起来。
郑荇跟着大笑起来“得令！”拉着洛淮清的手就跟着跑。
等吃完了饭回宿舍的时候，四人的气氛已经好了很多，周傈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回到宿舍，选管姐姐过来通知“316，下午按照先班级后姓名的顺序录制和家人联系的内容，下午别到处乱跑，听到广播里播到你们班了就早点去练习大楼的后采室门口等。”
“好嘞，姐姐放心，我们都特别乖，一定按时去。”郑荇最是嘴甜，哄得选管姐姐眉开眼笑。
“哎，又到了爹不疼娘不爱的环节了，我爸妈都在外面拍戏，希望下午不是我爸的副导演接电话，”李呈苑长叹一声“不行，我还是得跟他们通个气。”说罢，他就避开摄像头偷偷拿出藏好的手机到卫生间去打电话去了。
郑荇边收拾早上匆匆从教室拎回来的毯子边似模似样的酸道“太凡尔赛了，像我这种普通家庭的孩子就没有这种烦恼，我妈一天里没事的时候都在刷抖音，我肯定一打电话就接了。”
周傈没什么特殊的神色，兀自整理他和李呈苑的物品。
郑荇见无人搭话，不敢去招惹周傈，就去撩拨洛淮清“诶，洛儿，这么久了还没问过你爸妈是干啥的呀？林宴和你这么熟悉，你不会是个隐藏二代吧。”
洛淮清无语“我和林宴的孽缘你不是一清二楚，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拿起枕头把它拍松软，在拍枕头的声音中回答“我也是普通家庭。”
“奥”郑荇见洛淮清开始脱鞋准备上床补觉，知道他谈性不佳，感到没趣就跑出去玩了。
洛淮清躺在床上，侧过身面对着墙，打开弹幕系统，虽然明知道这一段不可能有镜头，但还是对着空空的虚无发呆。
下午就是他上岛前最纠结的一个录制环节，从选秀元年开始，不管是哪个节目都钟爱家人连线环节，若是功成名就的节目组希望借嘉宾的人脉吸引粉丝，若是家境优渥的就指着选手的通话提供话题，若是家里有困难的就更好了，保证给你剪出一个催人泪下的励志故事。
这个环节里最不起眼的就是郑荇口中的家境普通，观众来看综艺都是来欣赏和自己大不相同的生活的，若是太过普通，观众没兴趣，剪辑师都不会多放一个眼光。
但是洛淮清还挺羡慕这种普通家庭的。
他曾经也是普通家庭的一员，父亲是一家上市公司不大不小的主管，母亲在一个政府部门任不甚重要的闲职。
洛淮清的人生和华国千千万万个普通孩子一样，从一个靠近家门口的小学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到一所不错的双语中学，然后考了个首都的重点大学，本来他的人生应该就这样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上班，结婚，生子。
但是从他高中毕业那年父亲查出癌症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一个中产家庭，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像茫茫大海上的小舟，如果是小风小浪尚且平稳，但是风浪急了，就只能听天由命。一线城市的生活成本高，这么多年洛家家底并不算厚，父亲住院之后仅凭母亲的工资只能勉强维生，给父亲治病花光了他们所有的钱，但是留不住想留的人。
若是故事到此，那只能算令人唏嘘，但生活还能继续。
然而五个月前，祖母突然昏倒，查出了和父亲一样的病，洛淮清不怨恨上天捉弄，只怪自己不够警醒，癌症本来就有很大的遗传因素，他却一直没想起来给祖母做一次检查。
小时候父母工作都不算轻松，上高中住校前泰半的时间是祖母在照顾他，他绝不能不管不顾，但是家里已经没什么积蓄，也供养不起化疗高额的花销。
洛淮清需要一个可以快速获得钱财的方式，不敢祈求有中大奖的好运气，他能依仗的只有还算灵活的头脑和尚能入眼的面皮，洛淮清仔细研究了各个行业，发现不确定性最高的就是娱乐行业，高风险伴随的是高收益，拿三个月博一个机会，是一个还算划算的生意。
如果当真能成功出道，不，应该说只要有足够大的可能，他就可以和大公司签约，通过谈判和苛刻的后续分成向他们借得足够的治疗费，这就是娱乐行业的另一个好处，除了这里，没有其他老板愿意给员工解决私人问题。
即使他失败了，也可以趁这一次东风，把自己的短期利益快速变现，暂且熬过这段时间，然后再做筹划。
所以洛淮清找到了迦南，一个市场上随处可见的作坊式小公司，因为没有足够的练习生储备所以愿意接受空有一张脸的洛淮清，因为没有足够强的背景所以在后续解约时会省去很多麻烦，之后他需要做的，就是在节目中展现出足够的价值，让有能力的公司为他买单。
所以洛淮清必须出道，这是一场赌博，但是比彩票机会略高，因为他身在局中，有更多的机会让胜利的天平倾向自己，整个计划洛淮清在脑中不止演练过百遍，到给家人打电话的环节却屡屡卡壳。
祖母生病的事固然可以让洛淮清狠狠收割一波眼泪，可他清楚的知道，卖惨得来的关注是一把双刃剑，很容易就会反噬。
而且他还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需要通过苦难和伤疤来换取通天之路，如果和悲惨的身世连接在一起，只要他在娱乐圈一天，就永远要和这一段家人痛苦的过去联系在一起。
众生皆苦，就不要拿他这苦痛，来消磨世人的同情心了。
但是只要和家人联系，他就不得不提及这段过去，岛上不允许携带手机，他也实在挂心祖母的病情，是不可能不问一句的。
所以这一段洛淮清演练了更多遍，力求平平淡淡地过渡过去，不要引起节目组的关注。
“嘟嘟咔哒，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温柔的嗓音。
“妈妈，是我，淮清。”
妈妈笑了起来“淮清呀，怎么拿到电话了吗？”
“对，是节目组看我们想家，照顾我们，让我们给家里打个电话。”
“那你们要好好谢谢人家。”
“知道了妈妈，你们最近怎么样，奶奶，还好吗？”
“万事都好，奶奶情况也很平稳，我现在就在奶奶这里，刚刚还给她读书呢，只是她睡了，不然肯定要和你说话。”
“过得蛮悠闲的嘛，我在这里也一切都好，遇到了很多有趣的朋友。”
“那很不错呀，‘天下快意之事莫若友’，你有朋友，我就安心了。”
“嗯嗯嗯妈妈，你平常注意身体，照顾奶奶也别累着了。”
“我有什么累的，有你姑姑一起帮忙，奶奶也很坚强，我不用费什么力气的。”
“嗯，那就好，妈妈我的时间到了，不和你说了，你多吃点好的，别让我担心。”
“好，都听我家大宝的。”
“那，妈妈再见，跟奶奶说我想她了，让她好好休息，积极配合，有机会的话我还给你们打电话。”
电话挂掉副导演果然开口问了“奶奶生病了吗？”
洛淮清笑，一派轻松“是，不是大病，就是我来的时候还没好，所以比较挂心。”
“奥，”听他这么说，副导演就不再问下去“没事奶奶会很快好起来的，那淮清，你今天的录制就结束了哈。”
洛淮清鞠躬“谢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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