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上出现了
“我们找了一千年,终于找到了希望,你竟就这样分别了?”
走远后,容千有些不解道。
苍情淡定道:“这不是还有传讯符么。”
容千嗤之以鼻:“她现在又和你不熟,传讯符顶什么用?”
苍情摊开手,掌上停了一只蝴蝶,须臾之间,这只蝴蝶便作光点散开了。
苍情拢手,道:“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容千看见了散开的灵力蝴蝶,就没有多说什么,但还是有些嘀咕:“照我看没什么事比她更重要……”
……
墨云和君白的年纪差不多,也是从凡人修炼成为仙神,可是既没有君白修为那般高,也没有像君白那样得到心爱之人的另眼相看。
这让他看君白相当不顺眼。
那年墨云的家族从京城贬入苍谷这个偏僻的小城,便在那里扎根下来。可是头一年,那里就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旱灾,旱灾一起,百姓没了活路,便滋生出许多土匪强盗,他家被洗劫得一干二净。
下人都跑光了,父母和兄弟姐妹为了让他活下来,把最后一点点食物留给了他,最后只有他活了下来。
尽管他很小心翼翼地尽量节省,可食物总是会吃完的。吃完以后他也没有丝毫活下去的办法,因为连那些大人都很难活下去,他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就更没办法寻到食物,就只能绝望地在苍凉的街边坐着,最后饿到晕倒迎接死亡。
他本以为那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可他醒过来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张此后令他心动了几万年的面容。
后来他知道了,她是从一个叫做仙神界的仙域来的少帝,恰好来到了这座小城历练,拯救了小城的旱灾。他那时就想,她简直是天上下凡专门拯救他的神仙,若是有一日能报答他一定不惜付出性命。
少帝抬手就给这座小城下雨,施加生命法则,让粮食迅速生长,解决了小城的灾难。
她救了晕倒在街边的墨云。那时君白就已经追随在她身后,远远没有后来的运筹帷幄和强大镇定的气势,还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张口说出的话就很欠揍,“前辈,没死就算了,不要脏了手!”
她伸手将墨云扶起,给墨云吃喝和衣物,指点墨云入了仙道。
自那时起,他就对少帝很是感恩,渐渐的对少帝也生出了思慕。这也是为何他后来选择了仙神道作为成仙道路,这条路艰难无比,可他一想到当年的绝处逢生,便能够生出力量来,生生修炼成了仙神,最后修为越来越高,变成了仙神界的高修。
少帝成了帝神,他便追随在帝神身后,一直都是她忠实的支持者。他知道在帝神心中,最重要的便是这仙神界,于是又鞠躬尽瘁,在她死后还帮她守着仙神界,直至今日。
可君白追随在帝神身边比他还要早,修炼也比他快,成仙更是早他几百年,到了仙神界又处处压他一头,墨云看他就更不爽了。
这也算了,偏偏玄凌帝神就喜欢君白那个家伙,让墨云好一阵黯然神伤,虽然他在帝神面前总是给君白上眼药,但帝神永远只是默默舒展眉头,满眼笑意看着他们。他便知道了,这无济于事,帝神还是喜欢君白。
那年帝神接受君白心意,二人戴上帝君和帝侣的偕双冠时墨云找好兄弟琪书喝了一夜的酒,眼泪流了一地,在琪书面前丢尽了脸。
木已成舟,墨云无话可说,但是他心里更讨厌君白了,毋庸置疑。
更何况后来帝君的死还是君白造成的,他对君白就更恨了,若不是打不过君白,他定要把君白的魂打到轮回川,一脚将他踹出今世。
君白气走了少帝朝黎,又带着神主容千去找帝神,说是不相信她会死。仙神界没有人守着墨云总是不放心,于是帝神陨落的这一千年他从未离开过仙神界。
但是日日待在一个地方也很无聊。墨白只好去找琪书下棋,这么多年就这么过来了。
……
“唉。”
墨云不知道叹了几回气了。
叹气间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在棋盘上落子,发出啪嗒的声响。
琪书没有立即下棋,而是端起茶慢慢啜了一口,眼睛盯着棋盘,似乎是在预测下一步的走势。
一边盯着棋盘,一边听着对面不住叹气,琪书忍不住道:“叹什么气啊?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么?你方才才和君白通完讯息呢。”
“不是为这个!”
墨云磨牙,颇有些恨恨的,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在一旁花坛里折下一支花来。
“神上出现了!”
琪书向来内敛,听到这句话,尽管内心波浪汹涌,表面上也并未做过多反应,只是抬起头把目光转向了对面,眼神闪着精光。
“此话当真?那神上出现的可太是时候了!”
虽说没有帝神,仙神界也平稳渡过了一千年,但对于诸位仙神来说,帝神不仅意味着守护者,更意味着信仰。没有帝神的仙神界终究是不完整的。
帝神仙侣君白神君把持仙神界,迟迟不选新一任帝神,自己也不僭那帝神之位,一向与他对着干的墨云神君竟然也支持,诸位仙神虽然颇有微词,但也不敢站出来反对。
帝神之女容千跟在君白身边,寻常仙神难以接触到,便有许多人在暗中寻找帝神长子朝黎,还没有放弃立新帝神的念头。
若是已经陨落的帝神又重新回来,对于仙神界自然是一波不小的冲击。至少大部分仙神还是支持的,他们巴不得把帝神迎回来当仙神界的帝神。
如果有仙神镇守仙界,所有仙神的心便安定了。天塌下来,帝神永远在前面顶着。
最为主要的是,没有帝神的仙神界不过短短一千年,便已经出现了问题。这个问题,已经是非帝神无法解决了。
琪书乍一得到这个消息,心中忍不住激动,“她若是回来了,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冷静片刻,又觉得有些不对,“这明明是喜事,你叹什么气啊?”
墨云又叹了一口气,满脸复杂:“可千年前神上明明是陨落了,怎的突然复活?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琪书道:“你是怀疑这个消息是假的?”
墨云摇头,“不,不可能。只是……”
说话间又落下一子,“这时机太过巧合了。”
琪书看向对面,“那你是怀疑……里面有新霖的手笔?还有若是真的帝君,那么她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回仙神界?”
墨云叹气,“君白那个家伙已经找到神上了。”
又咬牙道:“也不知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竟比我先找到。”
琪书皱了皱眉,“怎么,君白不愿意帮帝君回归么?”
墨云又叹了口气,落下一子,“怕是如此。”
君白做事向来不合仙神界惯例的章法,对于众仙神来说,帝神既然活了下来,那么回归本位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君白未必这么想。这么久才得到君白那条近似炫耀的消息,不见回来的意思,想来他是无意帮助帝神回归了。
其余的倒没什么,大不了再撑几千年,还能找朝黎回来继承帝位。许多年前那场父子决裂闹得很大,凡是手里有些权力的仙神都知道。朝黎那么恨他的父亲,待到成长起来定是要把君白手中的权力抢去的。
只是眼下的问题刻不容缓,不论君白如何打算,迎回帝神都是必然的需求。
可君白不透露帝神的行踪,寻找帝神又要艰难许多。
眼下,琪书懂了墨云的意思。这哪里是什么出现的时机不对劲,分明就是帝君的重新出现又唤起了墨云内心深处对君白的怨恨。
片刻之间琪书已经消化了这条消息,心情平静下来,又回归到日常的古井无波状态,端起茶抿了一口。
“你急有什么用,咱们也没办法。”
墨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幼时倍得周围大人宠爱,少年时就被娇纵惯了,虽然这几万年脾性收敛了许多,性子里还是带有几分躁动,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君白便怒从心头起,手一扬,便准备拍桌。
“同样是受恩于神上,凭什么就他得到了神上的钟情?这也就罢了,他千不该万不该害死了神上!”
看见墨云的动作,琪书平静的表情罕见地变了变,赶紧抬手拦住墨云。他这张棋桌可受不起墨云神君的一掌。
“你折我的云裳也就罢了,可别把我心爱的棋桌给毁了!”
心痛地抽了抽眉头,琪书又道:“若是神上钟情的是你,恐怕就是他鸣不平了。”
墨云拿着花,凉薄一笑,“这花开着不顺眼,折便折了。他已经做下那样的事,怎么还有脸想着挽回!”
琪书冷笑,“仙号都改了苍情,说是悔过了!何必同他置气,如今之计,唯有派出人手寻找帝君,快快叫帝君归位,方才能解仙神界之忧!至于其他的事,没法子!”
若说帝神死后整个仙神界最敬的是谁,每个人心中都会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君白,因为他是仙神界修为最高的仙人;但若是说整个仙神界最恨的是谁,只怕还是君白,因为他害死了仙神界帝君。
琪书不能例外,他恨君白却对他无可奈何,只能心中默默期盼着少帝能早日回来对抗父君,将仙神界夺回手中。
话一出口,墨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骤然被戳破真相,心中止不住的气闷。他已经站到这个位置,自然就不用再看谁的脸色忍耐,因此满脸阴沉地站起身,手上还拿着那朵云裳仙子,拂袖而去。
琪书目送他离去,手上端着茶盏,却迟迟未将茶送入口中。
良久,他悠悠轻叹,“神上啊……”
…………
室内幽暗,烛火摇曳。
昏黄的灯光下躺着一个快要死的人。他脸色惨败,眼周乌黑,气息微弱,胸口几乎没有了起伏。
他的四周极为简陋,除了那张极为华丽的雕花床榻,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甚至连一丝生气也没有,显得空旷又冷寂。
门吱嘎一响,被推开了,
门外漆黑一片,空空荡荡,只有风吹进来。
很显然门是被风吹开的。
风声夹杂着远方传来的讯息,一直悠悠转转,如同羽毛一般轻轻拂过他的耳边:
“她……回来了……”
他突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沉寂,却已经在酝酿一场新的风暴。
他的喘息急促了几分,微微张嘴,费力半晌,却只发出喉间的声音,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风却像是心满意足一般,裹挟着他的声音又远去了,风声中似乎有一句断断续续的微弱话音:
“等……我……”
门还开着,风吹走后门内门外就连一丝声音也没有了。
满室寂静,黑暗中无端透出一股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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