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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松比殿暖,酒比人浓


  天下的确有不少用剑的高人,更有甚者,以剑入仙,一息之间,斩断千里之外的一株花草。

  不过,那已经是千年之前的旧事了。

  江山辈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一代兴,一代衰。道的兴起让剑法的传承弃如敝屐,不可否认的是剑法的确很强,但正因为太强,所以难练。十年的道法,十年的剑法,这是本质上的区别,两者相遇,剑必折。

  所以,在如今这个道法“猖獗”的时代,剑向来只是辅助的工具,对更多的人来说,剑似乎只是用来扮帅亮相,然后骗无知少女芳心暗许的把戏。

  剑,早就不锋利了。

  云晚宁就有一把剑,剑名慈悲,可想而知,这把剑并没有见过太多血,现在也已经入住狐闹的体内,封印?保护?

  狐闹把头发捋到耳后,没有往常的男儿气息,露出一张竟有几分精致的脸,轻轻一笑。

  “小,小师叔,你笑什么?”小九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小师叔,开口居然就结舌了。

  “你少师兄的剑挺锋利的。”狐闹指向场上的少年时。

  小九看去,涂夫被少年时的剑逼得不停往后退,肥硕的身躯硬生生地逼出了矫健的身姿,法力根本就没有机会施展出来。要知道,涂夫虽然也不强,但至少也是一云的道行,少年时,似乎是连一云都不到吧?

  “为什么?”这是小九问的,她很疑惑。

  “因为你少师兄使的是一把真剑。”云大高手教过她剑法,虽然剑法大势已去,但是譬如师父这样的高手多多少少都会了解一点。至于花臣师兄为什么会让年衣整天像个傻子似的背着剑在云宫乱转,这就不得而知了。可能师兄也是个傻子吧。

  “真剑?”小九嘴里嘀咕着,并不是很懂小师叔的意思,“这个东西还分真假的嘛?”,抬头的时候,却不知小师叔到哪去了。

  “接着!”突然狐闹的声音传来,小九下意识地伸出手,仔细一看,被抛过来的居然是涂夫,她连忙一闪,下一秒白松台震动了一下。

  跳到比武场,扔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少年时的剑可看不清楚狐闹做了什么,依旧顺着之前的轨迹刺了过去。一道寒气凛冽,从狐闹的耳边穿过,紧接着,是少年时的手。狐闹轻轻让开,反手准备抓过少年时的手腕,却没想到,剑从一种特殊的角度,翻过手掌,折了过来,刺向狐闹的手掌。这一招,即使在千年前,很多成年的高手恐怕都是望尘莫及,而少年时,这时才是十三上下。

  “好剑!”狐闹自然轻易躲过这一剑,却忍不住为少年时叫好。

  少年时收剑,低头颔首:“小师叔。”

  狐闹摆摆手,望着少年时抱在手里的剑,问道:“你会使剑?”

  少年时点了点头,“上云宫之前,练过一段日子。”紧接着一愣,望着狐闹,“你,你不会赶我出宫吧!”

  狐闹望着一脸紧张的少年时,高冷的公子在这一刻手足无措,纵是谁都会感到新奇。狐闹也不例外,盯着少年时的脸看,见证着白净的面孔变成了红扑扑的面孔,这是,害羞了?

  “哈哈哈!”狐闹笑出声来,整个白松台的小道士本来就在看着小师叔出手,这一笑,瞬间眼神都聚集到了少年时的脸上。

  “这小子居然也会脸红?”有人惊讶。

  “莫非这是假的少年时?”有人怀疑。

  “好帅啊!”有人犯花痴。

  涂夫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身边一脸花痴的小九,顿时又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乖乖,这小九有问题啊!”然后一番深思熟虑后,对自己说道:“叔父说,可怜人自有可怜之处,不可无礼,也不可轻视!虽然小九的思想有严重扭曲,但是我是不会看不起他的,嗯。”



  暗暗对自己点了点头,他又默默地站到了原来的位置,小九心里奇怪涂夫的举动,只觉得八成又犯病了,也没有多想,再看向场上的少年时,继续花痴。

  “小师叔。”少年时咳嗽两声,抬起头来,一双星眸盯着狐闹,脸上的羞红也逐渐退去。

  狐闹回过神来,思索着少年时的问题,不再笑,说道:“没事,我就是想见识见识你的剑法,云宫也没有明令上禁止不准弟子习他派功法啊。”

  “哦。”少年时放下心来,抱着剑准备离开。

  “又想回寝殿?不想和我说些什么?”狐闹也不阻拦,看着少年时向前走去,大概走了几步,少年时停了下来,整了整衣摆,又把剑插回了腰间的剑鞘。狐闹脸上自然一笑,她就知道。

  她伸手驱赶一帮看热闹的小道士,“你们都给我悟道去。”然后回头对少年时笑道,“去那说吧。”

  两人走到白松下裸露的树根,坐了下去。

  少年时低头,却又不知说什么,或者是,不知从何说起。

  “就说说你的故事吧。”狐闹从腰间掏出酒壶,摇着酒壶笑道:“你要不要喝酒?”

  少年时摇摇头,他从来不喝酒。“喝酒就会失去最冷静的判断,这是我师父对我说的。”

  “你师父?”狐闹喝了一口酒。

  “算是半个师父吧,他教我剑法,给了我馒头,把我领进了半边门,把我带出地狱,又把我推进了深渊。”

  “半边门。”狐闹皱眉,喝了一口酒,那不是一个杀手组织吗,散布天下,没有人知道总部是何处,只是每次有些地方莫名其妙的少了半边门,那便是此地有半边门必杀之人。狐闹看向少年时,“那你是如何到云宫来了?”

  “因为我的师父死了,在最后一次任务中,师父带我刺杀一个人,没有成功便死了。”少年时淡淡的说着,眼里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也许是相处久了,总有点感情吧,或者更多的是愧疚,他把我与半边门的联系掐灭了,从此这世上便多了一个叫少年时的人。我一个人也无处可去,便来了这云宫。”少年时抽出剑,轻轻一弹,发出一道清亮的响声。

  狐闹不说话,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把酒壶递到少年时的眼前,少年时接过酒壶,仰头便是一口,然后呛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看,你从不喝酒,自然会被酒呛到,如果你喝多了酒,自然便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狐闹拿回酒壶,这次是轻轻抿了一小口。“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现在你在云宫,就是云宫的人,这里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你只要像喝酒一样去接触他们,即使是第一次会被呛到,第二次你说不定就会爱上。”

  少年时想了想,点了点头。

  “即使将来半边门的人会找上你,你还有那些师兄弟,你还有云宫,我也会一直保护着你!”狐闹盯着少年时的眼,认真地说道。

  少年时重重地点了点头,手里的剑握得松了些。

  狐闹摇了摇酒壶,又没酒了,拍了拍少年时的肩膀,站了起来。

  “小师叔,为什么与人相处的感觉那么好,你却不肯住在寝殿里,偏偏要在这白松上喝酒呢?”身后,少年时站了起来。

  狐闹没有回头,把酒壶举过头顶摇了摇,笑道:“因为我的白松比寝殿更加温暖,因为我的酒比人更浓啊!”

  松比殿暖,酒比人浓。

  少年时笑了,像一阵风清凉,似一碗酒醇香,在这白松下,少年时笑得那么灿烂,就像过年师父帮他买了一件新衣服,饿了送他几个白馒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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