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眷爱留沙
犹记得当年月绾尘拒绝萧霁月的原因，便是因为不想拖累他，可今时还是行了这拖累之事，且再开口只会让他更加心伤。
月绾尘这一生是公主是殿司是王妃，从来没有弯下自己的腰，就连即将面临的死亡，她也想独自一人承受。
假若没有在萧霁月面前停止呼吸，是否可以让他少几分锥心的痛意？
“我记着再有几日就是阿护的生辰了，你是孩子的亲叔叔，理应亲自备一份礼物送回去。”
萧霁月笑着问道，“那你觉着什么好？”
月绾尘指着画册上的一柄匕首道，“昌岐国的匕首做得最是精美，你选一柄给阿护寄回去，他一定喜欢。”
萧霁月装作不明白月绾尘的意思，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好，我早去早回，正好可以赶上大陶的花车礼。”
昌岐国离着大陶不算近，一来一回没有两三天成不了，所以萧霁月早早动身了。
然而就在萧霁月走了没有半日，月绾尘就从府中消失了，倘或不是漱寒给月绾尘去送药，哪里能发现人没了。
一边去找月绾尘，一边打马赶往昌岐，只为追上萧霁月，虽不是多事之秋，但给人的感觉格外不舒适。
追萧霁月的是寒石，还没有跑出一个时辰，就在一所驿站附近找到了萧霁月。
寒石甚是吃惊，“殿下……”
萧霁月翻身上马，只说了一句，“她消失了有多久？”
“已经半天多了。”
萧霁月略略沉默，“我就不回府了，你回去之后告诉他们几个人分散出去寻找，找到了就送消息回来。”
比起月绾尘来，萧霁月对西域实在不算太了解，这五年的生活因为要照顾月绾尘的身体，所以从未往远走过，找起来肯定不容易。
萧霁月回想月绾尘曾同自己讲过的话，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月绾尘讲过她的外祖母本不是西域中人，只因偶然嫁到这里来，虽说背井离乡，可是夫妻和睦，西域从陌生之地也变成了唯一的家。
而后她的母亲成了王后，外祖母在她出生之后还带着她回过外祖家中，那是她童年回忆里一段无可比拟的美梦。
萧霁月忽然意识到，自他们回到西域，月绾尘从没有提过外祖家一句，仿佛过去那些美好记忆真的只是一场梦。
又或者月绾尘早知道会有今日，所以刻意隐瞒，只为了在众人眼前消失。
萧霁月忍不住叹息，他打开一个小盒子放飞了一只小飞虫，小飞虫朝着哪里飞，他就往哪里走。
待天都黑了的时候，小飞虫在一家民居门口停了下来，萧霁月推门进去，正看见月绾尘躺在躺椅上面。
萧霁月疾走几步只看见月绾尘似是睡熟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月……”
萧霁月的呼唤轻轻柔柔，月绾尘睁开眼睛看着他。
“还是让你找到了我……”
萧霁月旁的话刻意忽略掉，更好像同平常一般，“你又没有丢，我怎么会找不到你？”
月绾尘扯着萧霁月的衣角，两个人硬是挤在了同一张躺椅上，萧霁月看着她，又发现了一处不妥。
月绾尘的眼神没有昨日清亮了，便意味着，她的眼睛恐怕已经开始看不清了。
“你外祖家能培养出你母后这般的女子，但家中看着实在简朴。”
“我外祖母是巫族，向来不讲究这些。
我们一门都是为天下而生的巫族，便是换了一个身份，也仍是如此。”
萧霁月知道自己没有听错，月绾尘连讲话都开始困难起来，到底是走到了这一步。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看四方疆域因为有你没有毁于一旦，国师也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地方，月湖的计谋也未能得逞。
这桩桩件件，若是没有你，怎么能成？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我们留几日再走吧。”
若说最讲规矩的地方是中原，那么西域便是最洒脱的地方。
国与国之间纵然有界限，可是百姓们却将西域的广大天地都当成自己的家。
萧霁月买了一驾马车带着月绾尘逛了起来，沿途会遇到不少热情的百姓。
当他们真的走到昌岐的时候，那里似是正在举办什么庆祝的活动。
“你们小夫妻是外乡人吧，我们昌岐每年都有撒沙节，那一日众人都出城互相撒沙，以示祝福。
就在明日，你们二人也应该去，好兆头能带来一辈子的和美。”
一个大叔看他们两人似有疑惑，很是热情地给他们讲了一遍。
萧霁月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了月绾尘，月绾尘笑着，“无妨，看着别人嬉笑玩闹我也是开心的。”
月绾尘早已经不能走路了，萧霁月虽知道她没有这般在意，可还是要顾及她的想法，得到她的允许这事才算成。
第二日，街上果然热闹，人们三五成群地往城外走去。
想进沙漠乘马车肯定是不能的，骆驼才是正经的工具。
月绾尘依偎在萧霁月的怀中看大漠风景，似是这般安逸实在难见。
已经有人站在地上开始互相扬撒沙子，萧霁月问月绾尘，“你想不想下去？”
月绾尘迟疑了一下，“可我站不住啊，没有法子像他们那般放肆地玩耍。”
萧霁月一跃就站在了地上，“你信我，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萧霁月张开手臂把月绾尘抱下了骆驼，让月绾尘就站在他的脚上。
“我就是你的双腿，你随着我走，或者你告诉我，我们接下去去哪里。”
当周围的热闹似是点燃了大漠的时候，他们二人之间却如同和外界隔了屏障，看着宁静、平和，甚至有飘逸之感。
天高无云，月绾尘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沙丘，“我们去那里吧，那里的位置看风景最是合适。”
今日确实好天气，坐在沙丘上，月绾尘觉着自己的心都少了浮躁。
唯一可惜的是，她的眼神已经不太好了，那些划过天空的飞鸟她竟然只能大概看个影子。
“若时间凝固，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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