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假少爷成白月光（45）

　　穆沉这几天有些浑浑噩噩。
　　距离褚幻被他锁入庄园内只有两个月，反而是穆沉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
　　在药物停了之后，依靠系统清除药物效果，褚幻越来越清醒。
　　期间听系统说莫辛在和穆沉的父亲打商战，目前赢得十分漂亮。
　　[穆沉的父亲叫他过去商议应该如何面对这种局面，不过…]
　　[不过什么？]
　　褚幻在房间里十分惬意，吃着女仆准备当季水果，正看着一本诗集。
　　[他父亲想重蹈覆辙，还意外说出了他母亲真正失踪的原因]
　　褚幻拿着叉子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确实没想到莫辛能逼得邻国没有什么商业利益往来的酒庄走上绝路。
　　当然，更没想到走投无路之后穆沉的父亲居然会选择和从前一样的路。
　　少年突然笑出了声：“歌颂愚人。”
　　[结果呢？]
　　[穆沉马上回来了，您可以亲眼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跟他时间久了，莫名也透着一股腹黑劲。
　　褚幻将叉子上的水果送入口中，果香四溢汁水甘甜，少年愉悦地眯起眼睛。
　　几分钟后，一步一停顿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穆沉脸色阴沉惨败，从胸口往下全身是喷溅上去的血液，整个人狼狈不堪，深渊般绝望无尽的杀气环绕，  他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房间门吱呀开启，房间内少年恬静优雅，眸子懒懒瞥过来的时候，仿佛时间在他干净清亮的目光中无限延长。
　　隔着阳光洒下的房间，两个人一明一暗，一纤尘不染一如嗜血罗刹，形成强烈反差。
　　“小羊……”
　　穆沉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沙哑地几乎听不清，头脑晕眩心脏急促跳动，眼前只有少年冷淡的目光，整个房间都在面前旋转。
　　无法呼吸。
　　无法思考。
　　没有理智。
　　只要向前走……他的小羊在前面……唯一能够陪伴他的人……就在面前……
　　穆沉蹒跚地踏进了一步却又退了回去，在地毯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脚印。
　　他还是怕身上的血弄脏了那么干净的小羊。
　　褚幻将落到眼前的发丝勾到耳后，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一点惊讶。
　　“我杀了他……小羊……你能不能……陪陪我…”
　　穆沉额头的青筋爆起，指尖还在向下滴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胸腔中挤出的声音嘶哑，看起来却被丢弃的宠物那样可怜。
　　褚幻看着他仿若阶下囚一般祈求，一改冷淡态度，抬起手，温柔地嗓音直击穆沉脆弱的神经：
　　“来。”
　　穆沉愣愣地，脑海中紧绷的弦因为这一个字瞬间全然崩盘。
　　他艰难地喘息着，喉管灼烈的疼痛让他只能将目光紧紧盯着少年才能够略微忍耐。
　　男人行尸走肉地一步步上前，随即毫无犹豫地跪了下来，抬头仰望他，试探地探出头去主动轻蹭少年的手。
　　少年微微笑着，动作轻柔：“你杀了谁？”
　　“杀了…我父亲……”穆沉眼神空洞，乖乖地回答道。
　　“为什么杀了他呢？”少年明知故问。
　　穆沉睫毛陡然急促震动，语气开始激动起来：“因为是他……害死了我妈妈！”
　　少年眯起眼睛，冷下声音：
　　“好了，安静一点。”
　　穆沉浑身一抖，连忙小心翼翼地去看他有没有生气，看到少年面色如常，才放松了身体，依赖地将脸颊放入他的掌心：“……是。”
　　“没关系的。”褚幻低声哄着，“他本来就应该死。”
　　穆沉仰着头，更加温顺了一点，随后他点点头，看上去好了不少。
　　受太大的打击，让穆沉的大脑十分混乱，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寻找着温暖拥抱孩子那样——幼稚。
　　褚幻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双膝跪的乖顺模样，像奖励宠物一样摸着他的头发。
　　很多时候，时间的齿轮向前滚动，命运却往复倒转，立场交换，山海颠倒，深谷成峰。
　　少年俯下身和男人视线齐平，眉眼弯弯：“不过该死的人不只是他，对吗？”
　　男人张了张嘴，眼神懵懂困惑。
　　少年低下头，在穆沉耳边几乎用气声细语：
　　——“还有你呀。”
　　轻声的话却如同落雷炸响，将一切幻觉梦境与少年的柔情炸成分崩离析的碎片。
　　穆沉恍惚中的心悸当头一棒，将一切理智拉拢回归，他猛地抬起头，大脑剧烈震荡让他眼前的画面分裂旋转又聚合。
　　他看不清，但下意识觉得少年的表情不对。
　　“小羊，小羊……”他挪动膝盖握住褚幻的手，连声呼唤，试图让他的小羊心软一些。
　　没想到上方原本还和颜悦色的少年突然变了脸色，眼底笑意全无，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甩开穆沉的手，一脚踩在了男人脸上，将他踢了出去，语气冰冷砭骨：
　　“滚，你真让我恶心。”
　　——
　　——
　　穆沉木然地望着褚幻，他失魂落魄地向前爬了几步，在少年看垃圾的眼神中浑身冰冷地停在了一米远的地方。
　　就在这时，窗外出现枪响。
　　几十个人的脚步声出现在庄园的花园中。
　　褚幻转头向下看去。
　　为首的是一位身穿黑色军服，身材修长挺拔的青年，茶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有种淡淡的光晕。
　　原本线条柔和的脸因为生人勿近的气质显得清冷，面无波澜地看着面前的方向说着一些什么。
　　随后他正好朝着楼上的方向看过来，对上了褚幻的眼神。
　　那人眼睛一亮，立刻让人控制四周情况。
　　女仆们都被控制跪在一处，两路士兵从身后上前替青年开路。
　　几乎是一路小跑上到二楼房间，他再也看不清其他的东西，满心满眼都是他那温柔漂亮的月亮。
　　“我的月亮。”他小声地，像是快要克制不住自己：“我来…带你回家。”
　　穆沉转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立刻撑着桌椅爬了起来，那把杀了他父亲的手术刀从袖口中划出，横在了褚幻面前。
　　“你是谁。”
　　褚倾这才看到浑身是血的穆沉。
　　“无故扣押我国重要人物，王国会派人和你们国王交涉，现在，我们要带走他。”褚倾声音平稳冷静，仿佛刚才的激动都是假象。
　　“休想！”
　　手术刀在穆沉手中已经不再是单纯救人的工具，高速飞出的刀带着凌厉的银光朝着褚倾的眼睛飞去。
　　后者偏身一躲，手术刀扎在了他身后的木质门板上。
　　他看着男人一身的血，这种出血量应该是他杀了人。
　　褚倾顺势地拔出腰间的枪，对准了即将冲上来的男人，按下了保险栓。
　　“倾倾，等一下！”
　　少年在后面及时出声。
　　褚倾立刻松了手，侧身躲开穆沉的刀，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向后翻折。
　　但褚幻是穆沉的底线。
　　绝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男人毫无理智可言，狂暴地如同困兽，不惜让自己的手臂脱臼，反手拔出门上的刀重新对准褚倾的心脏。
　　两人动作凌厉果断，每一次靠近都带着杀意，只不过穆沉一直在进攻，而褚倾一直在避让。
　　一旁褚幻舍不得让这场好戏提前结束。
　　他甚至想用矫揉造作的哭腔对他们大喊“别再为我打了”。
　　少年坐在原位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直到穆沉手上的到在褚倾看不见的角度即将刺入他的腹部。
　　“穆沉。”
　　没有疾言厉色，甚至声音都并不响亮。
　　男人高速的动作瞬间停滞在半空中，身体一僵。
　　他转头看向朝着他微笑的少年，嘴唇蠕动了两下，手术刀脱手掉落在地。
　　褚倾沉默地看着如此听话的穆沉，逐渐皱眉：“他……”
　　“倾倾，你能帮我从配药间里拿一瓶维生素吗？”褚幻终于走下座位站到穆沉面前，对着褚倾弯了弯眼睛，打断了他的疑问，
　　“在楼上走廊东侧尽头。”
　　褚倾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等褚倾离开，褚幻重新看向眼神紧紧盯着他穆沉，伸出手。
　　后者顺从地单膝跪下，让少年的手放在了他的头上。
　　“我要走了。”
　　少年柔和的声音好似一团挥不去的甜蜜的梦，他弯下腰在穆沉血液干涸的脸颊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原本听了这句话即将暴起的男人立刻安静下来，委屈地低下头，金色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穆沉的容貌永远不用任何人的肯定，他眼角泛出的红色像画上天使破碎的血泪。
　　“离开你我会死的……小羊……”他忍不住重新去看少年的脸，试图从那张温柔漂亮的脸上看出一点点动容。
　　哪怕一点点也可以。
　　“求求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褚幻捧起他一束浅金色的发丝绕在指上。
　　这双海蓝色瞳孔原先盛着的是目空一切的高傲与恶劣癫狂的欲|望，但现在只剩下了卑微到极点的祈求。
　　褚幻一直很喜欢穆沉的脸。
　　尤其是现在，像只即将被抛弃的宠物一样。
　　“亲爱的穆医生。”
　　少年淡粉的唇勾起，指间发丝落回穆沉肩头，他用手指抬起穆沉的下巴，每一个字都带上了缱绻旖旎的气息：
　　“请别忘了，我已经死了——”
　　“是你，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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