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刀断江
“我插一句哈,”聂晓卫说:
“像上次发生在这里的江难,死难人数达80多人,规模并不小。
“纵观过去百年历史,这样的江难,即便在长江上也不是每年都会发生。
“可江上载客的行船,几乎时时处处都有超过百人的。
“为什么他们没出事,偏偏我们临江县江上这艘船上出事了?”
楚擎颔首,聂晓卫这问题有水平。
无支祁说:
“四千年来,从本座头顶上过去的船比你们两个小子吃过的米粒还多。
“莫说百人,搭载几百几千人的大船也所在多有。
“我没掀翻它们,是怕事故太大,震动官府。”
楚擎忍不住说:“你是水怪,还怕官府?”
无支祁用一种看幼儿园小朋友的目光看向楚擎:
“自古以来,你们人族历代官府都和修士通力合作。倘若官府察觉江底有异,派出法力高强的修士潜入检查,本座岂不危险之至?”
“那你这次为什么无所顾忌,搞出这么大一场江难?”
“因为我急需灵气,突破关隘。”
“关隘?”聂晓卫说:
“别告诉我你现在还能提升修为。你鼻子上挂着的镇魂铃可不是摆设。”
无支祁说:
“本座误入此江是在399年前,发现走错路是在175年前,于是掉头向长江主流折返。
“我每年行一里,如无意外,再过49年就能回归长江,走上正途。
“可是,去年爆发的大地震改变了沿江山体位置,把此江汇入长江的入江口变得很窄,已不足20丈。
“可我驮的这个石球有30丈之巨,如不积攒大量灵气,奋力一搏,我是不可能突破此关隘的,只能一直困在此江之中!”
聂晓卫喜滋滋地笑了:“终于遇到比我还点背的了。”
无支祁“哼”了一声。
聂晓卫说:“那场地震的震中,你知道是何处吗?”
无支祁在江底可看不了新闻:
“本座不关心震中何处,只知道那场地震对我的回归大计造成了阻碍。”
聂晓卫一脸恶意笑容:
“那场地震的震中,正是我人族大禹王的故乡。想不到吧,四千年以后,你沾上大禹王因果,依然吃瘪!”
无支祁一脸呷了屎的表情。
楚擎关心的是更现实的问题:
“每年江中都有少年男女堕河而死,也是你干的?”
“少年的精气最旺,于我最是滋补。”
无支祁的语气,和人类谈论牛羊肉的营养价值高,并无分别。
楚擎咬紧钢牙,抛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五年前那场粮船倾翻事故,可是你所为?”
“五年前……粮船……”无支祁翻着白眼,似在回忆:
“哦,想起来了。是我干的,可惜失败了。”
“失败?!”楚擎吼道,“那个押运粮船的男人,当场堕入江中,溺水而死!”
少年说着,浑身剧战,双目发红。
无支祁浑不在意,缓缓说:
“那个男人啊,他不是本座的目标。我当时看上的是他的儿子。
“那孩子,啧啧,精气不是一般地高。
“说也奇怪,那小子一人竟比一百个小孩的精气都高。
“他是怎么逃脱的,我到此刻也想不清楚……”
楚擎冷笑:
“让我来告诉你吧!你杀死的那个男人,是我的父亲。那个死里逃生的孩子,就是我!”
水怪眼中露出戏谑神色:
“可你只是个弱小的人类,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我、会、灭、了、你。”楚擎一字字说。
正要动手,聂晓卫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楚擎稳住心神,毕竟没真正打过怪。
不知道手中这把专业劈友器材,能不能劈了这万恶的水怪。
无支祁悠悠道:
“四千年、三千里的旅程中,本座从未被官府发现。倒不是没有人类修士在无意间发现我的形踪,细数一番,没有100人,也有80人吧。”
望着水怪脸上古怪的笑容,聂晓卫问道:
“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无支祁望向书屋老板,昂起桀骜的头颅,舔舔嘴唇:“那些修士,很润!”
“你可知道,我们也是修士?”楚擎冷冷说。
“当然知道。若不是本座在这江底多年来无人交谈,憋闷得慌,逗弄你们几句。本座根本无需在你二人面前化形,就已将你二人化为无形了!”
无支祁狞笑道。
霎时间,江底暗流汹涌,泥沙漫卷。
上古水怪的笑声还在一击击捶打着二人胸膛,水怪本体却已消失了形迹。
两人眼前只剩小山——一半埋入江底的巨大石球。
无数卵石从江底漂浮而起,小的仅指甲盖大小,大的比无支祁的脑袋还大……
“桀桀桀桀……”
怪笑声中,所有卵石突然从四面八方,朝楚、聂二人激射而去!
“卧槽!”二人同时惊呼。
当此之时,楚擎没有想到保护聂晓卫。
因为在这密不透风的攻势下,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他选择连自己都不保,举起蕴满先天一炁的开山刀,冲向大石球。
“砰砰砰砰砰!”
大小卵石砸在楚擎身上,他浑不顾惜。
心念转动,清光笼罩视野,慧眼灵视。
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非肉眼所见,慧眼乃能见。
而此慧眼,无见无不见。】
——《诛邪血经》。
无支祁的半透明影子出现在楚擎视野。
“去死吧!”
楚擎用尽全身力气,劈向无支祁。
什么“东方第一刀”,早已抛到九宵云外!
少年只有满腔悲愤,压抑五年不得宣泄的、洪潮一般的悲愤!
“咔嚓!!!”
江边不远处,喽罗们抬着“石化”的校霸狂奔逃窜。
只听身后轰然巨响,回头看时,一幅令他们终生难忘的景象撞入眼帘:
大江诡异地分成两片,江水脱离地心引力,向苍穹倒灌。
两股江洪之间,唯余一道通天彻地的刀芒。
刀芒雪亮,衬得天月黯淡无光。
江底石球一分为二,断口平整,离藏在石球后的聂晓卫只有一尺之距。
上古水怪从头至身被劈成左右两半之前,留给少年最后一个眼神极其复杂:
惊愕。
恐惧。
不可置信……
四处乱飞的卵石忽然丢失源力,坠落在地。
“呃……”
楚擎浑身遭受卵石击打,剧痛袭来,他呕血不止。
鲜血被江水一溶,化作一蓬蓬绚烂血花。
聂晓卫从石球后钻出来,上前扶住楚擎。
正要拉着他向上游去,忽听身后微响。
“叮当。”
闪耀金辉的镇魂铃掉落。
一粒乒乓球大小的光球同时落地。
聂晓卫拾起二物,放于怀中,将楚擎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游上江面。
喽罗们早已跑得一干二净。
天上明月如旧,江上风平浪静。
“这家伙一定没想到你练成了‘慧眼’,更没想到你的先天一炁居然强到这等地步!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修习《诛邪血经》才不过两个月……”
聂晓卫瘫倒在江边沙滩上,喃喃自语。
身上各处疼痛袭来,令他不住呻吟:
“唉哟……唉哟……”
刚才无支祁发难之前,他就已作好逃跑准备,并准备拉着楚擎一起逃跑。
卵石突击时,他没能拉住莽上去的楚擎,自己鸡贼地藏在了大石球后面。
料想水怪基本是无法移动的,所以无论如何不会攻击它自己背后。
他猜对了。
只因疏于锻炼,身法略慢,身上还是挨了几颗卵石重击……
“爸……”
楚擎从仰天平躺的姿势转为匍匐,又转为跪姿。
“爸!”
少年面对大江,以额触沙,泪水汩汩奔流,和嘴角流出的鲜血混在一起。
翻覆的粮船。盛谷米的竹篓。父亲濒死的眼神。
一切的一切,如在眼前。
“爸!儿子为你报仇了!”
楚擎嘶声哀号,悲戚之声响彻江滩。
父亲去世五年以来,无论是在人前的丧礼,还是人后的独处,楚擎从来只是默默流泪。
这一次,他可以痛快地哭个够了!
“呜呜呜……爸……儿子为你报仇了呀爸!你看到了吗!”
聂晓卫将这个年纪只有自己一半的兄弟抱在怀中,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点点热泪,滴落在少年瘦削的脊背上。
人生悲苦的来由各不相同,悲苦本身却是大同小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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