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旋香
虽然想的周到，也略有不足，在商容看来，大王深居宫殿忙于政务显然误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大象并不算是稀有兽类。
象牙之所以珍贵，除了其本身质地温润细腻，具有一般玉石无法比拟的色泽之外，主要还是因为狩猎的难度。
大象成群结队出行，一个象群往往便有七八头大象。一头大象受到袭击，其他大象也会前来帮忙防御，狩猎难度大，风险高，这也是象牙之所以卖的高价的原因。
在商容看来，真正算是比较稀有的兽类，便是麋鹿、食铁兽、白虎、大兕……
“大王英明，臣即刻起草，施行政令。”
商容也没有多说什么，这种无伤大雅的误会并不重要，大王能够想出这样周全的政策才是让他真正惊喜的。
他可以说是看着子受一步步从王子成长为大王的，也亲眼见他从脾气娇纵的王子变成暴虐荒淫的君主。
可近期的他仿佛有些变化了，没有再提广纳后宫挑选美女的事情，也听宫人说那首裱起来的淫诗从床头收了下来，脾气收敛了许多不再肆意刑惩宫人，甚至还经常会去勤学殿督促王子学习。
俗语说，经历过生死，才能看透整个人生。
大王堕马之后有没有看透人生他不清楚，但是很显然，现在的大王是比之前收敛些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此商容并不乐观，也不知道大王这种收敛的态度能持续多久。
……
解决了上午的朝政，回到寝宫不久，宫人便为林狩端来了膳食。
午餐丰盛且奢侈，八个金光闪闪的高脚铜器里装着各色肉食蔬菜。另有一尊铜罍里装有粟米酒，宫女会用铜勺为他舀进铜爵里饮用。
这些铜器纹饰华丽，造型别致，和博物馆里收藏的玩意差不多，只不过博物馆里的上了铜绣看起来呈青色，眼前的器具闪着金灿灿的光泽，简直可以和黄金相媲美。
放眼望去，肉食里林狩现在能叫上名字的便有酱牛肉、烤鹿肉、蒸甲鱼、花椒野雉，蔬菜则有煮葵菜、煮藕片，另有一盘装有桑葚、覆盆子等时令水果。
待了二十多天，林狩也对宫里的伙食稍有了解。
不过唯独有一尊铜豆里盛放的肉类他就认不出来了，吃起来肉质紧实，却比牛肉要鲜嫩许多，又带有一种他从未品尝过的香味。
“这煮的是兕肉？”林狩抬头看向一旁侍奉的宫女。
兕指的便是犀牛，王畿地区常有犀牛出没。昨天他听闻黄贵妃率侍卫队外出围猎时，捕到了一头犀牛。故此今天见到了这不知名的兽肉，便自然而然的将其和犀牛肉联系了起来。
“回大王，这是象肉。”
“！”
林狩不禁睁大了眸子，意识到自己方才吃的是象肉，内心里的卧槽犹如江水滔滔不绝。
这肉是可以吃的吗？吃了会不会皮都展开了啊！
林狩深吸了口气：“……这哪来的象肉？”
“回大王，贵妃娘娘勇武过人，率领侍卫队不仅捕到了大兕，还猎到了两头大象。”
“……她还挺能干的。”说着林狩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个漂亮又略带几分英气的女性面容，健康的小麦色面庞点着几粒雀斑，漂亮的棕色瞳孔深邃又明亮。
商朝的后宫女子，大多都有官职，管理农业、纺织业、商业、畜牧业等等，其中也不乏领兵作战的武将，例如妇好、妇妌等。
黄旋香便是这样一个女子，她曾带兵攻下两个部落，也算是有勇有谋。
而纣王娶她，却是为了与黄飞虎政治联姻。或许她也有着不亚于妇好的将领才能，不过珠玉在前，她年纪轻轻还未闯出名气来，便被兄长的光芒掩盖住了。
侍奉膳食的宫女是林狩十天前新任命的贴身宫女，名叫子露，年十九，容貌清秀。
虽然林狩只想找个不怎么熟悉原主的宫女，但是在宫内旁人眼中便是大王新近临幸了一个宫女，提拔了她，好让她跟在身边宠爱。
做大王的有这种绯闻很是平常，林狩虽乍然听闻忍不住喷了口酒水，却也有些心理准备，不以为意。毕竟这种事情正主越在意，旁人便越觉得有些什么。
子露很是贴心也很有才干，只要林狩交代的事情，她大多完成的很好。
今日没有奏折，用完了午膳，林狩便直接去了校场，练习了一会弓箭，射完了三囊袋箭矢，便有些无聊乏味了。
毕竟射箭本身并不有趣。
“子露，你说接下来孤去哪里好？”
天天去勤学殿只会累得王钟每天绷着神经战战兢兢，既然学会了甲骨文，他也不想每天都待哪里。督促孩子学习什么的，出个试题隔三差五去一下也应该差不多了。
除了勤学殿、校场，还有前后花园、东宫、西宫、馨庆宫，显庆殿、龙德殿、鹿台……，虽然宫苑很广，但是对林狩而言，有趣的地方太少。
“大王要去西宫转转吗？”
西宫是黄贵妃居住的宫殿，林狩方才午膳时夸过她，子露便立马想到了她。
“那孤就去西宫转转吧，仔细想想也该去看看她了。”林狩说的蛮矜持的，但是内心还挺兴奋。
林狩每旬的第一天会和王后共进午餐，但是和其他妃子就没有这个规矩了。除了堕马的第二天见过一面后，便再也没见过了。
这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碰壁。但就算碰壁也无所谓了，谁让他现在对这个英勇的女将军非常感兴趣呢。
前世里林狩便对那些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非常敬佩喜欢。
不管是历史真实存在的妇好、平阳昭公主、梁红玉、秦良玉等，还是演义虚构的樊梨花、穆桂英、花木兰等都数如家珍。
眼下这后宫里就有这么一个将门虎女，还领过兵打过仗，这不去见见岂不是可惜。
车撵从校场整个后花园，这才抵达西宫。
走进西宫院内，便见三对象牙正在晾晒，那一字排开放在木架上的兵器闪着漂亮的金属光泽，着实威武。
宫女进去通报，不多时，林狩便见宫女左右拥着黄旋香出了屋门。
她穿着一身绛色丝绸衣袍，绑着精致的皮制胸甲、臂甲护具，头发扎成多股小辫梳理整齐用发簪固定在脑后，英姿飒爽，干净利落。
这样的打扮倒是颇有些符合林狩想象中的女将形象。
黄旋香不太理解为什么大王今天突然会来西宫，虽心生疑惑，却也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大王摆驾西宫，是有什么事情吩咐臣妾吗？”
“孤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想来看看爱妃。前阵子孤忙于政事没空过来，还望爱妃不要介怀。”这番话说的很是陈恳，这二十天来，他除了养伤便是忙于政事学习甲骨文，真是乖巧的很。
“大王忙于政务，臣妾怎会介怀。”
她的话恭敬有礼，语气看似温柔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他不禁想到了姜王后。
在林狩印象里影视剧的那些后宫女子都是千娇百媚的，左一个大王右一个大王，简直就像考拉一样挂在身上。
这……这里的后宫女子难道都不争宠的吗？
当然疑惑也仅仅只是疑惑，若是真被考拉挂在身上，他也是受不了的。
“这些都是爱妃惯用的兵器吗？”林狩一直待在庭院等候，便是被这一排排摆在架子上的兵器吸引了注意力。
武器种类还挺多，有铜斧、铜剑、铜标枪、铜钺、弓矢……
“回大王，这些是臣妾出嫁时，家兄给臣妾准备的嫁妆，臣妾只能耍耍，惯用就说不上了。”
两年前被纣王纳进宫里成为贵妃之前，她曾领兵征服两个部落。这些武器是她出嫁时带来的，现在也就自己无聊时候耍耍了。
进了殿内，很快便有宫人将茶饮奉上，茶叶源自神农氏的发现，经过商朝五百多年的发展，茶叶也成了王族贵戚所钟爱的饮品。
林狩喝了会茶，随后便看黄旋香练习射术。
西宫的大殿面积颇为宽大，靠墙的位置被她放了三个靶子，她穿的那身皮甲，正是射箭时的护具。
看着靶心上的三四十箭，实在是让他惊艳赞叹。这三四十箭几乎全部命中靶心，这样得成绩说是百发百中也不为过。
只是世人多赞商王黄飞虎，却鲜少有人知道黄旋香。
“爱妃射术绝佳，可有想过为孤领兵作战？”
黄旋香看了眼林狩，怔了怔，随即回道：“……臣妾不敢。”
不敢，不是不愿。
为什么不敢呢？难道说以前她也有过这样得想法，然后被商王拒绝了吗？
“……倘若某一天孤需要爱妃为孤征战四方，爱妃愿意吗？”林狩不敢说的太过，本来这次来也只是想看看这位将门虎女，试探一下，抛个橄榄枝。
这番话虽然说的谨慎，但是在黄旋香看来，却是很不一样。
因为以前的子受并不喜欢她舞枪弄棒，现在不仅耐心在旁看她射箭，还主动问她愿不愿意领兵作战。
宫人都说大王自堕马以后，脾气比以前好些，现在看来似乎所言不虚。
“为大王效力是臣妾的本分，倘若大王需要臣妾，臣妾自当愿意为大王征战。”
黄旋香六岁起便和兄长一起学习武艺，勤学苦练，熟读兵法。她也有征战沙场定国□□的志向。可是自从与纣王联姻以后，便一直耽在后宫。
不管他是一时兴起还是有意讨好，能有这个机会，自然是要好好把握住。
屋外斜阳灿烂，带着金色的辉光投进了殿内，也一定拉长了他的影子，不知何时已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了。
一旁的子露见大王在这里待了这样久，便照例上前询问：“大王，今晚要不要在西宫留寝？”
若是大王在西宫留寝，那她就要吩咐安排下去留宿的相关事情，好让下面的宫人来得及准备。
这样的话在子露看来很平常，是照例询问，但是在林狩看来却是非常劲爆。
留留……留寝？！
林狩心中很清楚，作为大王在后宫留寝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乍一听到这样得话，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分外尴尬。
对他来说黄旋香不过是个陌生妹子，刚见面就……这也太快了。
林狩飞快的看了眼黄旋香，连忙找了个借口：“改天吧，孤今晚要回去给子郊子洪出题。”
出了西宫，林狩深吸了口气，一颗扑通乱跳的小心脏这才停了下来。想想方才的场面，真是让她紧张又尴尬。
虽然他穿来二十多天了，也慢慢适应了这个性别，慢慢习惯了脸上的胡子腿上的腿毛，却不代表一下子就能真的把自己当成男人了。
男人可以将□□和爱情分开，但是他做不到，面对没有感情基础的女人，他想他是无论如何也下不来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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