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就连烛火都透着那么一股子阴森的味道。
白晞茜忽然笑了起来，一个女人，一个女鬼，相视对笑的模样，把站在一旁的萧飞扬给吓到了，他疑心这两人莫不是背着他偷偷达成了什么协议，比如怎样优雅地把他吃掉。
白晞茜直起身子：“萧大夫，你那杀鬼的草呢，拿出来送她一程，李员外那边我帮你去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她最讨厌谜语人了，什么“你们永远找不到她了。”
就不能直说她是死了，还是转世了，还是飞升了吗？
现在可是半夜三更子时，啊不，都丑时了！
熬夜玩可以，熬夜加班是要给钱的！
不给夜班费，还敢耽误她睡觉。
“你……你不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吗！”邪祟不甘心的嘶吼。
“刚才给过你机会了，你不中用啊。”白晞茜说完这句话，发现自己越发像个反派了。
白晞茜慢条斯理地接过萧飞扬递过来的除祟诛邪定神香包，右手幻出无数琥珀针。
原主不愧是卷王，除了学正经的岩土系的物理攻击和物理防御之外，连法术攻击都系统的学习过。
“你，你想怎么样？”邪祟镇定的声音开始发抖。
她本以为，眼前的两个人既然是来救李小姐的，那就应该会忌惮李小姐的身体，受她牵制才对，怎么这个女人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
白晞茜并没有像电视剧里的反派那样，一边准备动手，一边还为受害者讲解这么做的原理。
又不是给上级做述职报告，有什么好说的。
何况，无论谁开口说话，动作都会慢下来。
下班，下班，谁也不能耽误她下班！
眼看着白晞茜手中抓着香包向自己走来，邪祟尖叫：“求求你，饶了我吧，是她求我这么做的。”
“她是谁？”白晞茜停下动作。
“李秀姝。就是李小姐。”
“下辈子投个口齿伶俐，能一次把故事说完的好胎吧。”白天的白晞茜会有耐心跟她一问一答，但是现在她只想早点回去睡觉。
“真的是她，她不愿意嫁给太师，也没法继续活下去，所以，在她母亲忌日的那一天，她就上吊了，她想死，我想活，所以，她去轮回，我借尸还魂。”
这个邪祟的故事讲得不清不楚，不过成功的勾起了白晞茜的好奇，她不困了。
“从头说起，说清楚点。她为什么不嫁太师就活不下去，是太师拿李家全家的性命威胁她了？”
白晞茜一手驱邪香包，一手定魂针，笑眯眯地坐在她面前，硬核催更。
“这事要从她娘说起……”
白晞茜不耐烦地站起身：“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想拖时间是吧！”
“不不不，是真的，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耐心往下听？”邪祟叫嚷起来。
白晞茜又坐下，继续等她说。
李小姐十二岁那年死了亲娘，李老爷又续娶了一个，后妈带来了一个与前夫所生的儿子。
那儿子比李小姐大两岁，平时看起来大方有礼，是个温文的公子，背地里欺压仆人，调戏婢女，李家在本地势力极大，仆人们敢怒不敢言，实在忍不了的便离开，临走也不敢说什么。
在李小姐十四岁那年的夏天，李小姐独自一人在水边凉亭乘凉，忽然遇上他，他嘻皮笑脸对李小姐动手动脚，最后捂着她的嘴，将她拖到假山洞中，强行玷污。
之后李小姐向父亲哭诉，不料后母却一口咬定自己儿子一向君子端方，怎么会行此不轨之事。
禽兽继兄则倒打一耙，说看见李小姐与家仆鬼混，被自己撞破，李小姐恼羞成怒，才栽赃给他。
那段时间，确实有一个外地的家仆请辞离开。
死无对证。
无论是谁做的，李小姐已非完璧之身，若是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在新婚之夜被发现，到时候整个李家都将为之蒙羞。
更糟糕的是，李小姐怀孕了，打掉孩子的同时，也伤了她的根本，她再也不能怀孕。
女儿大了不嫁人，李家蒙羞。
女儿嫁了发现不是完璧，李家还是蒙羞。
女儿嫁了，没被发现，但是一辈子无所出，也是“七出”之罪，说不定就被休回家了，李家又得蒙羞。
反正在现有的礼教制度下，李家这羞是蒙定了。
李小姐唯有一死，才能保住家族荣光。
李员外对这唯一的女儿百般不舍，正在为难之际，后母不知从哪儿得来一个“好”消息，说京师的太师想要娶妾。
九十多的人了，还有没有精力发现李小姐是完璧难说，只要李小姐努力一下，也不是不能混过去。
生不出孩子那太正常不过了，太师早已有了一大堆儿女，也不指着她传宗接代，不生更好，省得还要分家产。
李员外一想，嫁过去不亏，不过几年，太师眼睛一闭腿一蹬，当家主母将妾室再嫁或是放出，也是有的，到时候她虽是二嫁，若是嫁妆丰厚些，也说得过去。
大约也不会有人计较她生不出孩子。
这事就瞒过去了。
因此，才有了与太师家结亲的事情。
“既然定亲前没死，怎么定亲后才想死？”白晞茜一下子抓住问题的关键。
邪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吱吱唔唔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想说就算了。”白晞茜又拿起杀鬼香包。
“啊，别，我只是把真相告诉她了。”邪祟老实招供。
太师这么大年纪，其实已经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根本就没没纳妾的能力。
他一生喜欢美女，天天念叨着死后一定要有美貌女子相伴，在地下照顾他，否则他死后也不会安宁。
但本朝不允许活人殉葬，太师已有的妾室多是本地人，有家人在外，还有子女，若是殉葬，只怕会闹出事，让在朝为官的子弟平白多了一个把柄。
“至孝”的儿子，“至贤”的正室，决定遂了他的心愿，在外地寻找合适的人选，侯门一入深似海，到时候说病死，家里人也没办法。
所谓纳妾，其实纳的是将来等他断气后，活人陪葬的鬼妾。
所以，彩礼才会给得那么丰厚，那不是彩礼，是买下一个活生生少女性命的买命钱。
一旁的卢洪生听着唏嘘不已，萧飞扬对她也无比同情。
只有白晞茜依旧觉得此事有什么地方不对：“你说你想活，但是附身在一个注定要死的女人身上，图什么？”
“因为，李家人交不出人，一定会被太师报复，李家的人死完，我的怨念才能消除，轮回转世呀。”
白晞茜分明看见，穿着红嫁衣的邪祟眼中，缓缓流出两行血泪，她的嘴角却向上勾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意。
“你猜我怎么会在这里？”邪祟的声音越发轻柔。
邪祟原本怕极了白晞茜，说起自己往事，她血红的眼中浮现出狠厉的光。
“李秀姝原有一个哥哥，八字至阳，未婚而死，若入祖坟，会扰得家宅不宁，所以，我的家人将我卖给李家，李虎，就是李员外，将我四肢钉死，用鸡血沾绳缝了嘴唇，活埋在棺材里，与李公子合葬一处。呵呵呵……”
邪祟凄厉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十分刺耳。
可是萧飞扬和卢洪生一点反应都没有，白晞茜转头望向他俩：“你们听不见吗？”
“听见什么？”萧飞扬困惑地看着她。
“笑声。”
“谁的笑声？”卢洪生也很困惑，在他眼里看来，白晞茜端端正正坐在李小姐面前，李小姐沉默地看着她。
两人已经相对无言对视很久了。
他不懂，也不敢问。
白晞茜眨巴眨巴眼睛，不会吧，难道原主还是个阴阳眼？刚才与邪祟的对话，都发生在意识里？
算了，这不重要。
“你现在想怎样？”白晞茜与邪祟同时问出这句话。
白晞茜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挺同情你的，不过李小姐也很无辜，咱就是说，冤有头，债有主，出门左转是李虎，你折腾他不行吗？你要是上他的身，我就算站在旁边吃瓜子，也绝不插手。”
“他八字极硬，克妻克子克女，我上不了他的身。”邪祟说到这里，又蔫了。
“既然李小姐的魂都已经去地府排队等转世了，你什么也不管，就静等着花轿上门之日，太师一怒灭了李家门，不就行了吗？”
白晞茜不理解，明明这个项目已经是成熟的项目了，能自己完成kpi，她为什么还要积极努力，当鬼都要卷吗？
“我……有人告诉我，如果我亲自报仇，将来转世，便能投个好人家，金尊玉贵，不再受苦。”
“什么人？阎王爷亲自来说的？”白晞茜摇头，“我只知道冤鬼害人，是要被打成魂飞魄散，没听说反而能投个好胎，要真是这样，你别是被骗了吧？”
邪祟露出茫然的神色，她怔怔地说：“我不认识他，但他将我的尸骨上的桃木钉拔了下来，割去我嘴上的鸡血绳，又将我另埋别处，我才能出来，他……他应该是个好人。”
“半夜挖坟，是个好人？”白晞茜越听越觉得怪。
“我只记得，他应该是个符修。”
符修不除邪祟，还唆使她附在人身上？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光吐槽也没用，白晞茜根据记忆里的冥婚俗给鬼新娘支了个招。
现在她还是李公子的鬼新娘，不得自由转世。
那么，她就应该装作正常人的样子，等到太师家花轿来接她。
当她出了李家门，上了花轿，便代表着与李家的婚约断绝。
花轿在路上，还没有入太师门，便不算与太师成正式隶属关系。
她在半路上离体，便可再获自由之身。
“真的可以这样吗？”邪祟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他可能坏，也可能蠢。”白晞茜站起身，“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的话，就按即定计划执行。”
邪祟点点头。
萧飞扬和卢洪生眼睁睁地看着本来说要除邪祟的白晞茜，将香包放下，把钉在李小姐头上的针都撤走。
甚至还对萧飞扬说：“把藤蔓收了吧，她没事了。”
“没事了？这么快没事了？”卢洪生不敢相信，她就坐那里，什么都没干啊。
白晞茜冲他笑笑：“她没事了，我也没事了，萧大夫也没事了，你还有事。”
“什么事！”卢洪生吓了一跳。
“想想明天怎么跟李员外说我们今晚如何如何的努力，连夜治好了李小姐的病，如果能多要出两倍的钱，我们三七分，你三我七，如果不能多要出来，你今天算白干。”
白晞茜最讨厌写报告，卢洪生今晚什么事都没干，要是报告都不写，那他凭什么拿钱。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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