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抉择
最后，柯南终于放弃了关于对错的思考。
正确与错误总是一个复杂的难题，这个世界上本就有着很多事情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对和错。
做出选择之后一定会迎来相对应的结果，选定了一个方向，你就永远不会知道另外一个方向上的风景究竟会不会更好。
没有人可以同时迈向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就像是是否告知毛利兰自己的身份一样，如果告知他柯南即是毛利兰，而自己现在正身处于黑暗组织的追杀之中, 内心惶惶不安，终日不得安宁。
或许毛利兰在心里对自己的相思之苦会因为“柯南就是工藤新一，工藤新一一直陪在我身边”这件事情的捅破而被消除。
但是组织的威胁接踵而至，自己内心终日的惶惶不安，将成为毛利兰和毛利大叔的威胁。
而如果不把自己的身份告诉毛利兰。
毛利兰怀着对近在眼前却不知的工藤新一的思念，同样也要因为自己而遭受到组织的威胁。
唯一区别的就是, 毛利兰会得到内心上的一点安宁吧。
柯南不知道如何选择才是正确的，就像此刻他不知道是选择留下自己的死亡讯号或者并不。
不过……从长远的角度来考虑的话。
自己果然还是要把这一切全部揭露出来啊，不然不论是服部平次还是雨宫彻，都难免会因为自己而被组织注意到，进而牵扯灭口。
因为自己最后留下的信息而对组织和灰原哀稍微有一点防备，无疑是更好的。
柯南藏在被子底下的双手轻微搅动床单，来自名侦探的聪明大脑迅速转动着。
而就在这时，灰原哀终于输完了自己的“胜利宣言”。
银月的光辉在窗外搅动着乌云，黑影与黑影纠缠在一起，各种莫测的心思碰撞。
柯南洒脱地露出笑容，灰原哀任由窗外的银辉撒在自己棕色的短发上，她扣动了扳机。
一滴冷汗从柯南的脸颊一侧滚落，冒着火光的枪口处在硝烟的刺鼻后弹出的却并不是象征着死亡的子弹。
一束向日葵以某种柯学的姿态从枪口弹射而出，最后在空气中复原成花朵原本的样子。
柯南一怔，看着灰原哀忽然从之前的冷酷变成了现在的温和，之前的那个虽然看起来有些酷酷的冷漠，但总体也不失温柔的灰原哀在这一刻忽然回到了他身边。
灰原哀把这一束向日葵插到了旁边的花瓶之中，柯南半月眼, 看着阴影中的那个高大人影。
虽然不论从高度还是气质上来看, 这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雨宫彻。
但是从恶作剧的现状，以及他对于雨宫彻的了解来说。
这种可以戏弄自己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是你对吧？雨宫……”
神秘人从阴影中露出自己的脸，柯南一愣，因为这并不是雨宫彻的脸。
不过很快这个神秘人就轻轻动手在脸上一撕，特殊材料制成的假脸皮被扯下，雨宫彻对着柯南哈哈大笑。
柯南：……
“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易容啊，和那个怪盗基德似的……”
柯南略微感到有些无奈，如果这一次和灰原哀演戏，雨宫彻用的是他自己的脸的话，柯南觉得自己一定不会相信了。
而雨宫彻很明显也预料到了这一点，于是他根本就没有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就算完成了易容，半张脸也是隐藏在阴影之中。
真是的……我还以为灰原哀真的投敌了呢。
不过，看着正在乐乐呵呵嘲笑自己的雨宫彻，柯南本来不宁的心绪也终于轻松了一点。
虽然柯南知道，自己的心绪不宁就是这两个无聊的家伙造成的。
“我和小哀本来只是普通的打算来看望你一下就行了的，不过小哀她执意要来这么一出。”
雨宫彻解释着，努力把自己摘出这一整起事件之外, 不过柯南继续垂着自己的眼帘, 一副你继续说, 你看我信不信的模样。
“好吧, 到是谁想来吓唬我先不提……”
“不过你们这么做，是因为小兰的事情吧？”
柯南从床上坐起来，刚刚自作多情制作的死亡讯息的举动让自己的伤口处隐隐有些疼痛，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这些东西的时候。
“你们这样吓唬我，是也希望我不要把自己变小的真相告诉毛利兰，害怕这个讯息会对她造成威胁吗？”
柯南努力挪动着自己的身子，靠在病床的靠背上，用故作平淡的语气说着，心里依旧是之前在死亡的威胁下，那一段思考的残留。
柯南知道自己正在面对一个重大的选择，这个选择可能会改变自己的未来，影响自己整个人生
但是自己被改变的未来又是如何，柯南并不知道，他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理智去思考，最后做出选择。
“毛利兰已经察觉到我的真实身份了，而你们预料到我会自认无可奈何而把这一切全盘托出，因此才会特意来找我吧？”
之前医生所说的，因为枪伤而造成的身体虚弱已经在柯南身上有所体现，上呼吸道感染导致的感冒症状让柯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瓮翁的。
“……我也不知道我这个选择是不是正确的，或许我还是该隐瞒下去吧，为了避免给她带来危险。”
柯南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为周围人带来的那些威胁，想到自己刚刚变小的时候，阿笠博士严肃告诫自己的那些话语。
“绝对不能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这样会给你身边的人带来威胁。”
柯南感觉自己的脑中现在是一片乱麻，阿笠博士的告诫，服部平次和自己谈心时候，分析出来的毛利兰的心理。
还有曾经和毛利兰共同度过的那一个又一个的日子。
毛利兰在游轮上看着眼前的大海，海风吹起她的衣衫，她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请求自己。
“不要离开我，好吗？”
柯南挪过自己的脑袋，努力不和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对视，想要掩盖自己内心的空虚和无奈。
自己现在所做出的一切选择，又真的全都是正确的吗？
雨宫彻看着沐浴在圆月的银辉下，一脸忧愁与思考的柯南，最后还是开口了。
“不，我已经说过了，吓唬你并不是我的主意，是小哀的……”
“至于我的话？我的倾向是，让你再不受外界的一切干扰，真正凭借自己的本心去做出选择。”
雨宫彻把自己手上的易容材料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看着正在发愁的柯南。
虽然欺负柯南很有趣，偶尔看着柯南无能狂怒也很好玩，但是这样真正因为内心的纠结而陷入了沉默的柯南，可就一点都好玩不起来了。
而且他要是一直这样纠结下去，自己把自己玩坏了可怎么办？
还是稍微开导一下吧……
而且雨宫彻自己，也最不喜欢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因为现实的压力而无奈，改变了自己的内心，最终选择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结果。
雨宫彻曾经无数次在来自现实的压力下选择了妥协，而妥协的最后结果就是雨宫彻最后近乎失去了一切。
妥协并不是什么良药，而恰恰相反的是，一味地妥协在有时候就是慢性自杀。
逃避可耻但有用仅仅只是一句在某些限定条件存在的情况下才可以成立的警言。
雨宫彻热衷于给自己的朋友以最大程度地选择权利，让他们得以不受外界的压迫，为自己的本心而行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雨宫彻是一个崇尚真实，拒绝虚伪的人。
他想要让柯南自己做出对于自己身份的选择，在了解一切，同时也可以抛除一切干扰的条件下。
“事实上，我希望你能够对于是否和毛利兰坦白自己的身份，做出最由衷的选择。”
“你是希望以现在的身份和毛利兰继续相处，直到某一天小哀研究出解药，让你恢复成工藤新一。”
“还是说，告诉她这一切的真相，让毛利兰不再受思恋之苦，你们两个人一起等待着解药的诞生。”
灰原哀在一旁摆弄着那束向日葵，露出了一点无奈的神情，叹了一口气。
她一直都知道雨宫彻的这个毛病，他总是害怕别人做出的选择是因为自己无意间施加的压力和表现的倾向。
他希望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够顺从自己内心去生活，并且他也一直为着这份希望而努力。
他因为自己某时某刻的逃避而对自己进行惩罚，会在之后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心态，以更接近这个目标。
这份自他从实验室苏醒之后就一直不变的执着，就像是他在那昏迷的一年之中，在无人知晓的梦境里面经历过什么重创一样。
朋友，几乎已经成了雨宫彻一生的执念了。
而现在，柯南从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雨宫彻的朋友。
“这是什么意思？排除掉外界的干扰，难道我还能保证大家都不受到那个组织的威胁？”
柯南一愣，有些自嘲地撇了撇嘴。
但是看着雨宫彻那认真的表情，他随即又意识到了些什么。
“你不会……真的可以保证大家不受那个组织的威胁？”
雨宫彻点了点头，看向窗外的风景，一如之前的服部平次。
至少这一刻，他们两个人都在由衷地为柯南考虑，平静他逐渐躁动的内心。
“你也看到了，我拥有着十分不俗的易容能力，除非能力让我可以很轻松地混进几乎所有的组织里面。”
“虽然我平时也不怎么运用这项能力……但至少他在现在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
雨宫彻拍了拍柯南的肩膀，在他一脸迷茫的表情中亲切地告诉他。
“虽然具体我是怎样做到的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可以知道的是，现在你也是那个组织的成员了哦。”
“大部分的组织成员都不会对你轻易地下手，哪怕你暴露出自己就是工藤新一的身份也一样。”
柯南愣在了床上，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灰原哀，最后指向了雨宫彻。
他完全没有搞清楚这个事态是如何发展的，自己怎么就变成那个组织的成员了……
那个组织的人，又为什么不会对自己和工藤新一随意出手了。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展开啊！
自己现在……已经正式从一名大侦探变成组织的一份子，罪恶的犯罪分子了吗？
柯南一时失言，脑海中一片混乱。
“或者说从现在开始，在他们看来，你就是一个作为组织一份子，正在借用工藤新一的身份执行任务的成员。”
“当然，作为一个组织的外围成员，你在组织成员的火线上跳舞，当着他的面在公众面前揭露他的身份，这种作死行为还是免不得被他们干掉的。”
“毕竟这即使对于他们组织来说也是非常严重的背叛了。”
雨宫彻没有明说自己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他仅仅是先抛出了自己的一种能力，告诉柯南自己一种能力在各方面下的便利性。
然后在告诉他这一切事件发生，误导他向着自己正是利用易容能力才为他成功伪造了身份上面思考。
雨宫彻并不是很想对朋友撒谎，但是自己的身份对于柯南来说无疑是更大的危险。
就像是柯南并不想在无法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告知毛利兰自己的身份一样，雨宫彻也并不想柯南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加剧自己身份带来的威胁。
所以他尽量使用了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
但雨宫彻样为自己的番说词留下了破绽，如果柯南足够敏锐的话，或许他也能够在事后猜出一切的真相。
“我并不能彻底保证你和毛利兰的安全，因为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安全的。”
“我所能做的就只有保证你和工藤新一这个身份在正常生活中不会被组织盯上，仅此而已了。”
雨宫彻对依旧有些晕乎乎的柯南点了点头，灰原哀从一旁的向日葵上挪过眼神，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大侦探。
“当然，我个人的建议是你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毕竟这份伪造的身份并不是万能的。”
“杯户城市饭店里面发生的事情就是你这份身份的破绽，虽然皮斯科已经被死掉了，但是如果在追思会上真的存在别的组织成员的话。”
“那我想你的身份已经被他们注意到了。”
“而我想你也听那个目暮警官说了吧，当时袭击他们警察部队的并不只有琴酒他们几个人。”
“我想当时的会场上存在别的组织成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柯南点了点头，终于在脑海中捋清楚了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切。
总体来说，自己暂时从组织的威胁下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无论是和毛利兰坦白自己的身份，还是在未来的某些案件中继续以工藤新一的身份活动，自己的身份的危险都最大程度的被削减了。
但这份安宁并不是牢不可破的，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可以继续粗糙而鲁莽地继续以往的生活。
如果自己依旧像之前那样冲动的话，很难避免继续在组织成员眼中露出破绽，导致自己的身份被揭穿。
而且……
柯南用自己的小眼神瞥了一眼雨宫彻，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总是神神秘秘的男人是如何做到的，但想必也使了不少手段。
和世界上的所有利用各种阴谋诡计实施的案件一样。
既然存在着计谋，那就很难避免留下关于自己的线索。
为自己伪造组织身份虽然他说得很轻松，但如果这份伪装暴露的话，他肯定也无法从中独善其身。
所以，自己又该如何选择呢？
柯南感受到了自己身边身份神秘，过去和来历不为人知，但却对自己抱着最大程度善意的这两人，心中略微有些温暖。
自己……似乎不应该辜负他们为自己做的这一切。
雨宫彻看着陷入思考的柯南，轻轻摸了摸他的大脑袋，转身准备把空间全部交还给他。
“既然如此，你就慢慢思考吧，最后告诉我们结果就可以了。”
“不过关于你的身份，你还是有一点要注意的。”
柯南勉强从深沉的思考中转移出一点注意力，看向雨宫彻。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加油伪造自己在组织里面的功绩，努力在琴酒他们面前刷脸……当然我是指不暴露身份的那种。”
“说不定有朝一日我还能看到你成为组织的代号成员，和琴酒伏特加平起平坐呢？”
雨宫彻略微带着点恶搞意味的对柯南笑了笑，带着灰原哀离开了他的病房。
柯南：……
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好，自己堂堂一个大侦探，要是最后成为了黑暗组织的重要成员，那可就太荒唐了。
雨宫彻这家伙，还是那么喜欢恶作剧和说玩笑话呢……
不过，柯南看着自己床前那摇曳的金黄色向日葵，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这种偶尔被人恶作剧的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柯南想着忽然回忆起了上一次被恶作剧时，那种看着自己的伙伴在自己眼前倒下，如同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
以及这一次，冰冷的枪口贴在额前，那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
虽然对自己的告诫意味很浓郁，对自己改正鲁莽的错误，养成谨慎的良好习惯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但是，真的很让人印象深刻！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柯南衷心的希望，不要依旧是这样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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