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利益所在
方原被困在永王府已有六日,王府里有五百张要吃饭的口,不到五日就将王府储藏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朱慈炤是没有法子再找到食物,开门去找围困在永王府外的千户要食物,却被白眼相待,根本没人理会。
方原见失望而归的朱慈炤,呵呵一笑,亲自带着秦展,还有朱慈炤也去王府外讨要食物。
围困的千户见方原出门来,立刻换了一张脸,对他是笑脸相迎,“方军门,我是扬州卫千户胡琦,是指挥使大人下令将你囚禁在王府,还请不要为难下官。”
方原也懒得与他计较,骂他几句也是浪费口水,大咧咧的拍着胡琦壮实的肩膀说,“胡千户,是吧!本军门,还有王府里的五百人已饿了一整日,立刻给找些吃的来。”
他的派头不像是囚徒,倒似足了趾高气昂的官大爷,负责看押的胡琦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点头哈腰的非常受用,仿佛方原和他说一句话,就是莫大的荣幸,“是,从今日起,我全数供给五百人的口粮。”
他还不忘讨好的问,“方军门,你需要单独点什么佳肴,可以直接报给我,我立刻去准备。”
方原想了想说,“佳肴就不必了,每日供给不能少了三百斤肉。”
胡琦连声应诺,立刻令军士前去准备。
朱慈炤见胡琦对着方原低三下四的样儿,惊得是瞠目结舌,方原除了不能出王府,哪儿有半点被囚禁样儿,反而倒像是在旅游度假的。
众人折回了王府,方原见朱慈炤满脸的不可思议,失笑说,“永王,这些卫所的千户、百户,从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吧!这种突如其来的叛乱,纵然成功了,胡琦一个小小的千户能分多少好处,还能升任指挥使、总兵?但失败了,却是要用全家性命来赎罪的。谁都不是傻子,若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提着脑袋干这种赔本买卖?”
方原滔滔不绝的剖析着人心、利益,朱慈炤已听得入了神,“老师,胡琦他这是怕了老师?”
方原呵呵一笑,耐心的解释,“任何人面临这种生死抉择的时候,心中都会一再盘算,到底该怎么应对,才会将收益提到最高,风险降到最低。”
“胡琦他不给你面子,那是因为你本钱太小了,讨不讨好你,对他能有什么好处?而老师我,本钱实在太大了,面对玄甲军的赫赫威名,谁敢把全副身家都压在叛军那一方?胡琦事先来讨好,就是留好了退路,至少在叛乱失败后,或许能保住性命,是吧!”
他瞧着朱慈炤,缓缓的说,“永王,圣贤书,是讲忠奸的;而现实,是讲利益的。大至高高在上的皇帝,小到任何一个百姓,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心里的一个小算盘。永远也不要用书本里的话儿去套现实,那是必败无疑。”
朱慈炤又问,“那老师为什么就断定玄甲军会对老师唯命是从,万一玄甲军不愿北上救援呢?”
方原笑着说,“因为我方原才能给玄甲军带来无上的荣耀,还有天大的利益。有了我方原,玄甲军才是天下第一强军,才有远大的前途,光宗耀祖;若没了我方原,玄甲军算什么,不过是一群草原的马匪、流寇、流民、兵混混罢了!能取代世袭的卫所指挥使,甚至是靠着经营官场上位的各地总兵?!你说玄甲军面临这种抉择,会不会北上救援呢?”
秦展接口说,“老大说的对,比如我老四能当锦衣卫千户,甚至锦衣卫同知,绝不是因我老四的才能足以在这个位子,而仅仅是因为我是老大的兄弟。永王,你明白了?”
朱慈炤听了是心悦诚服,这才知人心哪里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每个人都有自己利益述求,绝不是所谓圣贤书上说的,忠就是忠,奸就是奸。谁说千户就必须要听指挥使的,若是利益所在,千户直接抄了指挥使十八代的祖坟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他知道得实在是太迟了,大错已是铸成,还能怎么挽回?朱慈炤鼻子一酸,泪水忍不住的划过了脸颊,滴落在锦袍上。
朱慈焕亲王的名头还是相当的好使。
朱慈焕要亲征扬州府的消息一传出,一下就打乱了马士英、刘泽清,还有扬州府叛军的部署。
若单单是和玄甲军对抗,闹到了朝廷之上还可以推说是玄甲军作乱,或是剿灭流寇。
但朱慈焕这么一露面,谁还敢和大明亲王正面作战?
除非是崇祯皇帝亲自下令平叛,这绝不可能,马士英、刘泽清也不敢将此事闹到朝廷上去。
或者就是马士英、刘泽清已打算造反。
在一年前,大明松锦刚刚战败,满清随时可能入关,人心惶惶的时候,或许他们还有这个胆子。
眼下在方原的辅佐下,不仅打败了满清入侵,更替崇祯集结了孙传庭、周遇吉两支劲旅固守京畿、山西,方原也在江南开疆拓土,已打退了郑芝龙北上的势头,拿下了三府。大明的局势已较之前趋于稳定,这个时候再去谋反,那就是自投死路。
正在马士英犹豫不决的,是否要退兵的时候,施琅的二十艘战舰已自长江而入。
施琅早就得到景杰的指示,战舰所过之处,无须判断谁是忠的,谁是奸的,沿途所遇战舰,无论是归属于扬州卫所,南京长江水师,还是马士英派来准备伏击玄甲军的,愿意投降的一律俘获,不愿投降的一律击沉。
施琅虽然指挥的战舰不算多,只有二十艘,而扬州水师,还有凤阳府的水师加一起有三、四十艘战舰,加上由大型商船临时改装的,至少七,八十艘战舰。
但施琅外号海霹雳,是出了名打仗不要命,再加上火炮营的炮火支援,一支战舰上至少有二十门火炮,火力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舰队一路行过,犹如秋风扫落叶。
在江阴长江口,击溃了埋伏在江口,准备趁机突袭北上玄甲军的二十艘凤阳水师,击沉十三艘,俘获战舰七艘。
顺江西进,在扬州城下,又击溃了整军备战的二十五艘扬州水师的战舰,击沉二十艘,俘获五艘。
到了扬州城下,又沿着大运河北上,在高邮附近,击溃了凤阳水师、扬州水师联军的三十艘战舰,击沉二十二艘,俘获八艘。
施琅一路打过了高邮卫,将大运河上的无论石桥,还是木桥全拆了,民船片甲不得出港,否则予以击沉。
直到大运河上再无战舰的影子,施琅又挥军南下,直趋扬州城下,驻守在镇江府的京口。京口是长江和京杭大运河交汇点,切断了京口,就是切断了长江、京杭大运河的航线,任何来自水上的援军,都不可能抵达扬州城。
朱慈焕、景杰则率领玄甲军的精锐骑兵五千,步兵五千,直接由江阴县越长江登陆,三日攻灭仪真卫,五日即抵达扬州城外的扬州卫。
马士英见运河水道已断,玄甲军又逼近了扬州城,正在攻打扬州卫的一万军士再不撤退,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立刻下令解了扬州卫之围,往西北急撤。
因为水师战舰全被施琅歼灭,大运河上的桥也全被拆了,只能强抢民船,连夜搭成了一座浮桥,全撤回了凤阳府。
刘泽清本就是个典型的墙头草,有好处就冲,没好处就闪的主儿。他在朱慈焕发布檄文之后,便知大势已去,自淮安府南下的两万大军立刻撤回了淮安府,再经淮安府北上,返回了青州府。
至此,扬州叛乱所有的援军都已撤走,扬州城已成一座孤立无援的孤城。北征的一万玄甲军、扬州卫的一千军士汇合,直接开到了扬州城下。
知府马鸣禄等人关闭了扬州城城门,开始派出使者与朱慈焕进行谈判,要求朱慈焕下令赦免叛乱的诸官吏死罪,责令辞官回乡,否则就和城里的被围困的方原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朱慈焕再次重申了投降的条件,就是主犯马鸣禄,扬州卫、高邮卫、仪真卫三卫指挥使必须斩首示众,但赦家眷无罪;从犯可以以银子赎罪。但前提只有一个,方原必须平安无事,否则,无论主犯、从犯尽皆灭九族,一个不赦。
扬州城里诸官吏闭门商议了一整天,虽然马鸣禄还想着再周旋几日,争取到更宽厚的投降条件,以期保命。但其他以扬州同知曲从直为首,在保命范围的官吏,还有卫所的千户却不愿再夜长梦多,直接将知府马鸣禄,三卫指挥使尽数扣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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