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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鬼手(修版)


老神医见孟荆对这样如此嫌弃,蔫头蔫脑叹了口气,便只得作罢,而是静心坐下来跟这俩后辈聊起了天南地北的闲话。

        老神医的小学徒虽会驭马,但终究比不上朱佑这么个马背上讨过生活的人,为了追上朱佑的马车不至于跟丢,行驶得很是艰难,一路都是颠颠簸簸的。

        孟荆整个人晕得厉害,但极力忍着,直至马车行到了一处可以借宿的客栈前停下来,她才忙不迭奔下车找了个角落吐了。

        柳生铨贴心地向她递来手帕:“难受得紧?”

        孟荆弱弱摆手,低声道:“没事,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就好些了。”

        柳生铨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世伯他们正跟店小二点着菜呢,你先进房间休息,晚些时候我让店家给你煮些清淡的小菜送上去。”

        他就是这么个人,事事都能考虑得十分周全。

        孟荆点点头,没拒绝,脸色略微发白地跟在他后面进了客栈。大堂里面坐着老神医和小学徒,肩膀上搭了一块小白布的小二殷勤地围着这俩财神爷转,老神医手拿菜单,一会儿戳戳这道,一会儿戳戳那道,小二不一会儿脸上就笑开了花。

        孟荆进门后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客栈的四周,所有的桌子都被她扫了一遍,愣是没沈照简的影子。

        这是吃饭也不愿意同她一起吃了。

        她垂了垂眼,失落地上了楼。

        柳生铨特地给她跟店家要了间能看到江边景色的上房,外头画舫云集,裹着各色绫罗绸缎的美娘子们抱琵琶的抱琵琶,弹箜篌的弹箜篌,淡淡的月色铺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也不吹皱了哪家儿郎心中的一池春水。

        孟荆身子疲乏,打开窗户透气,看到这副歌舞升平的情景后,忍不住随手拿了个皮毯子盖住易受寒的腿,侧身坐在窗边,痴痴地看了会子。

        许是看得太过入神,不知不觉中那皮毯子竟是顺着膝盖滑了下来。

        她浑然不觉。

        正继续专注江边的景致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格外尖细的声音:“蠢丫头,你东西掉了!”

        那声音又尖又厉,像是黑夜之中的猫叫,刺的人抓心挠肝。孟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敢低头捡地上的皮毯子,只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窗外突然出现了一张倒吊着的青面獠牙的脸。

        孟荆拔出腰间的短刃来,电光火石的功夫,那青面獠牙半人半鬼的家伙便已经一个翻身站在了她的面前。

        这家伙个子不大,身形又小又瘦,左手拿了把血迹斑斑已然生锈的大剪刀,右手则拿了个藏着银针的机关盒。

        孟荆在看清这人的特征后,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是江湖人称第一裁缝手的鬼手老周,善用暗器,杀人手段极其残忍,酷爱先用暗器将敌人弄晕,弄晕后待其苏醒,再用他的那把大剪刀剪断敌人的脖子。

        杀人如杀鸡。

        “能给我留个全尸嘛?”还没开始动手,孟荆就很是不争气地开了口。

        鬼手老周闻言尖声说:“不行,小姑娘,有人悬赏万金,要你的命,更要你的舌头!”

        说罢,数根银针从机关盒中飞出。

        孟荆知道自己今天大概命不久矣了,但还是垂死挣扎,一脚将面前的八仙桌给踹翻,数根银针即刻立在了桌面上。

        鬼手老周见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本以为她会束手就擒,却不料她竟然敢躲,叽里咕噜骂了声她听不懂的话,忙又射出数根银针。

        孟荆虽不似当年那般厉害,但困境之中仍能找到点当初的敏捷劲儿,大半的银针都被她躲了过去,只那么一两根带毒的针扎在了手臂上。

        她跌跌撞撞地要往外跑,没成想那毒针的毒性竟然那么强,针刚扎上去她就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像是喝醉了一般。

        想喊救命,但嗓子却又疼又干,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她脱力地倒在地上,晕倒的前一刻看见了柳生铨跌跌撞撞的脚步。

        完蛋了。

        又要死一个。

        她眼前一黑,欲哭无泪。

        ……

        得益于孟荆狠踹八仙桌的那一脚,她跟柳生铨那个倒霉蛋前脚刚被鬼手老周绑走,后脚朱佑听到动静不对就发现人丢了。

        沈照简肩上的伤不轻,那刀子扎进皮肉里有近两寸深,这一路上车马颠簸,他硬着一口气不肯上药,到了客栈便发起高烧来,身子滚烫。朱佑给他找大夫熬药,他也不肯喝,坏脾气地打翻了好几个药碗。

        朱佑虽为神机营做事,但对江湖上几个赫赫有名的杀手也是有了解的。

        他光看那银针便猜到了个大概,知道是鬼手老周来了。

        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沈掷派来的,明月楼的人前段时间就跟过孟荆,只是那时候碍于沈照简在,他们不敢明面上动手,便撤了楼里的人,换了江湖上的杀手。

        用心险恶,令人心惊。

        鬼手老周手里没有走出过活着的人,朱佑两面为难,他一方面不想自家殿下拖着病体以身犯险,另一方面他又真怕万一孟荆就这么折在那个江湖杀手手里了,别看自家殿下嘴硬的很,到时候怕是得疯。

        他很是纠结,但行动上半点没耽搁,人丢了后果断拿着神机营的令牌去了衙门找了当地的县官,命令他们务必将人找到。等到风尘仆仆再回客栈的时候刚好在大堂碰见老神医和小学徒。

        老神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我刚刚也同殿下说了,我那世侄是柳家的命脉,千万不能死,你们可得找到他啊,不然老头我就未必有那个心思治好端小姐了!”

        这个老狐狸,就知道拿端小姐做筏子。朱佑心里叹口气,转而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您找过我家殿下了?”

        “对啊,梁王烧得可不轻,但你走了,我不找他找谁。”

        “那他什么反应?”

        “他没什么反应,就用很平淡的语气跟我说待会儿会让人去查。”说到这里,老神医叹口气:“夫妻哦,哪怕共患过难又如何,最后关系还不是跟飘萍一样,像老头子我,一生不娶妻不生子,倒还干净些。”

        朱佑听了老神医的嘲讽后也没解释,提着刀便上了楼,心中念着既然自家殿下表现得很平静,那大抵不会出什么事。可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榻上躺着的人没了。

        山洞潮湿,几只小蝙蝠攀在岩壁上一会儿飞一会儿停。孟荆醒来的时候耳边传来的是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她的嘴巴里被塞了块布,手和脚都被绑的严严实实。

        这岩洞常年不见光,但偏偏鬼手老周很爱亮堂,所以岩洞里的石桌上放满了蜡烛。

        孟荆睁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量四周。

        岩洞虽小,但壁上挂满了杀人工具和一些被风干的人体部件,看着阴森可怖。

        孟荆心里自然是怕的,但比起怕,此时此刻,她更不明白的是,柳生铨去哪儿了?晕倒那一刻,她明明看到了他,难不成已经被这鬼手灭口了?

        她剧烈地挣扎了两下,以表示自己醒来了。

        鬼手老周彼时正不遗余力地在哼哧哼哧磨着自己的那把大剪刀,见孟荆动了,略有些不耐烦地取走了她口中的布:“有话要说?”

        孟荆即刻脱口而出:“你把我那个朋友怎么了?”

        朋友?

        鬼手老周意识到她说的是柳生铨:“你说那个白白嫩嫩的书生?长太俊了,我把他送给我妹子了,我那妹子就爱吃这一口。”

        孟荆怔怔,脸色略微有些发白:“你说的吃,是吃人的吃还是……”

        “废话咋恁多呢!我妹子跟我又不一样,当然是看上那小白脸了,你别耽误我磨剪子,等一下就要割你舌头了!”

        鬼手被她问烦了,粗鲁地将那块破布又重新塞回她的嘴里,转过身去又开始哼哧哼哧地干活。

        还好,是被看上了。

        孟荆松了一口气,一边念着只要还活着就没什么可怕的,另一边开始盘算此时此刻朱佑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她丢了。

        按照朱佑的行事作风,此时此刻,定是要通知衙门的,县官一定在城内的各处卡口都安排了人。县城那么大,想找到她无疑大海捞针,但如若她能引得这个鬼手老周亲自带到去卡口……

        想到这里,她又试图通过挣扎来引起鬼手老周的注意。

        “你是不是想早死早超生啊,总不消停!”鬼手老周的剪子就差最后一下就能磨成完美样子了,忍不住气得直跺脚,但他偏生又保留着爱听临死之人说话这点人性,所以尽管不耐烦极了,还是愤愤地过来摘下她口中的布。

        “你又想说什么?”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认得不认得我……”孟荆开始怀柔战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瞧着他。

        “我怎么会认得你?老子一年杀那么多人,哪能个个都认得?”

        “那你知不知道指使你的人为什么想杀我?”

        “我怎么知道?我只见到了幕后主使的手下,又没见到那主使。”鬼手老周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杀人越货这事儿干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碰上这么个临死之前叽叽歪歪一大堆的。

        孟荆心里大概有了数,想到当初江湖传言过,鬼手是一个爱他的杀人工具胜过一切的人,思量了片刻后突然留下了几滴矫揉做作的眼泪。

        “还没死,你哭什么?”

        “哭我自己命苦啊,死了还要被割舌头。其实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到是谁要杀我了,定是我公公派来的人。唉,我有今天这个结局啊,怪就怪我自己太爱织布了。我的前任夫君家里是做丝绸的,我十六岁嫁给他时,他们家就是个臭卖布的,我靠着勤劳地耕织让他家成了京城第一富商。”

        “他们家第一笔三千两的大单子是我织出来的,京城外销给胡商的第一车云锦也是我织出来的,这么多年,我靠着织布养活了大家伙,可生意做大了后,他们家野心也大了,想放弃耕织这个老本行,把钱都投进银庄和田地里,我不从,才落个这么个结局……”

        孟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胡说八道着,临了突然给鬼手老周来了句:“我觉得这世上的人啊,不管富贵还是贫贱都不能放弃自己吃饭的工具,你说对不对?”

        鬼手老周愣愣,本来还觉得这姑娘聒噪,但听完后突然就想到了自己。

        他本是个裁缝,后来走偏了路才成为了杀手。

        针线和剪刀是他吃饭的家伙。

        这么多年了,多少其他杀手都好心劝过他,跟他说让他换个杀人工具。

        觉得剪刀剪断脖子怪膈应人的。

        可他就不。

        这是他曾经赖以生存的工具啊。

        怎么能说换就换。

        想到这里,他突然对着姑娘起了点怜悯心:“你也觉得工具是有生命的么?你那么爱你的织布机么?”

        孟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起自己进城时看到过一家丝绸店,忙眼泪汪汪道:“城门口有家丝绸店,那里头放着个织布机,我能在临死之前去看一眼嘛?”

        鬼手老周愣楞,开始思索。

        过了许久,郑重地点点头:“待会儿带你去看。”

        “待会儿是多久?”她巴巴地问。

        “等一下。”鬼手老周飞快地跑到磨刀石边给他的大剪刀进行了最后一次打磨,打磨过后,忙又奔到孟荆的面前:“就是现在,我先剪你的舌头,剪完你的舌头后我就把你的头给剪下来,别着急,我到时候会带你的头颅去看那织布机的。”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接着开始诱哄孟荆:“张口,乖,把舌头伸出来!”

        孟荆脸色一白,明白自己刚刚的一场戏是白演了。

        面对生死,畏惧是人的本能。她的睫毛颤颤,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觉得自己的舌头怕是真的要没了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她睁开眼,刚好瞥见山洞口出现一人一骑。她定睛瞧了瞧,只见那人穿了一身绛红色的长袍,身姿挺拔高大,风尘仆仆而来。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只要他在,就能让你觉得安心,觉得有护持。

        孟荆看着山洞口那人,一颗心突然安定下来:“我觉得我不会死了。”

        “你在挑衅我?”

        “没有。只是你看看你身后那个人,他可是名震天下的神机营头头,你是江湖杀手也未必能打得过他。”孟荆平静出声,对沈照简的战斗力很是自信。

        鬼手老周顺着孟荆的目光看去。

        就看见一个眉目英朗无比的青年人翻身下马,迈步向他们走来。这青年是生得一副好皮囊,拿刀的样子也像模像样的。

        鬼手忍不住心里掂量了一下孟荆的话,正在思索还该不该继续这单生意的时候,突然见这青年踉跄了一下。

        咦,小俊脸咋恁苍白。

        哦,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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