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水中有藻

“赫连柔，朕不知该怎么夸奖你为好！”

        棠棠因为月绾尘的坚持而保住了一条性命，所以在面对璋帝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说出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

        赫连皇后木然地看着脚下，她也不明白不过是想和月绾尘见一面，为什么会搞成这般结果。

        愤怒过后，璋帝知道自己失态了，还是尽量平静自己坐了下来，“赫连柔，你告诉朕，这桩事，是否与你有关？”

        赫连柔确实自小在赫连徽身边长大，但正因为她不受赫连徽的喜爱，所以反而没有那么多疯癫的念头。

        “陛下，过去臣妾曾是赫连家的女儿，但当赫连徽与大安割裂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就再无关系了。

        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但焕藻确实是在臣妾意料之外的。

        焕藻在臣妾进宫之前，就已经是个二等的宫女了，臣妾以为，她愿意跟在臣妾身边，只是为了报旧主之恩。

        不过确实是臣妾想得太简单，不曾把她当作赫连徽留在宫中的眼线。”

        赫连皇后心中是感激月绾尘的，至少听了月绾尘的话，她清醒地明白自己的处境，并为自己找了一条出路。

        只要留在璋帝身边，她就是唯一的皇后，所以她不会挑战璋帝的权威，而失去她赖以生存的所有。

        赫连皇后就是这般在璋帝面前表现自己的，璋帝看得出来，再见赫连皇后恳切如初，他的焦躁终于降低了不少。

        “你还知道些什么？正如你所说，焕藻既然有心带走她，必是要找一条出路，朕不觉得在重重包围之下，焕藻可以轻易离开。”

        璋帝的话十分有道理，赫连皇后想了想，有一件小事引起了她的注意，“臣妾记着，赫连徽在宣华买过一个码头。

        宣华自是没有码头，但同赫连徽交易那人，带来了码头的书契。

        书契这种东西，不在官府面前过明路，必然就是水匪的手笔。”

        想到水匪，其实大致的路线也就明了了，能让赫连徽在其中动手脚的，只有苏扬的水路。

        宣华离着苏扬还是有些距离，璋帝只能派人提醒苏扬的龙鳞军，务必要截下焕藻。

        璋帝的反应已经不慢了，但焕藻带着月绾尘是要逃命的，所以苏扬的龙鳞军还没有收到消息时，她们都上了船。

        一路上除了吃东西，月绾尘几乎都在睡觉。

        不过怎么可能十二个时辰都进入梦乡，那只是月绾尘不愿意和焕藻多说一个字。

        焕藻在京中许久，听过许多关于月绾尘的传说，这个女子上过战场，又回归朝堂，成为两代帝王手下的股肱之臣，她身上写满了传奇。

        不亲见一面，不知月绾尘到底怎样，回想她从宫中把月绾尘带出的这一路上，这个女子的聪慧令她觉着恐惧。

        正是因为如此，她不敢有一丝放松，生怕月绾尘在路上有什么莫名的行为，令她此行一败涂地。

        可是直到上了船，月绾尘都平静得可怕，都陷入这般困境之中，仍是未能让这个奇迹加身的女子有过犹豫和动容。

        但让焕藻不安的是，月绾尘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期间当着她的面昏过去两次。

        船上没有大夫，只有焕藻守在月绾尘身边，等着月绾尘苏醒。

        有了这两次昏迷，月绾尘清醒的时间又缩短了，过去能看出月绾尘是闭目养神，但现下她仿佛已经支持不住了。

        焕藻是赫连徽的人不假，不过不是死士，没有要求她一定无情无心，面对易碎的月绾尘，她能做的，就是尽量照顾月绾尘的身体。

        在船上飘荡了许久，终于有上岸的机会，焕藻想都没有多想就去请了大夫。

        怎料小镇子的大夫医术实在一般，说不出月绾尘得了什么病，只能开些人参，给月绾尘提气。

        等再上船的时候，焕藻亲手给月绾尘端了一碗参汤。

        一直沉默的月绾尘终于开口，向焕藻道了一声谢，“给我请大夫，给我熬参汤，一定不是赫连徽的命令，所以，多谢你。”

        突然的感谢令焕藻微赧，“对不起，王妃，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你不必叫我王妃，已经出了宣华，我就是个寻常百姓。

        还有，你叫什么？”

        “月……姑娘，我叫焕藻。”

        月绾尘喝下了一口参汤，冲着焕藻笑了笑，“水中有藻，飘飘摇摇，这名字实在有趣。”

        焕藻没有从月绾尘口中听过一句重话，她渐渐放下了戒心，哪怕要亲手把月绾尘送到赫连徽那里，她都希望月绾尘能好好活着。

        随着船速越来越快，月绾尘估计他们已经远离了苏扬，正在往南疆前进。

        说实话，月绾尘对南疆了解不多，既是赫连徽的地盘，想来应该会少些事端。

        不过月绾尘的预估简直就是在和现实争斗，她想着不会生事端，结果就生了事端。

        他们这艘船很不幸地遇上了逝水江的水匪，而这帮水匪又很有家国情操，专门斩杀前往南疆的叛国贼。

        也就是说，若是让水匪们知道了焕藻的来路，那焕藻和她的手下，就一定走不出逝水江。

        更意味着，月绾尘可以借助水匪的手，摆脱焕藻的控制。

        但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月绾尘还是装作很忧心水匪的样子，“藻姑娘，你的人对付水匪，应该没有问题吧。”

        看着月绾尘有些许慌乱，焕藻安慰她，“月姑娘请放心，有我在身边，水匪伤不到你。”

        晴天白日时，水匪不会动手，正是夜间漆黑一片，才方便杀人越货。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想来这些水匪中也有能对付暗卫的精英。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就有一个暗卫跑进船舱，“藻姑娘，我们的人快要顶不住了！”

        焕藻猛然起身，“不过嗜血乌合之众，让我看看！”

        焕藻一走，船舱里面只剩了月绾尘一人，她喝干净那一碗已经凉透了的参汤，从玄戒中抽出了许久不曾沾染凡人之血的慕月剑。

        “倘或计划不成，你我便要大杀四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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