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第74章
陈姐话落音的一瞬间, 方泞从封允辙那边收回目光。
他楞了愣站在原地,看向陈姐。
眼前这个近三十岁的女人,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 紧闭着嘴, 神情紧张,默然无语。
“妈妈, 我带哥哥去看看蝉。”笑笑在七八米远的地方挥着小手喊道, 一只手还拽着封允辙。他会爬树捉蝉,正想带封允辙看看。
陈姐顿了顿, 冲儿子笑着说道:“去吧。”
看着儿子和封允辙走远。
陈姐深深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爸不让说,村子里都签了保密协议, 相应的征收款也拿得多一成。”
“但是你算是族长唯一的后代, 我觉得你有权知道关于浮云村的事。”
方泞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征收的事情,是从母亲去世后开始的。
曾经找人调查过,是一个叫‘升云’的地产开发公司。原身并不叫这个, 在方父和母亲陈紫萱离婚前就被收购改名。
方泞知道和方家脱不了关系,法人是个看上去很老实的中年男人。
但他隐隐觉得背地里肯定有方家参与。
‘升云’和岛城这几年开发岛城的房地产公司不一样,非常低调神秘, 只有浮云山地区一个项目,网上找不到任何多余的资料。
浮云山的征收是个大工程, 从方泞高中开始持续了很多年, 村民一开始是不愿意搬走的, 毕竟在风景秀丽的浮云山脚下, 说不定哪天会变成度假村或者高档别墅区。
记得那几年兴起农家乐, 浮云村还火过一两年。
征收一直停滞不前, 方泞猜想是方家资金不够。从前年开始突然加速了进度,还神神秘秘的,非常奇怪。
方泞也做过猜想,大概率是公司又卖了,找了有钱的主,所以项目又开始启动。
什么情况都有设想过的方泞,表面装得波澜不惊:“请说。”
“我们岛城的殡葬在市中心地带,那块地一直想要开发。”陈姐低声道,“要搬到这里来,一半做殡仪馆,一半做墓地用。”
方泞脸上露出惊讶,祖祖辈辈的土地怎么可能出卖用作这种用途。
陈姐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道:“一开始村里几个长辈是不同意的,后来……”
方泞蹙眉,看着陈姐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神有些闪躲。以他的了解,村民是不可能会同意。
还有浮云山上的墓地又是怎么回事?
村里的土地不够还要占山上的?
他有些混乱。
“是族长,也就是你外公同意的。”陈姐下定决心说道,“我没在场,但是我爸去了,就在三年前。”
方泞浑身冰冷立在原地。
感觉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完全听不到一丝声音。
不,外公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他那么热爱这个地方,哪怕得了阿尔茨海默病还是一直惦记着村子。
没错,三年前外公的阿尔茨海默病就已经非常严重,根本就没有判断能力,怎么可能出卖土地。
他好一会才说道:“不可能,我外公有阿尔茨海默病。”
陈姐声音压得更低了:“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族长在你父母离婚之前就出卖了山上在自己名下的土地,山下的部分除了祖屋也全部卖掉。”
方泞更加震惊,外公从来没有提过这些事情,也没有听母亲陈紫萱提到过。
从来没有听外公说过手头缺钱的事情,而且这些年也没有明显花钱的地方,更加没有听说过在账户上有大额的存款。
方泞忽然想起来律师,外公的私人律师,也是在那个时候突然全家去了国外,后来方父安排了一个新律师过来。
新律师长得很斯文,但是一脸狡猾的样子,活脱脱像一只成精的狐狸,说起话来就是打太极,方泞完全不想与之打交道。
“买家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是我们这些旁支该管的事。”
陈姐重重叹了口气又说道:“我爸说族长当时很清醒,还叫了律师和权威医生到场,并且说服了他们,土地打包卖掉,保留祖屋。后来升云公司上门来谈判,提高征收款,又给了后续的安置方案。”
“比如解决了我的工作。”
太阳完全升起,天又开始热了起来。
阳光扑向祠堂门口的大树,蝉声四起,吵翻了天。
台阶上,方泞痴痴地还站在原地,目光凝滞着前方,心里无法接受陈姐所说的话。
封允辙还在树下,手扶着大树,朝上看着已经爬上树的笑笑。两人正在商量着如何抓住粗枝上的蝉。
陈姐快步走进祠堂,摆好水果,点燃香烛,开始拜祭祖先。
方泞突然觉得,自己原来是待在天井里水池里的红鲤鱼,能看到天空,却根本无法了解外面的世界。
又或者连红鲤鱼都不如。鱼儿会游动,会觅食,还会思考。而自己无知天真又可笑,充其量不过是池中的睡莲。
每天漂浮在水面上,不会动,望着天,无能为力,随波逐流。
树那边传来了笑笑的惊呼声,方泞才回过神。原来是孩子不甘心爬到高枝上,下过雨比较湿滑,没抓稳脚一滑从树上掉下来了,被封允辙牢牢接住。
拜完祖先的陈姐从祠堂里狂奔出来,抱住笑笑,紧张地把人上下仔细看了又看,确认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厉声教育了一下笑笑,又和封允辙不停地道谢。
封允辙送走陈家母子,方泞还楞在原地,心情复杂,他现在立刻想跑去医院问外公,但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外公的阿尔茨海默病已经厉害到连他都不认得了,肯定问不出什么结果,如果刺激到外公影响情绪稳定怎么办。
封允辙一把将一脸阴郁的方泞抱在怀里,撒娇似的用头蹭蹭方泞的脖颈:“泞哥,怎么了?”
方泞默不作声,一动不动。
封允辙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了沉默的悲伤,轻轻拉住方泞手臂。
手指滑过脸颊,下巴,柔软的吻落下来。
方泞没有拒绝,轻轻闭上眼,任凭封允辙的吻由深到浅侵袭过来。
封允辙知道方泞不喜欢被别人看到,向四周探视一眼,四下无人,微微蹲下身子。
满脸关心问道:“到底怎么了?走不动了吗?我背你。”
方泞点了点头,软绵绵地趴在封允辙背上。
祠堂、大树、阳光、清风,还有温暖又宽广的背。
方泞眼眶湿润起来,连忙将头深深地埋起来,不想让人看到一丝丝软弱。
封允辙感觉到了背上潮热的气息,往上掂了掂把人背稳。偷偷翻了翻地图,找到了村口的位置。
不知走了多久。
方泞迷糊起来,阳光热情地散在头顶,身上也温暖起来,耳边响起了不知名的儿歌。
他的眼皮沉重起来,有个声音仿佛在对他说,‘睡吧,都是梦,睡醒一切都会好起来’。
沿途没有什么人,他就当是在散步。
这里的风景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大路虽然有些绕,但全是平坦的水泥路。
除了荒废的房屋,就是大片的树木,偶尔有几条狗路过,看到封允辙夹起尾巴落荒而逃。
空气新鲜,让人心旷神怡。
封允辙越觉得舒适自在,也感觉到背上身体僵硬的方泞开始放松下来。
呼吸绵长地喷洒在他的脖颈上有些痒。
封允辙轻轻扭头看了一眼,方泞安静地趴在肩头,露出半张脸,闭着眼睛,像一个玩累了的小朋友,似乎睡着了。
封允辙步伐更轻了,生怕惊动了背上的天使,轻哼起了小时候最喜欢儿歌。
大约慢慢地走了四十分钟来分钟。
有一百二十多斤体重的方泞在封允辙背上分量也不轻。
但封允辙甘之如饴。
背着漂亮老婆,哼着家乡小曲。
封允辙差点就要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马上直奔机场,包一架飞机往家乡去结婚。
拐到最后一个路口,封允辙终于看到了那辆薄荷绿mini。
昨夜在风雨中洗了个澡,似乎情况没有好多少,沾了不少树叶和泥巴。
即使脏也不妨碍在阳光下反射出淡青色的光彩,格外扎眼。
封允辙打开车门,把方泞轻轻塞进副驾,自己绕到主驾位。
方泞想去哪里?他想了想,不如先回酒店去。
洗澡、休息,养精蓄锐。
昨晚两次让人意犹未尽,封允辙表情马上严肃起来,以他的体力其实再来两次他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如果今天可以,晚上继续伺候恋人。
各种方案在封允辙的脑子里飞速转过,马上就有了完美的安排。
先去酒店让方泞休息,再去药店买药品和合适的用品,找个粥铺打包甜粥,方泞的饮食必须清淡。
休息好了,晚上再来一场浪漫的烛光‘清淡’晚餐。
对了,还要订一大束鲜花,要跪在地上来一场非常正式的求爱。
戒指现在来不及,晚点补上。
他已经让家乡的管家抓紧定制,不出十天就能送达。
“来,系好安全带。”封允辙声音在耳边轻柔地响起,方泞掀掀眼皮,才发现已经回到了车上。
一双大手从脸颊边划过,揪起安全带的带子牢牢给他系上。
方泞看了一眼封允辙,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不由又想起了前天坐车的惨痛教训,胃里开始翻腾起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还是我来开车吧。”
封允辙握住他的手,眼神真挚:“相信我,我查过了,这次开主干道,肯定很稳。”
方泞犹豫了几秒,终于同意了封允辙的请求。
现在不是高峰期,他翻了翻手机地图,连上了车载语音。
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请说出您要去的地方?”
“去米时咖啡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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