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誓言
深夜悄然降临, 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水汽，让人不经意想要沉浸其中。
身为城主的莉莉丝今夜依旧没能安心入眠，身为这次格斗大赛的举办者,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明面上的事情，暗地里的事情，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让她根本无暇去观赏这样美好的夜晚。
来回走动的侍从抱着大批的报名表, 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很疲惫了, 可没有人敢放松警惕。
“都整理完了吗？很好, 全部都收起来吧。”
“贵宾室的那位要好好招待, 其他的事情看情况而定……要怎么做别问我, 我可没什么义务去安排你们的私人工作。”
“欧曼先生不在房间？不用多管, 城市那边的事情比你们想象中要复杂多了, 我可不希望你们也被一并卷入其中。”
莉莉丝一直都很忙, 并且总会担心一些不必要的事情。
比如说她的位置是否会平安地被传给欧曼，再比如说……她是否能够活下去。
在这个位置上待的过久了，她甚至会遗忘自己原本的性格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冒险家少女终于还是堕落成了这幅样子。
她看清楚太多城市的负面因素，也看到了太多的人被卷入权力的旋涡而死。
她不想死。
她还想好好地活着。
莉莉丝的手指一页页数着手中的报名表，实际上她很讨厌这类文书工作, 但是今天她必须亲自过目。
她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只有一瞬，但是那个身影还是让她微微一愣。
这不可能……
那个人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过于焦急的心情让她连夜开始数着参赛者的名单，这一看就是看到了深夜。
海选赛的名单实在是太多了, 想要全部数完起码要三天的时间, 而现在已经到了应该睡觉的时间了。
“明天再看吧。”莉莉丝揉了揉眉心, 有些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再这样下去也注意力也没办法集中啊……”
结果还是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笃笃笃。”
就在莉莉丝准备睡觉的时候, 她的房间再一次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女孩有些不耐烦地起身，不知道什么时间居然会有人敲响她的门。
这个时间点该不会是欧曼吧？那家伙不用睡觉的吗？不过倘若是城市的人她还是不敢直觉拒绝开门的……
“谁？”
莉莉丝有些暴躁地推开了门，可当她看清楚门外的人时，整张脸都顿时愣住了。
“您是？？”
出现在门口的人穿着一身极为严实的披风，宽大的兜帽将大半张脸全部都掩盖住，几乎看不清他的样貌。
但是男人胸口的那枚徽章，却是货真价实的最高权力机关的勋章。这种勋章是无法复刻的，相当于拥有对任何城市方的人下达命令许可的能力。
“我想您应该知道我的名字。”男人彬彬有礼地笑道，
“您可以叫我傀儡师。”
莉莉丝的脸色顿时煞白。
傀儡师……
那个曾经以一人屠杀一整座城市而扬名在外的傀儡师。
莉莉丝几乎不敢去回忆过往的事情，但是眼前男人既然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那必然是有事相求。
可就在他准备单膝跪地的时候，却被傀儡师伸手扶住了。
“那些迂腐的礼仪在私下见面倒是不用过多关心。”傀儡师笑道，
“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和你说一件事情的。”
“您要对我说什么？”莉莉丝有些困惑。
“关于……当初和你一起参加比赛的那个人，我知道他的下落。”傀儡师低声道。
“您知道他的下落？？？”
莉莉丝的脸色一时间十分恍惚，一来她不知道傀儡师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二来……为什么傀儡师要帮她？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记得欧曼先生是来这里拜访了您，对吧？”傀儡师笑道，
“城市的人让他来到这里，是想私底下通过关系来继承你城主的位置，是吗？”
“是这样……”
莉莉丝如实回答了。
“我只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小的忙。”
傀儡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他将盒子递到了莉莉丝的手中，语气倒是很温和，
“收下这个。”
“这个是什么？”莉莉丝困惑道。
“谱尼玩具店的小礼品，就当做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傀儡师很礼貌，
“我不希望欧曼先生能够成为城主，就是这样。”
“啊？”
莉莉丝愣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
“可是城市的命令……”
“城市的命令是城市的命令，可我的命令是我的命令。“
傀儡师将自己的勋章挂了起来，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我不太喜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所以才翻出了这个，我希望你能够听话。如果你能乖乖听话，我会让你见到你想要见到的人的。”
“……”
莉莉丝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城市政府表面看上去是一伙人，可实际上他们内部分裂的相当厉害。不同的党派不同的势力各自掌权于一方，但是莉莉丝是一个都得罪不起的。
很显然，傀儡师和欧曼之间的势力不是一处。
“具体要怎么做是你的事情。如果欧曼真的成为了城主，我想你不会知道结果的。”傀儡师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微微欠身，向后走去，
“那么，我先失陪了。”
傀儡师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只留下被冷风灌入的走廊，带着刺耳的呼啸声。
莉莉丝捧着那个精致的盒子，眼中渐渐浮起了一层绝望。
果然啊。
像是她这样的人，好像总是运气不太好呢。
“莉莉丝小姐，您大晚上不睡觉，在走廊干什么呢？”
欧曼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莉莉丝几乎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顺手将那个盒子放在了桌面上。
“不，没什么。”
莉莉丝对他疲惫地笑了笑，努力绷住了脸上的表情，
“只是工作太晚了，想出来散散心，我已经打算睡觉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转身离开了门口，很快将门带上。
银发的青年看着转身进屋关门的女人，眼睛微微眯起。
“您发觉了什么异样吗？”
罪刃在他的耳畔低声道。
“有法术印章的痕迹。”
欧曼伸出手，他能够察觉到能量的跳动在指尖擦过，那就是法术印章使用过的痕迹，
“刚才有人来到了这里，并且和莉莉丝谈论了什么……从她看向我的眼神来判断，这件事情大概和我有关。”
自从神将祂的部分力量赋予给自己之后，欧曼对于法术印章的痕迹也更为敏感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这个世界更加清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灵魂深处渐渐渗透，让他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全新世界。
这是好事。
可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白白得到的午餐。他不相信神将这份馈赠给予他是毫无代价的。
可眼下这份力量也是必要的，起码他确实能够通过这些痕迹判断出刚才停留在这里的人到底是谁。
“是傀儡师。”欧曼轻声道，
“火焰气息的法术印章，但是又夹杂了血的味道……他的身上应该不止一种法术印章。”
“我记得，如果将大量的法术印章移植在身上，那么那个人的身体……”
“就一定会崩塌。”欧曼攥紧了拳头，来自欧曼的法术印章将空气中淡淡的痕迹吞噬殆尽，像是无穷无尽的野兽，
“但是他并不在乎，我想他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您……”
罪刃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词汇。
“不必担心我，我的心里有数。”欧曼轻笑道，
“走吧，罪刃，该回去休息了。狩猎的时间还没到，我们不必过早等待。”
撒下的鱼饵终究还是有人要上钩的。
他相信，那个咬钩的人终究会亲自找上门来。
·
当傀儡师回到了房间时，恰好遇到了正准备出门的霍厄斯。
其实那个时间点确实有点尴尬，就在霍厄斯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傀儡师恰好从窗口翻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了，而空气也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最终还是傀儡师打破了僵局，他提起了手中更多袋子，微笑着询问道：
“我带了晚餐，要一起吃吗？”
于是霍厄斯看向他眼神更诡异了。
“你每天晚上浪费休息的时间就是为了出门买吃的？”
“不可以吗？”傀儡师很委屈，
“难不成我连出门的权力都没有了？？反正我就算是三天不睡觉也一定能打赢的啦，你难道还在为我之前放水的事情不高兴吗？”
“不。”霍厄斯摇摇头，
“刚好你来了，你和我一起走好了，毕竟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哦，那好。”
傀儡师倒也没有拒绝
他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僵局，霍厄斯其实并不信任他，但是他一直在尝试着接纳他……这种怪异的感觉也让傀儡师感到相当有趣。
对于霍厄斯来说，他似乎总是会对周遭的人格外宽和，更多的时候几乎在做慈善。
比如说他将叶佑和海曼带在身边，从傀儡师的想法来看，这两个人就是完全的拖后腿的存在，可霍厄斯对他们依旧非常看重。
嘴上说着不能离开他们，可那其实并不是担心他们将秘密告知于外，而是在保护他们。
格斗大赛上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一并多起来的也有不少投机取巧，想要从路过的人身上捞点油水的人。
强大的人是能够一眼看出和自己力量悬殊之人的差距的，像是叶佑和海曼这两类人，一旦出门了，绝对会立刻被人抓走，下场也不会太好。
霍厄斯说是为了凑齐人数，可实际上他完全可以花点钱凑两个实力更强的人作为试探性的角色，毕竟他是队长，而之后的淘汰赛上也会实行轮番制的比赛，队友的实力越强，对比赛的结果胜利也就确实顺利。
好吧……他果然还是看不透霍厄斯到底在想什么。
家伙想偶爱你改他一开始就看不透霍厄斯的能力那样。
“你在看什么？”霍厄斯忽然看向了他。
“我在看你啊。”傀儡师笑。
“我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你好看所以才看你啊~”
“……”
全都是没营养的废话。
从霍厄斯的脸上傀儡师看出了这样的表情。
“算了，我直说吧。”霍厄斯叹气，
“我很感谢你今天放过了那个女孩，仅此而已。你也不用太紧张，我没打算怀疑你，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感谢我放过了她？”傀儡师摸着下巴，语气有些好奇，
“难不成那个女孩真的是你的什么人啊？”
“嗯，她是我的家人。”霍厄斯轻声道。
他的家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接触的人。
红发的女孩伸手将他从雪地里拽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抓住了自己的手，霍厄斯也不会有今天。
一切，都是从那个狭小的13区开始的。
“你的家人？亲妹妹？亲姐姐？还是女朋友？”傀儡师一下子好奇了起来。
“可以说是妹妹吧。”霍厄斯想了想，“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弗雷，你今天比赛用的能力，好像和之前用的几次能力都不太一样？”
霍厄斯也注意到了傀儡师的力量，他每一次施展的法术印章都是不一样的，并且还会肆意切换。
一般人可没有法术印章启动器，那玩意在这个世界上早就被销毁了，因为一般人的身体也扛不住这个。
就当傀儡师扛得住，他也不可能连续用好几个。傀儡师使用的法术印章起码超过了三个了，他的身上绝对不可能会有三个法术印章。
唯一的可能性，他是强行将法术印章刻在了身上。
这样的危害性不亚于直接将剧毒涂抹在皮肤上，可他确实就是这么做了，并且还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
霍厄斯再一次看了看傀儡师，而后者则笑眯眯地看向他，那张漂亮的脸完全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表情。
果然很奇怪……
“每个人的身上总会有些秘密的。”傀儡师轻轻地叹了口气，
“偶尔保持神秘感也会受欢迎的嘛。你就当做这是我的人设好了。”
“那只会让我对你产生隔阂。”霍厄斯摇了摇头，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迫你，希望你有亲口说出去的那一天。”
“说不定呢？你可以稍微期待一下。”傀儡师耸耸肩。
于是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爱丽丝的房间距离他们并不算远，这附近的电梯都有空间传送的功能，只是平时并不会开放，也只有在五年一次的格斗大会开展的时候才会开放。
霍厄斯之前就询问了爱丽丝的房间到底在哪里，今天他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来找爱丽丝的。
他很希望能够和他们见面。
“要敲门吗？”傀儡师问道。
虽然他不明白霍厄斯为什么要带上自己，但比起回到房间无聊地睡觉，他更喜欢过来凑热闹。
“你在门口站着就行，我来。”
霍厄斯敲了敲门，却发现门伴随着他敲击的动作，居然直接向后退了一点。
这也让霍厄斯的动作顿时愣住了。
门……没有关？？
爱丽丝难道出事了？？
出于对同僚的担心，霍厄斯几乎立刻推门而入，可就在他进去的那一瞬间，林恩轻飘飘的声音自他的脑海中响起：
[危险哦，小心被砍掉头。]
什么！？
霍厄斯第一时间直接扑倒在了地上，一阵极为凌冽的风径直从他的上方猛地划过，险些被砍到。
到底是谁？？
“发现入侵者。”
机械扭转的声音响起，霍厄斯几乎立刻避开，而下一秒，他所在的地面顿时被砸了个大坑。
这可是专门为参赛者选手做的房间！！一般来说平就算是剧烈的炸药也无法将其炸穿的！！
“你先冷静一下！！”霍厄斯有些匆忙地站起身，并且向着对方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我想你应该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并没有任何要攻击你们的意思，我和爱丽丝是旧相识，我只是想见见他而已。”
他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而对面似乎也理解了他的意思，终于没有要进一步攻击的想法了。
“确认目标确实没有敌意，完毕。”
“呼……”
霍厄斯终于松了口气，可就当他缓缓抬起头来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却忽然愣住了。
眼前这个人是谁？
银发的青年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那张熟悉的脸让他想起了某个人，却又让他有些不敢去想。
这是……安格？
不，这应该是夜的脸，但是为什么又像是安格的脸？
他出现幻觉了？
忽如其来的刺激让他险些向后倒去，可傀儡师这时候却贴心地托住了他的腰，同时关切温和道：
“冷静点，我亲爱的霍厄斯，你现在的表情就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就算立刻从这里逃跑也不奇怪呢。”
“你能正常点说话我就谢天谢地了。”
霍厄斯轻轻叹了口气，他扶着对方的肩膀站直了身体，同时也注意到了床上正在闭目休息的爱丽丝。
“她好点了吗？”霍厄斯看向了安格，或者说是夜。
“好多了。”男人机械般的点了点头，
“你可以叫我安格，这是我的名字。”
果然是安格！！
“安格？”霍厄斯困惑道，
“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什么叫做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安格困惑地偏头，“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搜索记忆库完毕，没有你的影像。”
“……”
安格不记得他了。
霍厄斯的手指轻轻抓紧，最终没能说些什么。
在他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安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爱丽丝为什么会来参加城主选拔大赛？
这一切的背后应该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
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还是要想办法保护好这两人，就算安格已经不记得他了，他也要保护他的安全。
“这个给你。”
霍厄斯从自己的随身包裹里找到了一瓶药水，递给了安格，
“拿去给爱丽丝用吧，这样她会很快好起来的。”
“哦？”
安格好奇地接过了药瓶，他沉默地看了一会，表情很是不解，
“为什么要帮我们，你很奇怪。”
明明是陌生人才对，可眼前的男人却表现得好像认识了他们很久一样。
但是记忆里没有眼前男人的影像。
还是说，是在他失忆之前认识的霍厄斯？
“没事。”霍厄斯笑了笑，
“现在不记得没关系，重要的并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我下次会找时间来拜访的，如果爱丽丝醒了，就告诉他，[亚伦]曾经来找过她。”
“那好哦。”
安格表示理解。
于是将那扇门缓缓关上，霍厄斯和傀儡师同时走出了屋子，后者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后怕。
“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可怕！！”傀儡师夸张道，
“嗖的一声！！那把刀直接就向着我的眼睛砍了过来啊！！要不是我躲得快，我今天就得挂彩了。”
“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挂彩应该也能马上恢复吧？”霍厄斯看了他一眼，
“上次被我打的半死不活的时候恢复的也很快呢。”
“咳咳，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傀儡师别开了目光。
“嗯，而且你今天好像又去了什么地方。”霍厄斯淡淡道，
“我并不介意你去见了谁，做了什么，但是我不希望你做出背叛我的行为。”
“你也太多疑了。”傀儡师不高兴，
“我怎么会背叛你呢？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背叛你的人就是我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霍厄斯好奇地看向他。
“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弗雷的语气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向来只会寻找适合的合作者，而你恰好很适合，仅此而已。”
“不必对我产生怀疑，霍厄斯，从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命中注定之人。”
他微笑着看向了霍厄斯，语气却带了些温柔，
“你一定会成为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
霍厄斯静静地看着他。
傀儡师微笑着看回去。
“我很感谢你的激情演讲。”霍厄斯默默地看着他，
“但是肉麻过头了，有点恶心。”
“哈哈哈哈……是这样吗……”
两人的身影就这样渐渐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而就在他们背后的不远处，一道陌生的目光渐渐投出，似乎带了些若有所思的神情。
“看来这次的目标很棘手啊……”男人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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