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二楼客厅的布局十分奇怪,蒋薇言站在楼梯口,面对着一个巨大的客厅,客厅中央是一套组合沙发,沙发上空安装了一个球形的投影设备。再往深处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有一张宽大的台球桌,蒋薇言从来不知道他还会打台球。
客厅右手边有三个并排房间,与左侧的主卧隔着二十米宽的客厅,遥遥相望。她闭着眼睛猜测,三间房一定是客卧、书房,还有……婴儿房。
而主卧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尘世外的孤岛,除了他们两个人,谁也无法侵入。
蒋微言站在沙发旁呆立了好几分钟,缓缓靠近主卧的门,伸手摸向墙边,闭着眼随意按开一个开关。
“——啪!”房间亮了。
蒋微言睁开眼,深呼了一口气,是正常的暖光灯。她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倒吸了一口气。
它像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中央有一块圆形透明玻璃板,玻璃板往上才是普通的天花板,上面装饰着密密麻麻的星星状水晶灯,一根极细,大约三十厘米长的银丝往下悬挂着一盏月亮水晶灯,聛睨世间。
若是处于完全的黑暗中,它便呈现出星空的样子,星星看起来离得更远,月亮更近一些。
天花板的四周挂满了垂落的水晶吊坠,眼前璀璨夺目的光,就是来自这一排排水晶吊坠。
这间卧室比起程家的主卧要小一些,但也足有一百平米。
房间正中间,一张米色欧式大床上铺着温暖的浅色羊毛被,再往右几米,有一扇落地窗,雪白的窗纱静静垂立在一张巨大的灰色绒毛地毯上,旁边摆着一张蓝色天鹅绒贵妃椅。
另一侧墙边,梳妆台、书桌和书柜并排摆放,书柜内的书并不多,未拆封的套装书更多。书桌上除了一台纤薄透明的台式电脑,什么也没有。
倒是梳妆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彩色盒子,还有半米高的珠宝首饰收纳盒,上面还贴着一层透明保护膜。
程海川究竟花了多少心思设计和打造这样一间卧室,蒋薇言不清楚,她侧头一看,发现房间的左侧还有一扇推拉门,她走过去推开门。
和她预料的一样,这是一间衣帽间,如同一场时尚秀的后台更衣室,三十平方米大的空间内,琳琅满目,珠光宝气。
衣柜、鞋柜、女性用品柜整齐划一地贴在墙面上,右边一整面衣柜被分成四个区域,挂着风格各异的女装,柜门的侧边有一块卡通标签,端正地写着春夏秋冬。
他居然细致到了这种程度,蒋薇言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第五扇门走去,那是女性用品柜,巨大的粉色防尘内衣架内,摆放着性感、可爱、优雅的各种类型和颜色的内衣,下方收纳柜里层层叠叠,堆满了没拆包装的备用内衣。
就连干发帽这种小物件,他都没有放过。七种颜色、质地柔软的干发帽,整齐地堆叠在一起,像一座彩虹梯田。
旁边的一个防潮收纳柜里,放着五颜六色的斑斓方块,蒋薇言的眼睛仿佛被刺痛了,他居然连她平时用什么牌子的卫生棉都知道。
再往前走是一面鞋柜,分隔成两大块,很明显女鞋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从高跟鞋到平底拖,从雪地靴到运动鞋,应有尽有。
她取出一双黑色穆勒鞋,看了一眼,37码。她又拿出一双白色减震运动鞋,365码。她平常买鞋基本上是买36码。她再拉开运动鞋的鞋舌一看,230cm,恍然大悟。
这些鞋子全部是根据脚长230cm买的,而不是根据码数。
这一刻,蒋薇言脑海中蹦出了她过生日那天,在雪乡的小木屋,他让自己换上的那套麋鹿套装,应该也和这些衣服鞋子一样,完全合身。
程海川对她完全了若指掌,不仅如此,他有严重的强迫症和控制欲。
蒋微言伸手擦了擦泛红的双眼,默默转过身去。正好看到了男士衣柜里,只有几件衬衣孤零零地遥望女装区,像是诉说着程海川孤立无援的处境。
她站在原地,难过不已。
过了很久,她长叹一声,转身回到女装区,随意拿了一件蓬松宽大的白色圆领毛衣和灰色在休闲长裤,穿过衣帽间的尽头,走进了浴室。
不出所料,浴室宽大的洗手台上摆满了洗护用品,从国际品牌到国内顶级品牌,从护肤品、彩妆、护发,再到化妆工具,无一不震撼着蒋微言。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黑色的长发依旧被粉色头花挽在脑后,她把头花扣子一松,再一扯,柔顺的长发倏然间全部垂落,带着轻微的大卷。
蒋微言用五指顺了顺发尾,其实和大学时相比,除了头发长了一些,脸上挂着淡淡的妆容,自己几乎没多大变化。
程海川对现在的她,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蒋微言忽然怀疑起自己来。有没有可能,自己爱的是现在的程海川,而程海川爱的却是过去的自己。
一想到这里,她浑身发冷,一头冲进了巨型莲蓬头喷洒的热水中。
楼上的热水一开启,楼下的水管立刻有了反应。
程海川的脊背一僵,切菜的手停了下来,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几乎没有一丝光亮。
数秒钟后,他平复体内诡异的躁动,继续为她准备晚餐。
二十分钟后,他做好了两菜一汤,放到餐桌上。他闻了闻身上的油烟味,皱了皱眉,转身进了一楼浴室,快速冲洗完,换了一套干净的休闲套装走了出来。
收拾好一切后,程海川走到一楼楼梯处,往上探了探头,就在他刚想上去时,蒋微言走了下来。
她脸上带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神情,浑身却冒着温热的水汽,头发也只干了大半。
程海川咽了咽口水,不自然地招呼道:“微言,你洗好了,饭做好了。”
蒋微言点了点头,走到餐桌前,费力拉开了沉重的餐椅,坐了下来。
程海川跟着她的身影走到餐桌前,想了几秒钟还是坐到了她的对面,伸手给她舀了一碗蘑菇肉丸汤:“时间不是很够,简单做了一点,尝尝看。”
蒋微言轻吐了一声“谢谢”,勺子在汤碗里搅拌了一下,表面上的绿色葱花不断地旋转,混进了汤内,她舀了一口肉丸放进嘴里,嚼了两口。
蒋薇言顿了顿,眼眶一酸,葛粉肉丸。
这是她从小到大,最爱吃的一种肉丸。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程海川顾不上吃饭,一直在暗中观察蒋微言的情绪变化。
喝完一整碗肉丸汤后,蒋微言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海川,我要给晓彩打个电话,她一直联系不上我,会着急的。”
“我跟她说过了,放心吧。”程海川放下勺子,顿了顿又说道:“我让她帮你请几天假。”
他用的是蒋微言的手机,而且是用微信打字,他不希望路晓彩看出什么端倪,来打扰他们。
“请几天假?”蒋微言放下勺子,十指紧紧抓着餐桌边缘,指尖变得苍白:“你这是……准备关着我?是吗?你真的要关着我吗?”
“微言,就当做休假,陪陪我,好吗?”明明近似乞求的声音,却带着一丝冷硬与决然,明明知道这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危险行为,程海川仍然忍不住一错到底。
“海川,你不是那样的人,对吗”蒋微言皱着眉头,紧盯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双眸。
“微言,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躲开我?”程海川伸手越过餐桌,想要握着她的手,却被她快一步移开。
她无奈地拿起筷子,端起了装着白米饭的小碗,伸手夹了一块西红柿炒鸡蛋,吃了起来。她知道此时的程海川听不进任何劝说,决定还是晚点再说。
两人沉默着吃完了这顿饭,蒋微言收起桌上的碗碟,走进了厨房。程海川跟在她身后,站到了水池边,取出一块雪白的洗碗巾:“我来吧。”
蒋微言从他手上夺过洗碗巾,打开了热水开关,将盘子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程海川尽量避免和她任何一种形式的争吵,只好取出另一块印着公仔熊的擦碗巾,将洗好的盘子、碗上的水擦干净,放进消毒柜。
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蒋薇言开口提起了一件事:“我的手稿……是怎么拿到的?”
程海川听她这么一问,手顿了顿,“我的、我的一个同学也留校,就住在林夏宿舍隔壁,他发现林夏把你的手稿收集在一个大箱子里。我知道后,求他给我拿过来的。我不知道林夏是想送给你做毕业礼物,我以为……他喜欢你,要霸占你的手稿……”
蒋微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非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你会精心策划这些,你觉得别人也一定会吗?”
“微言,你不会明白,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爱到极致的时候,他做什么都觉得还不够,不够多,不够好……就像这座婚房,我总觉得哪里做得不够好,你会喜、喜欢它吗?”
“你做了很多,我看得到。但是你做得太多了,你让我觉得愧疚……”
“不!不要愧疚!微言,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希望你开心、享受……”
蒋微言关掉水龙头,将锅盖放在沥水架上。她的指尖在锅盖边缘小弧度地打着转,脑海里都是蜻蜓小区厨房里,那个被程海川夺吻时摔碎的,无辜的锅盖,当时他还委屈地问“我的吻,难道还不值得一个锅盖吗?”
那才是真的开心和享受。
程海川按下消毒柜的开关,眼角瞥见蒋微言在锅盖上的手指动作,脑袋“嘭”地一下炸开,一股无名的火瞬间从体内迸发出来。
那一刻,他知道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他默默地用凉水洗了个手,缓缓走向蒋微言,站在她的身后。
蒋微言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位置,他猛地从身后抱住了她,全身的神经细胞完全被蒋微言身上散发的甜美香气俘虏,完全无法自拔。
犹如19世纪中叶的美洲捕鲸人,猛地一头扎入海中,任由海底硕大冰冷的鲸鱼攻击他,他也毫不退缩地手持鲸鱼叉,与他搏斗。
蒋微言缩了缩肩膀,想挪动身体,却被身后的人重重地抵在了水池边,一寸都移动不了。
订婚那晚后,他们再也没有好好拥抱过。蒋薇言忍不住发颤,试图躲避他的亲昵动作。
霎时间,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依旧残留着两人相拥的惯性,和以前无数次一样,她总是这样被他从身后抱住,被他的温柔蛊惑。
“你知道我是‘繁星’,我从来没有变,我依然是你喜欢的人。我们这样不好吗?微言,就这样生活不好吗?”程海川的唇落在了她的毛衣领边,探向了白皙的颈,内衣肩带被他的唇叼起,一松,轻轻一弹。
“啪”一声,像是微小的电流在她的心脏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她忽然失了神,程海川确实是在调戏和蛊惑他,带着一种顽皮孩子恶作剧的心态。他还提到了“繁星”,提到了他如今拥有的双重身份,他利用这一点,攻陷她脆弱的意志力。
她以前木讷无趣,像一张白纸,整天活在书和文字里,但程海川猛地将她拉回了现实世界,送了她一个几乎完美无瑕的彩色童话,给她带来了很多快乐。
这些……是不是可以抵挡他的所有过错?
蒋微言犹豫了、松懈了,蓦地心软了。这一刻,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早已掉入他设置好的陷阱,她习惯了程海川的蛊惑,甚至是爱上了这种感觉。
松软细腻的白色毛衣,在程海川宽大手掌的揉搓下,像是附带了静电一般,神奇地吸附在蒋微言纤细的腰肢上。
窗外是漆黑的冬夜,室内的暖气变得越来越温暖和舒适,蒋薇言整个身体在一双大手的抚摸下,血液变得温热,甚至是可口。
她感受到对方的吻落在颈前、耳廓,从干燥变得湿润,渐渐地,他颤抖的手从下伸进了宽大的毛衣,在她冰凉的腰腹上下抚摸着,仿佛想温暖她冰冷的心。
“海川,不——”蒋薇言仰起了头,失声喊道。
此时,任谁也无法喊停,程海川像是森林深处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迫不及待想要占有好不容易捕得的猎物,粗重的呼气声、密密麻麻的吻,将所有微弱的抵抗声完全淹没了。
程海川将自己亲手挑选的衣物一一除尽,随意地丢弃在地上、水池边,崭新的金属置物架上,随便哪个不知名的地点,这些都不重要。
他反正连自己姓什么都不在乎了,任何名利、财富、名号全都是过眼烟云。他的心里、脑海里、瞳孔里,只有眼前通体雪白的、向往已久的心上人。
……
他幻想过无数这样的场景,他以为他能控制的,但此时他像是一只被蒙住头的烈马,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狂乱地奔袭,毫无目的,毫无章法,更毫无顾忌。
蒋微言的脑子一片混沌,身体深深地陷在客厅冰凉的沙发里,可竟像是沉浮在沙漠中心的漩涡里,全身开始发热,热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程海川无法克制的吻,越来越动情的吻,使她完全无力去推开他,只能随着他一起陷入海岸礁石边无穷无尽的潮起潮落之中。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地“堕落”,也许被夸赞习惯了“纯洁”、“清澈”、“天使”这类词眼,此刻她的心里填满了羞耻感,她像是有着天使面孔,魔鬼欲望的人。
但她庆幸的是,是程海川目睹了她的羞耻,她的矛盾。
好几个刹那,她感到自己如求婚之夜空中盛开的美丽烟花,一朵一朵绽放,然后瞬间毁灭,消失殆尽。
这段缠绵悱恻的情爱,本该发生在浪漫无比、浓情蜜意的订婚之夜。
他们却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在两个人痛苦的胶着状态,在这个奢华昏暗的婚房里,完成了蒋薇言最在意的,一生中最私密最虔诚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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