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局

离家出走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找一处落脚地。叶冰的离家带走一丝冲动和情绪，所以在毫无准备下只好暂时在盛世集团附近的酒店落脚。

        叶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机械地换着电视的频道，听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股巨大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一个人生活的境地。

        如若毕业的那个秋天，欧阳瑾没有出现，现在的叶冰大概会已经习惯了在人世间踽踽独行。可是，现在的她，仿佛已经回不去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叶冰还以为是欧阳瑾，结果不是。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开进来：“喂，叶冰，我是萧晴，萧蔚一直在酗酒，梦中在叫你的名字，你明天可以过来看看他吗！”

        接到萧晴的电话，叶冰着实吃惊。萧晴放下了对自己的戒备？

        感情是一坛陈酿的酒，越是沉迷，越容易晕头转向。叶冰并未想太多，叶冰只想着，萧蔚这酗酒的陋习，她不是第一天知道。

        第二天，当叶冰第一次来到萧蔚的家里时，却第一次懂得什么是痛彻心扉。

        这是一个有些年代的小区，房子都是多层建筑，绿化非常茂密。

        叶冰的心里是忐忑不安的。

        叶冰特意买了一个果篮，初来乍到也不想失了礼节。

        门打开了，是萧晴，对比昨天晚上的焦急，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萧蔚的妈妈听闻有客人来了，赶忙出来迎接。

        “你大概是叶冰，我听萧蔚说过你。他昨晚喝了很多酒，现在没醒。我去喊喊他吧！”萧蔚的妈妈说道。

        萧妈妈推开萧蔚的家门，同样站在门口的叶冰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她的世界瞬间崩塌！

        萧蔚醉醺醺地躺在床上，旁边躺着一个人，是莫莉。两个人露在被子外的肩膀和胳膊是□□的，莫莉的手臂搭在了萧蔚裸露的胸膛上，一股浓重的酒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面。

        叶冰瘫软地坐在地板上，像傻子一样，双眼无神。

        “萧晴，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萧妈妈转身看着萧晴，目光凌厉。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萧晴一脸无辜地说。

        “你怎么这么卑劣？”萧妈妈怒斥道。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你亲生女儿，莫莉和萧蔚是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为什么来问我？”萧晴委屈地对萧母控诉着。

        “这是你弟弟，你怎么能害他？”萧妈妈质问道。

        “我哪有害他，他和莫莉是情投意合。”萧晴说。

        “那叶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萧妈妈发问道。

        “我是看萧蔚醉醺醺的，忍不住可怜他而已。来也是她愿意来的啊！”萧晴说。

        响亮的一声耳光，萧晴脸上五条红印，萧母说：“小晴，你变了，你从一个单纯女孩子变得不择手段。”

        “妈，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萧晴捂着脸跑进了自己的卧室。

        跑进卧室的莫莉卸下弱者的伪装，解锁手机，将刚刚精心拍摄的照片发给了欧阳瑾，嘴角勾起。照片的角度选得很奇妙，看得到叶冰，看不到莫莉。

        这是萧晴的一箭双雕之计。

        被吵醒的萧蔚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坐在门口的叶冰，准备起身却又看到了躺在身边的莫莉，大惊失色。

        叶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逃窜似的从萧蔚家里离开。

        来到楼下的车子旁，叶冰才发现，钥匙不见了。她慌乱地翻了包，却怎么也找不到。

        叶冰再次返回萧蔚的家中，在客厅桌子的果篮里，她找到了那串钥匙，正准备拿的时候手却被萧蔚抓住了。

        叶冰抬头看着萧蔚，却看到了萧蔚脖颈上的口红。

        她明白了，终究是她出局了。还要萧蔚怎样说？眼见不够为实吗？

        “叶冰，你听我解释！”萧蔚语气非常淡定。

        “你不用解释，我都看到了。”叶冰说，把手从萧蔚手中拿开。

        “不，你不明白。”萧蔚说。

        叶冰转身，再次夺门而出。

        原来最深处的痛是哭不出声音的。叶冰把车里的轻音乐换成动感的旋律，企图麻木自己的神经。

        买醉似乎是最好的安慰剂，叶冰来到最角落的一家酒吧，一罐一罐的啤酒进入胃里，翻江倒海，心才会好受些。

        “小姐，需要人陪吗？”一个戴着大金项链，拿着酒瓶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叶冰并没有理会他，正当他伸出手准备搂抱叶冰，他的手被狠狠打开了。

        “走开！”欧阳瑾厉声说。

        男人看了欧阳瑾一眼，窃窃地说：“早说你有男朋友嘛！”

        叶冰抬起头看了看欧阳瑾，欧阳瑾扶起叶冰走出了酒吧。

        欧阳瑾开着车把叶冰带回了别墅。欧阳瑾把叶冰抱回她的房间，他用温热的毛巾替叶冰擦拭着脸，却发现她的眼角流着晶莹的泪水。

        叶冰吐了，吐得满身都是，他喊来小菲，帮叶冰换好衣服。

        第二天晚上，叶冰才从一阵眩晕中醒来，看到自己又回到了别墅，想起来昨日和欧阳瑾见面时的场景。

        叶冰看到自己身穿睡衣，她赶紧喊来小菲。“放心啦冰姐，衣服是我给你换上的，你还是冰清玉洁的！”小菲笑着说。

        叶冰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起来，这时欧阳瑾敲门进来。

        他把车钥匙放在叶冰的桌子上，卡白的脸庞被冻得通红。叶冰满腹疑问地看着欧阳瑾。

        “你以为你留下一封信，就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欧阳瑾拿出信，叶冰低下了头。

        “有人跟踪你一天，你都没有发现？”欧阳瑾继续说道。

        “你以为逃避就可以解决问题？有人却主动找上门来。”

        欧阳瑾走到叶冰床前，打开手机，一张张照片出现在她的眼帘，照片里的人是她，包括从前她在和外婆一起生活的家里穿着睡衣的照片。欧阳瑾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右滑，都是她。叶冰睁大瞳孔看着欧阳瑾。

        “你知道这些照片都是谁发给我的吗？萧蔚的手机发过来的。不过我猜这可能是萧晴干的。”欧阳瑾说道。

        “所以说，逃避，从来都不会解决问题。你不停地退让，别人就会不停地进攻。你明白吗？下一次，不要不告而别。”欧阳瑾说。

        听完欧阳瑾的一番言语，两行清泪顺着叶冰的脸颊而下，有来自亲人关怀的幸福，也有来自昨日刻苦铭心的伤痛。

        原来那日欧阳靖来过后，欧阳瑾就叮嘱家里的司机随时注意叶冰的安全，只要她外出就跟着她，叶冰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之中。

        mark先生是欧阳瑾外祖父多年的挚友，也是看着欧阳瑾长大的，所以叶冰在欧阳瑾那里的动向也是漏风的。追溯得更远的是，当叶冰身穿“紫蝶”出现在mark的新品发布会，也有欧阳瑾的一份功劳。

        逃离的这一日让叶冰觉得，两年以来在别墅的生活，已经让她离不开这个家。她对欧阳瑾，对小菲、对陈姐，都有着亲人一样的感情。亲眼目睹萧蔚和莫莉共卧一榻的场景，虽然叶冰也怀疑过是萧晴的陷阱。但发生过的事情无法逆转，叶冰明白，之于这段感情，她逃无可逃。

        萧蔚偷偷拍下的她的照片，是不是说，他有爱过她？

        过了这个周末，叶冰就要去盛世集团正式上班。叶冰开诚布公地和欧阳瑾交流了自己的想法，欧阳瑾也应允了。虽然原本欧阳瑾本意是让叶冰去八方酒店担任高管。

        叶冰终于忍不住问欧阳瑾，为什么还要留她在这里。

        欧阳瑾坦诚，本希望将叶冰培养为自己的得力助手，和她的父亲许少清一起助力他成为这个跨国旅游集团的继承者。不过，叶冰要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他可以放手。

        当叶冰再次开车路过女孩摆摊的地方，叶冰看到项日葵那对姐妹，她特意停下车，摇下车窗，那对姐妹身形消瘦、脸色蜡黄，尤其是项日，神情憔悴。

        叶冰走到她们身边，项葵看见叶冰欢欣雀跃，“请吃好吃蛋糕的漂亮姐姐！”项葵说。

        叶冰蹲下身，抱起项葵，说道：“还想吃蛋糕吗？”项葵点了点头。

        在蛋糕店里，项日没了那日迎春花般的笑容，满是愁容。天真无邪的项葵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糕。

        “项日，遇到困难了吗？”叶冰说。

        “这几天的手工艺品都没卖出几件，家里剩的钱也不多了，项葵已经吃了几天青菜了，再这么下去会营养不良的。”项日说。

        叶冰把蛋糕堆到项日面前，示意她吃，她微笑了一下，又把蛋糕推到了项葵面前。

        “家里已经没有亲戚可以帮衬吗？”叶冰说。

        “母亲那边的亲戚早就断了联系，父亲这边也没有人愿意收留我们。我靠着一点手艺，起初还能挣一点钱，后来一天天的没生意了。项葵还小，出去找工作，老板听说我要带一孩子在身边都摇头。我又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养，再这么下去，可能要送项葵去福利院了。”项日说。

        项葵一听说福利院，立马大哭起来：“我不要去福利院，不要去，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不去不去，乖乖。”项日把项葵抱在怀里，她憋着泪水红了双眼，鼻翼也红红的。

        “项日，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叶冰说。

        项日疑惑地看着叶冰，眼神里饱含渴望，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你做的手工艺品虽然精致，但是都是轻工艺品，面对的客户很小众，重复购买的客户更是少之又少。要想实现价值的飞跃，还需要找到有价值的宿主。”叶冰说。

        “有价值的宿主？”项日问道。

        叶冰指了指自己裙子的腰带，“姐姐指的是服装？”项日看着叶冰的眼睛里面有着期待。

        “你看我衣服上的这根腰带，虽然这件裙子颜色单一，版型单一，但是这根腰带上的绣花就像万绿丛中一点红，是抓眼的。你卖的这些手工艺品，最贵的可能就是200块，它有价值，但是没有价格。它们没有品牌。但是如果把你的手艺应用于服饰上，那就是相得益彰。”叶冰说。

        “我明白了。姐姐你是说让我去试试做衣服，但是我现在没有经验，而且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去学习，等到学成，恐怕要很久。”项日说完，眼神黯淡了下来。

        “如果现在有个机会，你愿不愿意把握。”叶冰说。

        “姐姐指的是？”项日问道，眼睛里又有了光芒。

        “你这些手工艺品我都买了，你先带着项葵回家，把你家地址告诉我，等我消息。”叶冰说完，把钱放在项日手中，拿走了项日的手工艺品。

        叶冰来到了总裁办公室。她把项日做的手工艺品摊开，放在mark先生面前。

        “mark先生，您看这些东西做得怎样？”叶冰问道。

        mark先生把桌上的小物件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说：“倒是有一点巧思在里面。”

        “我可不可以，带她一起进盛世集团。”叶冰小心翼翼地说道。

        “叶冰，你要知道，你来这里，都是特权操作。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特批的。”mark先生严肃地说。

        “她不需要特别的照顾，可以像工厂流水线的那些女工一样做最基本的工作。如果她有天赋，您再决定她的去留。如果她没有，她随时可以走。我也一样。”叶冰用央求的眼神看着mark。

        “先去底下的门店卖衣服，你也一样。”mark先生说。

        叶冰来到项日发给她的地址。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也避免不了一些老破小的存在。它们或者因为高昂的拆迁费用，或者因为地块不好，才成为光鲜的城市里的一张牛皮癣。虽然并不好看，却也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美化方式。项日摆摊的位置是这个城市最核心的中央地段，而她住的地方是离中央大街10公里的破旧的多层单位福利房。

        叶冰敲门，项日开了门。走进屋子，虽然比较简陋，但干净整洁。能看得出，这曾经是一个非常有□□。墙壁上挂着一家四口的合照，喜笑颜开的。墙壁上还张贴着项日读书时候的奖状。叶冰看了看木桌上放着的两盘菜，一盘青菜，一盘清炒土豆丝。

        “项日，不是说给项葵做点好吃的嘛！”叶冰说。

        “往后怎么谋生还不知道，生活还是要精打细算的。”项日说。

        叶冰抓起项日的手，看着她身上穿着一件单薄外套，双手已经生了冻疮局部破溃了，心里分外难受。

        “项日，如果有机会让你可以学服装设计，你愿意吗？”叶冰真诚地看着项日。

        项日：“可是，项葵怎么办？”

        项葵又哭喊起来，大喊：“我不要去福利院不要去！”

        叶冰：“项葵，我可以照顾的。”

        项日：“你不上班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人可以帮你照顾项葵！”叶冰说，她拍了拍项日的肩膀。

        项日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就跟着叶冰来到了别墅，叶冰介绍项日姐妹说是自己的表妹。一早，当叶冰心里对向日葵姐妹有所打算时，就通知了陈妈和小菲准备居家生活用品。

        当项日走进房间，看见床上铺着hellokety的床单，床上还摆放着毛绒娃娃时，忍不住热泪盈眶。项葵更是兴奋得蹦蹦跳跳。

        项日：“叶冰姐，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叶冰：“因为我也曾像你们一样，没有父母的庇护，自怨自艾。你比我坚强，是你教会了我，无论何时要做一朵向日葵，向着阳光，明媚地生长。回想起来，其实我很幸运，我以为上帝粗心把我忘了，其实他没有。”

        叶冰不单单将项日葵姐妹接到别墅生活，更拿出了自己的积蓄，并向欧阳瑾借了一笔钱，替项日葵姐们还清了尚未履行完毕的单位福利房贷款，保全了她们的家。

        当然叶冰不是以“给”的名义，而是以“借”的名义。

        项日的感动之情溢于言表，她知道，只有自己成长起来，才能报答叶冰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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