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雾霭深处的笑声
秦非觉得，自己天生胆子就很大，或者说，对恐惧这种的情绪不是很敏感。
从小，他就显得比同龄的孩子冷静很多，也因此很不得老师的喜欢，觉得他是个异类。
半年前觉醒之后，这种感觉更甚。
他眼中的世界开始变得光怪陆离，总是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不仅空气里到处都是雾霾，连人的身体里也会出现黑色的雾气。
雾气的形状千奇百怪，有些人体内的雾气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缠绕在心脏处，有的则垂在大脑下面，像是水母的触须，还有一些甚至糊在脸上变成一张面具。
一开始看其实还是有点惊奇的，毕竟现实生活不是恐怖电影，自己熟悉的人一个个变成了怪物，会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但也仅此而已。
过去了半年时间，稀奇古怪的东西看多了，秦非也渐渐适应了这种视野。
他发现，几乎人人身体内都会有那种黑雾，区别在于多少，人们的状态和罗柏昨天提到的一个词非常接近，污染。
身体内雾气越多的人，越不正常。
所以平常他如果看到哪里的黑雾比较浓厚，一般会避开这些地方，尽量少给自己找麻烦。
但现在，系统已经向自己发出了任务，这是系统觉醒之后，第一次在满月之外的时间发出了任务提示。
而且还是2阶任务。
刚刚看到的那个女人，她体内的雾气是自己见过最多，也是力量最强的。
甚至可以变成触手一样的东西影响别人。
一个人体内的黑雾浓郁到了这种程度，其实已经和怪物差不多了，就像昨晚的刘英一样，应该完全没有了身为人的认知才对。
他有些不解，这个女人虽然有些不太正常，可明显还有着一些理智，甚至可以有意控制自己体内的触手。
那她算是怪物，还是异能者？
他对付这些东西的经验其实不多，现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非正思索着，办公桌那边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李主任好像是回了神，被自己狂流的口水呛到了，肥硕的身躯抖动着。
秦非给自己打了杯水，站在旁边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李主任的咳嗽渐渐停了下来，他重重喘了一口气，抬起头，正好看见秦非在旁边喝水，顿时怒火中烧。
“秦非，你眼睛瞎了？不知道给我倒杯水？”
秦非皱起眉，发现李主任的情况有点不对，他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即使脸皮再厚，被撞破了办公室……也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吧？
难道说，那个女人即使人不在屋子里，仍然可以控制李主任？
秦非仰头把杯子里剩余的水一口闷了，随手把杯子捏扁，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尽量用不那么刺激人的语气安抚道：“主任，我没瞎，只是觉得你应该有腿，可以自己去倒水。”
他的声音平静，语调平缓，仿佛是在说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
李主任仿佛被他的态度气的不轻，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眼睛眯起。
他看向秦非，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呵呵，秦非啊，年轻人要懂得收敛自己的脾气，公司里需要的是服从……这样吧，你明天不用来过来了。”
“财务那边已经核算过，这个月你弄坏了三台T-8型机器人，扣掉损失费之后，这是剩下的工资。”
“拿着钱赶紧滚！”
他从桌边拿起一个信封，扔向了秦非。
信封并没有封住，里面的几张纸随着他的动作飞散在地上。
是三张一百元的钞票。
秦非没想到，临走之前还要被公司，或者说李主任坑这么一笔钱。
那几台机器人已经服务了接近三十年，报废之后居然还要算在他头上。
他心里本来的那一丢丢对李主任的同情烟消云散，表情也冷了下来，沉声问道：“工资的事一会咱们再好好算算，现在你先回答我，刚刚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李主任气极反笑，表情扭曲：“你在教我做事？秦非，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说话，明慧的身份，你也配知道？”
他头上白色的虚影随着情绪波动变得飘忽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溃散消失。
秦非觉得，再这样下去，也许门外的怪物还没有进攻，李主任就要先失控了。
所以他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那个明慧，有些不对劲，你就没感觉到自己身体出现问题了？”
李主任怔了一下，表情僵住，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迅速变得灰败，青黑色的眼袋出现，双眼布满了血丝。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一根触手从他的头上伸出，狠狠咬住了主任头上的虚影，一阵摇晃。
“我看你才不对劲，你是不是要伤害明慧？！”李主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双眼圆睁，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眼白部分迅速变成血红色的一片，愤怒地咆哮着：“你敢伤害明慧？！你该死！必须死！”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李主任的嘴里仍然在大吼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门口，露出贪婪迷醉的表情。
叫明慧的女人头发似乎更乱了，她的眼镜和外套不知丢到了哪里，只剩下一件紧身的白色衬衫，纽扣被扯掉了几颗，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紫色。
和狼狈的外表相反，她脸上还挂着刚刚那种戏谑的笑，笑容仿佛是焊接在脸上一样，嘴角僵硬地向两边扯着，秀气的脸蛋显得有些怪异。
她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踱进屋子里。
透过她身后敞开的门，秦非看到，明慧的身体里长出了无数只触须，一条条地连接在大厅的职员身上。
不分男女，他们有的脱掉了上衣，有的在地上爬动着，有人则把手伸进裤子里……
每个人的头顶都浮现着一道淡淡的白色虚影，被触须撕扯着，缠绕着。
随着明慧的动作，他们同时扭头看向房里，空洞的眼神渐渐变的愤怒，双目赤红，仿佛自己的最心爱的人正受到了威胁。
他们紧紧盯着秦非，愤怒地大吼：“杀死你！杀死你！”
随着这潮水一般的声音，大片灰黑色的雾气从他们体内散发出来，充满了整个大厅，遮住了人影。
触须们在这的音浪中发出一阵阵欢快的嚎叫，在半空中疯狂扭动着，不停啃食着周围的虚影。
这场景，仿若地狱。
明慧一步步走近秦非，嘴巴里的触手似乎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在她的脸侧徘徊。
“我听到你在说我坏话哦。”她凑了过来，轻声说着。
秦非不动声色：“是吗？你听错了。”
他的手伸进裤兜，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物品。
是昨天罗柏给的联络器。
秦非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将联络器拿了出来，挂在了右耳上。
金属质感的外壳有一些凉，但迅速适应了他的体温，并紧紧贴合住耳廓。
对面的明慧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并没有阻止，眼神里带着阴森森的狡黠之色：“你在叫朋友来吗？”
“这可怎么办呢，我只有一个人，怎么陪你们呢……”
她说着，小腹处伸出来的一根触须突然从中间断裂，断掉的一半飞向李主任身后的窗户，一瞬间击碎了玻璃，消失在窗外茫茫的雾气里。
“不过还好，我也有一些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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