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西厢请宴
“所以，我和魑帝就这么聊了一夜？”画姻随口一问。
通过局听那生动不已的讲述，她感觉自己此刻就置身于那个令人向往的苏州园林之中。
她不禁在想，自己穿起青竹旗袍，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局听颔首：“反正该聊的都聊了，这是魑帝当时的原话。”
画姻看着眼前的青石砖，微微出神：“其实，我每回看到苏州园林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情感。
原本我以为那只是一种我对家乡的眷念，但没想到，原来我上一世的故事就发生在那里。
或许，这一世的我还恰巧去过刘家园林呢。”画姻最后兴奋地说。
看着眼睛亮亮的画姻，局听点点头：“这世上啊，不能说每个人都在不断轮回。
可那些有过轮回经历的人，往往都会残留一些与上一世相似的感觉。
那些搭建过你记忆的一砖一瓦，和你生命中曾走过的一草一木，都会在你不经意的瞬间出现。”
“我和从前的我，一样吗？”画姻期待地看着局听。
面对着画姻的期待，局听略微地思考了一下：“和从前嘛，好像是不太相像了。
但你要知道，是经历造就了人。
把红色的球滚到一条五颜六色的路上，到了最后的尽头，它会变成什么颜色，那都是可能的，兴许什么颜色都会沾上一点。
同样的人，放在不一样的路上，最后还是会有差异的。”
局听笑了笑：“可这古灵精怪倒是一模一样，一直都没变。”
画姻挠了挠头：“好吧，话说回来，我和他就这么聊到天明，刘家的人就不会发现吗？”
局听神秘地一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回到了充满着梅先生那声动梁尘的园林之中。
“当时啊，你找了一个仆人去告知你的家人，你先行回家了。
后来你与魑帝回到了你家中的园林，在那里，畅谈了一夜。”
“所以，我在二十岁的那年，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吗？”画姻的眼珠转了转，“我的意思是，我难道不会慌吗？”
局听摇了摇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没有告诉你他就是魑帝。
只是借用了一个身份，你唤他为晏先生。
竖日天明，你在大石醒来，发现自己孤身一人的时候，你很失落。
其实他一直在你的身旁看着你，只是没让你看到他的陪伴。
你慌乱，他孤意。
你眼里含泪，低声询问，是否大梦一场。
他想要牵着你的手告诉你不是，但他却无可奈何，只能待那枝头花落去，待那年岁前行再相遇。
后来，你一直在苏州寻寻觅觅，却始终未能寻得一位晏先生。
而你的父亲，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在几个女儿中，他最为疼爱你，也舍不得你受苦。
我记得，你们父女最后的交谈是在一个夜晚，那夜后，他连夜将你送出了苏州。”
夏夜，蝉声阵阵。
在那园林中，画姻正端坐屋内，手持纱扇轻摇，与一众姐妹和客人一起听那苏州弹评。
吴语软侬，琵琶余音绕梁。
屋内灯火璀璨如昼，生的一副俊俏模样的徐军官，频频侧头望着画姻，看着她那绝美的容颜，被灯火照耀得熠熠生辉。
他眼神丝毫不加掩饰，只有满心的欢喜。
这一切，都被画姻的父亲尽收眼底。
徐军官此前早已对画姻一见倾心，此行前来，就是为了见见画姻，一解思念的苦楚。
画姻也感受到了他那炽热的目光，只觉得听一场评弹都不得安宁。
“姻姻，都有好几日未见了，最近可好？”徐军官轻抿一口茶，但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这徐军官穿着一身军服，虽然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性格也好。
但是因为画姻心里早已有了一个晏容，无论后面出现的人条件再优秀，她都觉得比不上晏容。
“还好。”画姻轻摇纱扇，但脸上却始终无笑。
“姻姻，自从认识你以来，你只要见到我脸上都无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了？”徐军官小心翼翼地问道。
画姻眉头轻皱，已经想离开这里，离开这让人烦躁的对话。
因为她知道，无论徐军官跟自己聊什么，那都是想让自己嫁给他，做一个军阀太太。
商家不如官家，这是千年来的规矩，她还是懂的。
她也知道，如果再这么聊下去，怕是这徐军官赶也赶不走了。
“姻姻，过几日苏夫人举办了一个宴会，我可以请你当我的女伴吗？”徐军官轻声问道。
彼时，屋内的严雪亭先生，正用苏语弹唱着《西厢请宴》，哪知唱到：
“没有我一封书送到蒲关去，
早把莺莺献敌兵，
今日里合家未必尽安宁。”
这里唱的是张生，却让画姻想到了晏容。
那个让她，情深不能自已的晏先生。
这姻姻与那莺莺听起来有些许相同，她们都不能与心上人喜结连理，而父母也是一心想要自己早日嫁他人。
她不管不顾，凭着心性一下子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好似一瞬间的定格那般，手里的茶杯与纱扇均停留在了半空中凝滞。
他们都朝着画姻看去，以为画姻发生了何事，就连那徐军官也面带诧异。
严先生弹评多年，早已见过各种世面。
有人因弹评默默流泪，有人因戏中情而嚎啕大哭。
一个戏文，能让人在心中牵扯出千般无奈，万般情怀。
他当下就知道，这个站起来的女孩心里一定藏着一段故事。
但他却一如往常那般，朝着画姻莞尔一笑，并未停下弹评。
“他是病恹恹病倒西厢内，
瘦骨嶙嶙疾病侵。
这一病几乎无药救，
幸有小红娘两面善调停，
有情人才得慰痴情。”
画姻的父亲见到自己疼爱的小女儿差点失控，他便站立了起来，对着画姻笑道：“姻姻呐，随父亲来一下，父亲有东西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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