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归墟

你知道失去了人类之后，城市会怎么样吗？

        大概就是笼罩了一层厚重的灰尘吧。

        因为没有光照的原因，大部分植物都无法生存，就算是这样，角角落落中还是有着那些看起来格外脆弱的生命，努力生长着。

        跟着李莫笙来到地面的时候，伊灯有过各种想法，但是真的见到静寂灰暗的城市，还是深深地陷入了迷茫中。

        艾维作为一个大型的幸存者基地，其实一开始还是努力保持在地面活动的，直到众多堕怪在这里扎根，人们被迫迁移到地下。

        “你知道为什么艾维的人一直坚持着不肯放弃这个城市吗？”李莫笙站在水泥块之上，瞭望着城市中心的方向。其实这个答案很简单，李莫笙也没有想着让伊灯回答。“因为这里是他们一直一直生活的家园，所以，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不能是人先抛弃她。”

        李莫笙扭头看向缄默的伊灯，说道：“我喜欢他们的这种精神。”

        瘫倒的大厦，裂开的高楼，融化了大部分躯体的钢筋混凝土，在艾维的这片土地上，你见不到一条平整的道路，也看不懂一座完整的建筑。这些残垣断壁，都是这几十年来，艾维的人和侵扰他们家园的怪物战斗过后的遗留。

        “你有没有见识过堕怪？”李莫笙语气还算轻省。“有些堕怪其实瞅着还挺好玩，并不可怕，但是……他们，太烦人了。”

        “你不害怕吗？”伊灯询问道。

        “阿公曾经问我，为什么想学武？一开始只是因为莫源学武，我不能，心里不舒服，后来，就想着，既然学了剑，那就要对得起自己手里的剑。有一句话这么说的？仗剑走天下！我辈皆是游侠儿！”李莫笙指着远处，笑着说。“我喜欢乐酒陛下这句话，我想做一个像他那样的游侠儿！一把剑，荡平天下不平事。”

        李莫笙笑意满满，眼眸中似乎闪烁着群星。

        “游侠儿，又怎么会害怕！”

        伊灯失笑出声，低声说道：“乐酒带冠之后，这游侠儿也被他带偏了呢。”

        紫沂旁是另外一国——青州，现任的青州之王名乐酒，原本是一个混迹市井的游侠儿，放荡不羁，直到他遇到了王权之剑的化身，经历各种纷扰，这个街头小巷的小混混，成为了君王，也是历来诸王中出身最低的一位王。

        李莫笙带着伊灯上来其实也是伊灯自己想着来到地面看看现今艾维的状况，正常来说，是不允许人们随便上来的，毕竟现在地面上是堕怪的活动区域，非常危险。李莫笙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所以就自告奋勇带着伊灯上来看看了。

        “你若是从小在希望之都长大，大概是不知道这外面的城市是怎么样的吧？现在看到这些，有什么感触？”李莫笙开口询问道。

        伊灯爬上一块倾倒的混凝土的墙体之上，遥遥着看着远处，在很远的地方，能够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不规则的形状，缓慢地移动着，好像在城市的中心巡视领地一样。李莫笙跟在他身后也爬了上来。

        “那是熔浆蟹，正式的名字是埃布尔，是艾维这里比较出名的一个堕怪了，它最可怕的地方是八个嘴巴好像呼吸一样，喷出炽热的气息，任何东西碰到那些气息都会瞬间液化，像熔浆一样，还带着非常可怕的腐蚀和高温，以及，剧毒！”

        伊灯忍不住皱起双眉。

        “它防御不高，大家可以用炮火驱赶它，但是也十分危险，一旦靠近，我们就无能为力了，因为炮火袭击之后的伤口，流出的液体比它的气息更加可怕。”李莫笙无奈地说道，“所以，我们只能安排人专门盯着它，一旦有靠近基地的讯息，就要用炮火驱赶。”

        “那，在艾维，最危险的是哪个？”伊灯开口问道。

        李莫笙目光转移到遥远的地方，那里其实在伊灯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根本看不到的。

        “曾经一度出现过在堕怪禁忌榜的一个，你或许也听过它的名字，归墟。”

        伊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归墟的前身，是一个拥有通灵异能的人，可以读取死去的人遗留的感情，好像被那个人上身一般，越是死前有强烈情绪的人越容易影响到他，这样的能力被曾经的人们视作怪物，尤其是这位前身出身在青州而不是紫沂。

        青州自古就风气保守，和紫沂完全不一样的文化。

        也不知道这个堕怪前身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最后堕落成怪物，然后就是最特别的一点，既是堕落成怪物，归墟也可以幻化成人形，但是它本身是没有意志的，或者说因为它的特性，它是多个意志的集合体。

        归墟自来就喜爱在死人最多的地方徘徊，收集人类死亡之后留下的气息，于是它就组成了亡灵大军。后来发展到它裹挟着无数亡灵一样的存在，组成军队袭击城市乡镇，残忍地杀害普通人之后，壮大自己的力量。

        根据记载，最多的时候，有十万亡灵，仿佛是蝗虫过境，任何生灵都被它吞噬殆尽。

        这样的家伙自然引得了王权之剑的重点关注，然后在四位王权之剑联手攻打之下，它居然还侥幸逃掉了。

        归墟麻烦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亡灵不分彼此，其实每一个都是它，可以合在一起，也可以分开，只要跑掉一个它都能再壮大起来，就好像是死不了的病毒一样。

        就算是四位王权之剑一起攻打它，也很难做到一个亡灵也跑不掉。

        何况，打不过就跑这个事情，还是归墟这个堕怪最先作出的行径，后来才有了狡猾的镜和进化到极速谁都追不上的拉斯尔。

        伊灯低头，双手握成了拳头。

        可能打不过啊。

        六步棋的范围还是有限的，只要漏掉一个，那对于归墟来说，就只是再重新收集而已，何况，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归墟这东西学乖了，它爱分成很多队伍在不同的国家，只要不是打到最后一个，那就打不出它的核心。

        就是伊灯和伊莉雅很努力，也顶多是消灭掉在艾维这里的归墟，其他地方指不定有多少这东西呢！

        “唉。”李莫笙深深地叹息，“归墟就跟病毒一样，粘上了就逃不掉，还是因为它的特性，青鸟大人差不多每三年就找过来，消灭一些它的实力。但是因为现在紫沂到处都不安生，死去的人太多了，所以就是打跑了一次，它也还是会出现的。只要是死人的地方，它就更这闻到味的饿狼一样上门了。”所以，这东西是真的很烦人。

        “它是最近跑到艾维的？”伊灯沉下来脸。

        “大概在一个月前出现在艾维南边的，这也很让大家紧张。”李莫笙非常苦恼，“这个家伙，普通的武器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出来王权之剑大人们之外，也就只有宝具能消灭它们了，所以就很麻烦。”

        年轻人挥舞着自己的佩剑，看起来是试过，还吃了大亏。

        “我们打不了它们，它们却轻易能够伤害到我们，我是不明白的，这样的家伙，怎么就从禁忌榜下来了，它恶心的属性，是在比禁忌榜上的一些堕怪更加恶心！”

        伊灯没有在意李莫笙的埋怨话，心中已然掀起狂风巨浪。

        归墟其实对普通人威胁很大，但是对于王权之剑来说，虽然不能全部处理干净了，但其实比其他堕怪好控制一些，所以虽然足够恶心人，但是还是从禁忌榜下来了。

        但是关于归墟，曾经有个王权之剑有些其他猜测，那就是归墟很可能会提起预判到哪个地方会出现大面积的伤亡，它会提前跑过去蹲守，好壮大自己。但是这个猜测没有被证实，因为归墟出现的地方，或许就是它打算袭击的地方，或者就是已经有灾害苗头，开始有人死去的地方，它出现没有哪里奇怪的。

        但是这个猜测，伊灯其实还是相信的，因为推测出这个情况的就是紫晶。自家的孩子，伊灯不会怀疑。

        那么，归墟出现在艾维附近，就有可能是艾维的幸存者基地要出问题了！

        “麻烦了啊。”伊灯脸色阴沉，扭头对不明白状况的李莫笙说道，“我们回去吧。”

        “哦。”李莫笙不明白伊灯怎么就突然变了脸，但是既然他想回去，那就一起回去呗，毕竟这地面上也没什么好看的。

        回到旅馆之后，伊灯神情依旧不好看，但是看到伊莉雅，他还能装一下，毕竟在孩子面前，不能神情太沉痛了，不过对于伊莉雅来说，还是能第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的老师心情很糟糕。

        跟着妮娜玩的伊莉雅没有一起跑上面去观望，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师？”伊莉雅只能担忧地看着伊灯，等待伊灯自己说出来。

        伊灯摸着伊莉雅的头，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的忧心忡忡。

        “不要担心，只是看到一些很麻烦的堕怪在城市里面徘徊。”

        “那伊莉雅去消灭它们！”伊莉雅举起一直胳膊，表示要替老师排忧解难。

        伊灯摇着头，低声说：“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那是归墟啊。

        “其实，刚刚李莫笙跟我说了一件事情。”伊灯迟疑着说。

        “是什么啊？”

        “或许隔壁青州的王权之剑要过来。”伊灯说道，毕竟归墟突然出现在艾维，这样的情报自然会被告知到青鸟那里去，按照青鸟的想法，那就是亲自过来一下，把这个归墟处理掉。

        “那，会对老师有什么影响吗？”伊莉雅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伊灯眼神迷茫，他心里还没有想过见到曾经认识的人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何况，只要青鸟看到他，那一定就会发现他现在的身份——紫沂新的王权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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