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残卷听风(二)
林睢望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风遥,忽想起忘要他的传音符了,暗暗恼了片刻,“不知你们可有风遥的传音方式?”
鹤归云摇摇头,语气颇有几分无奈,“他不修正统三十六仙道,也不入门派,我们平日里也和他没什么交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啊。”
柳舟让旁边的弟子替他撑着伞,几乎要睡着了,还不忘嗯一声表示赞同。
铜锣一响,比试已经开始,几位仙门尊者是不上场的,只派遣仙门出众的小辈弟子,这些弟子轮番抓阄,表情个个精彩纷呈,几家欢乐几家愁。
林睢一边吃仙果,眼睛还时不时瞥一眼云台上的刀光剑影:“也不知这次又有哪家弟子名震九州。”
“少不了你的风遥。”鹤归云嬉笑着扇了扇风,“你都不知道多少大门派发请帖,摘星阁那帮老头子还因为这事吵了一架。”
林睢觉得他这句“你的”总是怪怪的,又不知从何反驳,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但很快,他就被“老头子吵架”吸引过去了。
“为何要吵?”
“自然是因为天河秘境啊。”鹤归云看他一脸茫然,忍不住笑了,“你是哪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林睢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天河秘境评级是甲,甲啊,千载难逢,哪怕是摘星阁,也只破译了五把钥匙,给风仙君一把,他也不一定来,他们舍得?”
鹤归云啧啧两声。
云台上,忽然传来一阵惊喝。
林睢闻声望向水镜,那修士一袭白袍,温润如玉,只是眼眸甚冷,寒剑如行云流水,剑意迸发,对面的弟子便飞出云台,被盘旋的仙鹤接住,送至地面。
不知谁喊了一声“青阳剑法”,一石激起千层浪,惊叹疑惑声不绝于耳。
林睢望向水镜,微微一怔,熟悉的招式与记忆中一般无二,那股寒意仿佛缓缓从那剑蔓延开来,几乎让他放缓了呼吸。
青阳剑法乃逍遥仙所创,传于门下弟子,那些弟子大多都是剑道强者,剑法强横,这也让此剑法饱受追捧,只是逍遥仙陨落,这剑法也随之绝世。
但世人并不知,这剑法极易走火入魔,剑道不稳,不知多少弟子爆体而亡,灵脉尽碎。
青阳剑法已被毁了个七七八八,残卷埋于旧土,这剑法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林睢定了定心神,“那仙君是何人?”
“他名唤白清澜。”柳舟不知何时睁开眼,“是散修,这剑法一出,怕是不知多少门派要踏破这位仙君的门槛了。”
林睢思忖片刻,决定还是要去走一趟,踏一踏这门槛。
不消片刻,便看见许多弟子聚在一起,竟是在合欢宗带领下开始纷纷下注。
“风遥来了。”鹤归云轻轻撞了他一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云台上看。
少年仍是一身玄衣,坐在一旁的矮台上,垂眸缓缓擦拭手中的剑,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风遥抬眸,朝他弯了弯眼。
林睢朝他笑了笑,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待到风遥上场,局面更是一边倒,几乎没人能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开赛的敲锣的回声还未尽,便一剑将人逼出云台。
林睢也暗暗心惊,不过百年便能达到如此修为,也当真是天生的修炼奇材。
午间歇息时,林睢就起身去找风遥了。
他刚到竹林小筑,还未推门,面前的门就被忽然打开,发出嘎吱一声。
林睢和白清澜面面相觑,最终,白清澜先行了一礼,擦身而过。
风遥正坐在案几前,手边是一把剑:“司主大人,你怎么来了?”
林睢这才进屋扣上门,“见你上午的比试都结束了,便想着来寻你道两声恭喜。”
风遥笑了两声,起身去给他倒了杯茶。
林睢注意到桌子上那把剑的剑纹改变,“这剑的样式似乎与之前不同?”
风遥将茶杯推给他,“之前那把剑并非我的,今早有事,便是送剑去了。”
林睢:“想必是极好的朋友,才肯将剑借你。”
风遥唔了一声,没承认也没反驳。
林睢想了想,“风遥,你和白道长很熟吗?”
“怎么,司主大人有事需要帮忙吗?”
林睢:“我只是好奇白道长这剑法究竟何处而来。”
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法是,白清澜获得了逍遥仙遗留的传承。
但林睢不信,逍遥仙但凡有一丝灵识,都不会将青阳剑法传世。
“我也不知。”风遥摇摇头。
林睢本就对这个答案不抱期望,毕竟此事也算是极为隐秘的,旁人不知才是正常。
二人闲谈片刻,又下了一盘棋。
林睢到底是武将,着棋谋略之类是刻在骨子里的,白棋步步紧逼,来势汹汹。
风遥眼见到了绝境,却也不着急,盯着棋盘思忖片刻,忽手起子落,啪嗒一声脆响。
大势已去,林睢缓而笑道:“死而后生,这一着,是我输了。”
修长的手指点在一枚棋子上,风遥的声音淡淡的,“若这一步,舍去此棋,弃卒保帅,我八成是赢不了的。”
风遥一抬手,棋子便浮起,簌簌地落回原位,“清诀,是你顾虑太多。”
林睢点头道是,“那再来一局。”
两人玩得尽兴,有输有赢,直到橘色的金光透过窗棂柔和地缠绕在发梢上,林睢才惊觉已经到了落日时分。
林睢只得匆匆告别,“本要去找柳大夫商议些事的。”
他走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道:“风遥,你可有自己的传音符?”
“传音符易丢,何必那么麻烦?”风遥从灵袋里取出个黑色的锦盒来,打开一看,一对木质手镯安静地躺在其中。
风遥取出其中一只木镯,牵住他的手腕,将木镯子咔哒一声扣了上去。
少年的指尖总是带着轻薄的凉意,呼出的气似乎也带着凉薄,林睢的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木镯上刻制了繁复的云纹,衬着如皓月般的手腕,漂亮极了。
“朝着木镯连续叩两下,我就能收到传音了。”
林睢垂眸看着镯子,有些不安,“是不是过于贵重了些?”
风遥退开一步,“只是院子里树枝上折下来,闲时做的小玩意。”
林睢欲言又止,最终嗯了一声,带着木镯子离开竹林小筑时,整个人都有种飘飘然的不真切感。
风遥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林睢深吸一口气,将脑子里的想法用小破扫帚扫出去。
门口高大的木桩被植物缠绕藤蔓,此处甚是精妙,屋子坐落于一颗大槐树下,一点阳光不见,院长里却是夕阳余晖洒满。
合欢宗安排这屋子,可是着实用心了。
柳舟正站在屋子门口,两个童子在收地上的药材。
柳舟见他来,倒也不意外,只是命童子去沏壶好茶,摆上点心。
两人坐在槐树下的石桌旁,林睢捏了块芙蓉糕,咬下一口,“厌冰,你最近身子可好些?”
“挺好的。”柳舟笑了笑,眉眼显出几分秾丽,“来得这般匆忙,你这是有何事?”
林睢将在陵江的事简单叙述一番,柳舟听罢,抿了口茶,“怪不得今天也没看见杨温道,几日前我就听说,他在寻找各种召魂之法。”
“你也小心无烬,”林睢想起那冰棺,心中隐隐不安,“每次出门,一定记得带上传送卷轴,身边多留几个弟子。”
柳舟不以为然,却还是点点头,就转移了话题。
“司马家那孩子跟我学医,只学了些皮毛,便拎起包裹走了,他同我写信,说就住在在燕子谷东边的镇子里,你去看过他没有?”
“未曾,”林睢摇摇头,语气也有些无奈,“他未必想见到我。”
林睢的生母乃风华绝代的长公主,司马氏对长公主和朝廷忠心不二。
林睢虽无记忆,却觉得自己必定不受这位司马氏这位唯一的后人欢迎。
“那可未必,此子非池中物,和他那古板的爹可不一样。”
林睢有些不解,便听柳舟道:“我正要因这事找你呢,司马家那孩子说,想见你一面。”
林睢一怔。
他回到住所已经是夜深时候了,躺在床上,对着窗外的月光,细细打量起腕上的木镯来。
月光镀上一层柔和的光,那上面刻的符文他只觉得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究竟哪里见过。
昏昏欲睡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刀剑相撞的声音。
大半夜练剑,未免有些太勤奋了吧。
林睢听了半晌,察觉出异样来。
听这刀剑声,起码有七八个人,有一道甚是杂乱,倒像是被围攻。
他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刚走到窗口,将窗户稍稍往外推了些。
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修士从不远处的屋檐点足而越,个个身姿如燕,倏忽间消失不见。
林睢缓慢地眨了眨眼,才意识到,恐怕是有刺客。
他出门查看,四周的草木上确实有点点血迹,立即传音给莫欢颜,可传音符却很快暗淡下来。
林睢蹙眉,只好掏出所有的传音符来,传音给其他人。
这一夜,大半个燕子谷的仙君都被他扰了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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