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 献计杀人
轩辕靖愁容满面，只是轻轻的点了头，伸手从轩辕偲手里夺过茶盏，抿上了一口。似乎是因为茶香四溢将心头的担忧冲散，她顿了顿才说：“我可是一直记着你说的话，别想抵赖。”
扬云气而上陈，接上王之美人确实是从轩辕偲口中说出，但前提是要攀扶桑之长枝，洗光曜之昭明。就眼下来看，长枝都不知道在哪，又何以乘风破浪？
“此事倒也简单，只要想个法子让宜王叔叔犯点小错，一时半会也就出不了京城。”轩辕偲两手交叉塞进袖中，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轩辕靖眼前一亮，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别卖关子了，直说便好。”
京中之人都知道轩辕烔是个纨绔风流的皇子，但又有谁真正想过要去了解这位宜王。他非嫡非长，排行老幺，前面两位皇兄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野心勃勃的带兵封王，若真要展现出什么文韬武略，怕是第一时间就要被打压下去。
身为质子的轩辕偲，对此很是理解，他们这叔侄二人目前的境遇甚为相似。
轩辕偲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反问道：“姑姑又非叔叔本人，怎知他心中如何想的？”
“没多少时间了。”轩辕靖显得有些急切，语气一冷说，“其实哥哥已经同我商量过，父皇似乎还是很能听进去你的话。”
老皇帝对轩辕偲展现出的偏爱和宠溺，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若不是二者之间并无直系血缘关系，怕是太子早就心生嫉妒。
轩辕偲不以为然，失笑道：“此事事关军国要政，侄儿可不敢在皇爷爷面前置喙。不过既然叔叔已有此意，我倒是有一计，或可尝试。”
望着他那高深莫测的表情，轩辕靖的眼神中翻动着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个看似不知天高地厚放荡纨绔的侄儿，却有着一双能轻易看透事情本质的眼睛。
“说吧，我会保密的，太子那边你不用担心。”
“倘若丢了皇室颜面，将京中士族狠狠踩踏在脚下，会将如何？”
轩辕靖沉默了一会，说：“得看是怎样的事情。”
“杀人！”轩辕偲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
先是蹙眉，继而轩辕靖神情又变得平常，轻声问道：“杀谁？”
她看见轩辕偲的嘴角带着一抹冷酷的意味，但眨眼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阁楼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炭火烧开炉水，而发出噗噗的声响。
没来由的想到了太子，但立刻又将这种猜想甩出脑海。这根本不现实，若是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宜王怕是第一时间就得被老皇帝处死，最后只能白白便宜了宇王。况且以东宫的防卫来看，也绝无这种下手的机会。
轩辕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逐渐萦绕在心头。
轩辕偲将水炉从架子上拿下，悠哉游哉为自己重新沏上一盏茶，白雾腾绕，遮挡住了他尚带稚气的面庞。
“六部之中，有无你讨厌或者叔叔讨厌的人？”
“甚少来往，能有什么过节？”轩辕靖一番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哪位朝臣有得罪过宜王和自己的地方。
轩辕偲眼神犀利如刀，故意将音调提高了几分：“莫非姑姑就没想过要对付太子？”
此话一出，让轩辕靖立刻就慌张了起来：“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对太子不利？”
轩辕偲低头，轻轻吹开茶盏上漂浮的茶叶，笑道：“如此便好，否则侄儿可不敢继续同姑姑讲下去，毕竟延平王府并不想参与进这些争斗中。”
“前日休沐，我去都御史府上求教之前，曾路过了冬和堂前。”
见话题被岔开，轩辕靖也是松下了一口气，表情古怪道：“京兆府查封的，此事难道有什么蹊跷之处？我听说是和你遇刺之案有关。”
“侄儿想说的不是这个。”轩辕偲正了正神色，“当时我曾在场，遇到了商家公子，堂堂京城天子脚下，公然嚣张跋扈寻衅滋事。”
“你说的可是礼部左侍郎的公子？他得罪你了？”
轩辕偲冷笑一声：“得罪？若不是有亲兵护卫，侄儿怕是要被他的家臣们当街殴打致死。”
轩辕靖大惊失色：“他竟有这样大的胆子？堂堂皇室王孙，岂敢这样放肆！”
“他当时并不知道侄儿的身份。”
这么一说，轩辕靖就露出释怀的表情。
轩辕偲则相反，微微皱起眉头：“若不是侄儿身份高贵过他，那日必然非死即残。换做普通人家，岂不是要被当场打死？朝廷法令具全，何以这般目无王法！”
很快，轩辕靖就反应过来，他是要报复，叹气劝道：“世家子弟一向如此，京中可没少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商侍郎也算是太子的得力之臣，京兆府中似乎还沾亲带故，故而行事张狂招摇也并不奇怪。”
“世家子弟若是人人如他一般，依我看来国家怕是要走到覆亡的边缘。”轩辕偲有些愤愤不平说着，“上梁不正下梁歪，其父就是尸位素餐之辈，自然也教导不出什么孝贤的子嗣。”
说了这么多，轩辕靖还是没明白，开口问道：“莫非是要杀他？可似乎并没有恰当合适的理由，哥哥如何下手？”
轩辕偲不再多言，只是平静的说道：“我不过是提供一个参考，姑姑只需转告叔叔便是，至于如何下手，并不需要我多言。”
轩辕靖陡然明白，他是不愿过多掺和进来，毕竟不管京中的局势如何变化，都很难对延平王府产生什么深远的影响。何况轩辕烔这个宜王，本就没有多大的存在感。
凝视了半晌，轩辕靖蛾眉轻展莞尔一笑道：“我会将这个计策带给哥哥的。”
“希望能帮到叔叔。”轩辕偲起身站立，微笑着对她拱手行礼，神色如常，好像刚刚不过是闲谈了一桩奇闻轶事一般。
话已至此，该是送人离去的时候了。
可轩辕靖并没有要走意思，露出明亮的笑容说道：“天色还早，不急着回去，反正我在广明苑里也有居所。”
狡黠一笑，狐疑的望着轩辕偲：“说说吧，那位姑娘是何来历？”
“她叫时依，是冬和堂的医师，侄儿与她在延平就认识了。”轩辕偲一五一十相告，没有任何隐瞒。
“上回哥哥说你曾带了一名女扮男装的姑娘，便是她了？”
“不是，那位也是冬和堂的医师，名叫归荑。”
轩辕靖有些迷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该不会是对医女有什么偏执的喜好吧？”
轩辕偲赶紧解释道：“侄儿只倾心于时依姐姐一人，归荑姑娘与我不过是友人关系。”
“这么说，你和那位叫时依的姑娘还是挺有缘分的，南霈这么大，你们也能在京城遇到。我可是听说了永王公子曾和商家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该不会就是因为她？”
“原来姑姑已经听说了这事，那为何刚刚不问。”轩辕偲有些尴尬的挠头。
“你又未提，我何必特意指出？”轩辕靖的睫毛轻动，两眼之中似有一汪泉水那般清澈透亮，“你可得小心点，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得当心。”
她神色飞扬，又变回那个跳脱的少女，起身走到轩辕偲的面前，抬手比量着二人的身高，像是赌气般说道：“真是要比我高上一头，可惜是个呆子。”
伴着幽幽的叹息之声，轩辕靖走下阁楼，消失在视线之中。
最后两句是什么意思？
轩辕偲想了很久也未琢磨清楚，倒是宜王的所作所为，令他不免有些担忧。目前来看，京城里的两位叔叔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见宇王。
说来奇怪，冬和堂一干人等被京兆府羁押在狱，已有两日。对外声称是其与永王公子遇刺一案牵连，但实际上所有人被投下狱中之后，并无任何一位官吏或者衙役前来问询。
守天阁的存在，对京中的大部分部门机构来说，并不是秘密。但冬和堂和守天阁之间的联系，是鲜为人知的。
不论如何，这些人深信京兆府不敢真的有什么动作，以守天阁的特殊来说，整个南霈尚未有任何一个职权机构能管到他们头上，相反只要有需要，守天阁却可以凌驾在任何机构之上，包括中书省。或许查封医馆，只是为了配合完成某项必要的部署。
不久之前楫州城里，冷月手下十名暗卫离奇死亡，极大的震怒了阁主。阁中小道消息在这些人中间传的沸沸扬扬，可不管有多少种说法，唯一能确定就是内部出现了叛徒。否则这个世间没有第二个组织，能做到悄无声息将守天阁的暗卫杀死，而且一出手就是十个。
发生这样大的事，肯定免不了细细审查，作为皇帝的手中之刀，岂能容忍出现这样的纰漏。
一共十二人，其中五男七女，有的职在医护，有的负责丹药，有的属于暗卫。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熟络，按照守天阁的规矩，各地人员每过三个月便要打乱重新排列。出了内奸这档子事后，几乎人人自危，看谁都像是那个潜伏已久的叛徒。
不过怀疑归怀疑，但真要协作的时候，还是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要他们愿意，京兆府衙的牢狱根本关不住，顷刻间就能逃之夭夭。
几个看守的狱卒，早就昏昏欲睡，打鼾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是进了猪圈一样。
“太子到——”
忽然，一声高亢的通传之声，透过石道响彻在这片牢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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