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新生之子

乔九昭一把推开太医，大步往内走，太医不能跟来，又顾忌乔九昭的身份，骂也骂不得，只能站在原地懊恼的来回踱步。

        四处点燃的明亮烛火映照井然有序的寝殿，春寒料峭，秋嬷嬷急得额头热汗不停，吩咐宫人关紧门窗，猛然一回头，差点和乔九昭撞上。

        “皇后娘娘！你不能来这儿。”

        秋嬷嬷曾经远远见过乔九昭几次，这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谁。

        乔九昭敷衍地应了一声，没理会秋嬷嬷的劝住，抬眼往床上张望，萧小兰秀美的面容被痛苦占据，双手紧抓着床单，皱乱成一团，不断流淌下来的汗水打湿耳边发丝，湿漉漉地粘在脸上，乔九昭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浓。

        “秋嬷嬷，有什么办法让她痛苦的减轻？”

        秋嬷嬷拿起秀帕擦拭萧小兰额头汗水，一边叫她使力，一边调整萧小兰的姿势，一脸为难道：“姑娘是受了刺激，动胎气，原本就不妙，偏还胎位不正，形势不妙。”

        秋嬷嬷正说着，宫人发出一声惊呼，指着萧小兰道：“嬷嬷，她——她出血了！”

        秋嬷嬷脸色一变，乔九昭扭头看去，萧小兰身下出了一大摊血，还有蔓延的迹象，秋嬷嬷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顾不得乔九昭在这里，连忙招呼宫人帮忙，前后忙活。

        乔九昭退到一旁，一盆盆血水从她眼皮子底下端出，浓重的血腥味在鼻尖蔓延，她站立不安，绕到萧小兰身边，握住萧小兰润湿的右手：“你一定要支撑下去。”

        萧小兰痛得神思飘忽，根本没听清乔九昭在说什么，只感觉手被人握住，她茫然的偏过头，模糊的眼中映出乔九昭身影，虚弱一笑，因为难以言说的疼痛，眉头一直紧拧着，握紧乔九昭的手，指尖泛白。

        “小姐，谢谢你。”

        熟悉的称呼再次从萧小兰口中说出，乔九昭鼻尖一酸，眼中热泉差点涌出，被萧小兰紧握的疼痛打断，这才及时收回。

        乔九昭暗叹一声，耳边隐约听见有人在唤她，她回过神，抬头看去，秋嬷嬷双手沾有血，在铜盆子清净污血。

        秋嬷嬷跪下身，磕头道：“萧姑娘失血过多，保不住了，她腹中的胎儿或许没死，如果要救他，必须得破腹取子。”

        乔九昭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萧小兰会死在难产上。

        “就没有其他办法？”

        秋嬷嬷提心吊胆，小心地打量了乔九昭一眼，见她没有动怒，这才有了三分勇气：“萧姑娘骨盆太窄，一个时辰过去，力气已经用光，根本没办法生下。”

        萧小兰笑了笑，对生死看得很淡，心中没有半分波动。

        “秋嬷嬷，你快些来吧，不论如何，保住他！”

        乔九昭一愣，沉默许久，她想不明白，萧小兰为什么对这个孩子那么在意。

        秋嬷的嬷目光落在乔九昭身上，迟疑不决。

        萧小兰想要孩子，秋嬷嬷乐意成全，反正萧小兰也活不长了。但如今乔九昭在这里，她不敢私下做决定。

        乔九昭犹豫了许久，直到萧小兰再次重复她的话，并且坚定留下他，乔九昭挪开眼，只得认命地点头：“不要让她太痛。”

        “奴婢明白。”

        秋嬷嬷麻溜地唤宫人将萧小兰盖住，仅露出个肚子出来，递给萧小兰一块厚布咬住，刀子在火上烧热，划开雪白的肌肤。

        萧小兰起先还能忍，到最后完全忍耐不了，一块白布被她咬出数多牙印。

        乔九昭难以接受眼前这一幕，挪开眼，半点都看不下去，然而撕心裂肺的痛苦声刺激乔九昭耳膜，她无比懊恼，为何这么不幸的事，会发生在萧小兰身上。

        秋嬷嬷抱出一个血淋淋的婴儿，婴儿嗷嗷大哭，萧小兰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晕死过去。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

        秋嬷嬷眼露欣喜，立即用布抱着婴儿，用针缝好破开的口子，让宫人去换太医进来，看能不能给萧小兰续命。

        乔九昭看着邹巴巴的婴儿，转身往后走，将萧小兰的事告诉给萧战听。

        萧战难得露出恐慌的神情，急忙地冲进去，以往沉稳的神态全然不见，乔九昭听见内中传来惊呼声，随后，一些宫人被赶了出来，端着铜盆匆匆离开。

        乔九昭低声道：“她还年轻，不该是这种结局……”

        温决琛不由自主的联系到乔九昭腹部胎儿，如果换位思考，完全无法想象，更加没办法接受这个结局，眸子深处波涛汹涌，翻搅风浪，温决琛上前抱住乔九昭。

        “九昭，张星羽的事已经让你心绪不稳，你不能太激动，闻锦州还在京城，我已经让人传他，他很快进宫。”

        乔九昭此刻极其需要一个怀抱，她需要一个人支撑疲惫的身躯：“我从来不知道萧小兰暗中做了那么多事，你相信她，必然也知道这些，为何不告诉我？”

        温决琛轻叹：“我很抱歉，她并不想你知道。”

        乔九昭疑惑地看他，温决琛眉峰紧拧，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闻锦州扛着药箱对温决琛行礼，还没拜下去就被乔九昭拖进殿。

        秋嬷嬷她们都被赶去外间，哄着嗷嗷大哭的婴儿，萧战站在床榻边，萧小兰不知何时醒来，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

        萧战回头望向乔九昭：“不用了，小兰已经走了，谢三皇妃好意。”

        乔九昭沉默下来，望着萧小兰的身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终究是晚了一步。

        闻锦州看惯生死，还是露出了不忍，这里没他的事，悄无声息地退下。

        萧战整理萧小兰的仪容，动作透出浓重的不舍，良久，乔九昭突然开口：“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留下温衡钰的孩子。”

        “一开始，她没打算留下，但——那是她的孩子。”

        萧战轻缓地拂开小妹额头上的碎发，懊恼她的任性，同时怨自己不能为她解忧。

        乔九昭恍然明白，萧小兰动了母爱，想好好抚养他，但天不随人愿，谁能料想到这一幕。

        弄清楚这个缘由，乔九昭不免浮出另一个疑问，困扰她已久的问题。

        “当初，萧小兰为什么要嫁给温衡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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