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假少爷成白月光（35）

　　褚幻不怀疑穆沉会认出他。
　　但如果他向众人揭发，不过也就是把所有人记忆抹消，只是会多费点功夫而已。
　　所以哪怕认出来是穆沉的声音，褚幻依然泰然自若地靠在笼壁上，手指顺着脖颈的发丝，心想等结束任务之后要把头发剪短些。
　　交谈的时间很短。
　　大约两分钟后，再次有人移动他的笼子。
　　这次他能透过布随风飘起的一角看到外面的情况。
　　白色的墙壁和充满了消毒水的空气让褚幻意识到这里应该是医院或者什么相关的地方。
　　接着关着他的笼子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他们进了电梯。
　　通过一般的电梯到达每层的间隔时间以及他们从电梯关门到再次开门的时间，褚幻计算出他们上升了大约21层。
　　出了电梯左拐，身后传来奴隶们嘶吼挣扎的声音。
　　显然他们到了现在才明白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穆沉脚步停了停，冷然看向了其中一位搬着笼子的人。
　　那人点头会意，将遮挡的布掀开，朝着里面注射剂一支针剂。
　　奴隶立刻安静下来。
　　道路走向并不复杂，看来穆沉也没有准备让人能够记住这些路后活着出去。
　　笼子终于被放置在地上，褚幻排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面前笼子中的奴隶在发出惊呼，随后不久，褚幻面前的遮布被猛地掀开。
　　少年怯懦地抬眼，看到长相凶悍恐怖的大汉，猛地一抖，水润的目光颤颤巍巍地看着几人，害怕地发出几个无意义音节。
　　大汉却两眼放光，对着周围的人道：“是个美人！”
　　美人面色柔弱娇嫩，泪光盈盈。
　　这里只是一个巨大的空房间，没有一点装饰和物品，看样子只是用来摆放奴隶们笼子的地方。
　　而在房间东侧有一扇门，很普通的手术室门，不过没有任何应该有的灯光。
　　穆沉不在这个空间里，大约是在手术室里了。
　　还没等褚幻观察完毕，他的笼子就被大汉打开，那人毫不怜惜地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拎了起来，就像抓着自己的猎物。
　　“你们说，这双眼睛是不是符合要求了？”大汉笑了几声，对着周围目露垂涎的人做了几个手势。
　　褚幻看得懂，意思是“别告诉里面的人，我们先享用”。
　　被拽着头发站起来的感觉并不好。
　　褚幻不喜欢受制于人的感觉。
　　刘海处落下的发丝很好地隐藏了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血光，将那勾起的唇角被当做是小可怜受惊到极点的抽搐。
　　大汉仔细打量着少年的脸，在看到那双充盈着恐惧的琥珀色眸子时，一种清晰的欲望从嘴角上扬的弧度中反应出来。
　　褚幻随后被大汉拽着手臂坐在笼子顶部。
　　周围已经打开遮布的奴隶们惊恐地看着几个大汉朝着漂亮的少年靠近，自顾不暇地在笼子里寻找角落躲避。
　　没有被掀开遮布的人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少年垂着头乖乖坐着，像是被吓傻了，单薄得仿佛在房间中的空气流动下都会破损。
　　娇小柔软的身体发抖，垂下的纤长眼睫轻颤。
　　眼眶中蓄满了泪，无措弱小，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哭出声音。
　　隔着半长的黑发，他们看不见少年的表情。
　　又靠近了一步正想伸手，大汉却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听到了面前娇弱美人陆陆续续发出的声音——
　　他居然在笑。
　　褚幻缓缓抬起头，那含着泪的血色瞳孔隐藏在阴影中。
　　他勾着唇，十分愉悦而恬静的模样，但眼神比从前癫狂百倍。
　　少年并起食指和中指，做出枪的手势，对准面前的一个人，略微偏了偏头：
　　“bang。”
　　大汉们愣了愣，过了一会没有发生任何事，面面相觑皆大声嘲笑起来。
　　“垃圾货色就是他|妈幼稚，我们动作快点！”
　　褚幻跟着他们一起笑。
　　下一秒。
　　“砰——！”
　　中间那人讽刺的笑容定格在了脸上。
　　脑门中央出现一个血洞，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停顿了瞬间才向后倒下。
　　红色液体汩汩流出，蔓延到一旁的笼子下。
　　笼子中尖叫声响起。
　　众人僵硬的身体从那具尸体慢慢朝向褚幻，才看到少年手中凭空出现的银枪枪口正冒着烟。
　　烟雾后那双他们都一致以为的漂亮眼睛正目光如水地看着他们。
　　褚幻从笼子上跳了下来，将枪对准迅速反应过来的另一个人。
　　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
　　枪声的回响在空旷的房间中久久不息。
　　少年的影子在清晨的阳光下向后延长，如同在废墟之上的漠视一切的鬼魅。
　　他对着剩下几个终于露出惊慌表情的大汉绽开笑容，一如窗外阳光般和煦温暖：
　　“垃圾货色就是他|妈幼稚。”
　　·
　　穆沉将鲜活的心脏放入箱子中，立刻有人上前将箱子取走，从秘密通道离开。
　　接下来是眼睛。
　　男人脑海中出现了一双明亮的琥珀色瞳孔，在阳光下散发着金色酒晕般的光芒。
　　如果是美丽的小羊羔，那双眼睛一定是最完美的商品。
　　但这双眼睛只能属于他。
　　突然，手术室外传来枪响。
　　穆沉眼神一变，令助手把手术室中等待宰割的奴隶带入秘密通道中先行离开。
　　他伸手向手术床下，摸出一把枪。
　　手术室感应门开启。
　　穆沉持枪警戒，发现外面的房间中笼子已经全部被打开，里面的人全部消失。
　　押送奴隶来的人已经全部倒在地上，血液还在地上缓慢流动扩散。
　　有一个人坐在半人高的笼子上，手指上垂落着一把银色的枪，面朝着窗户侧身对着他。
　　清亮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地面的血迹上形成四边形的方块，液体表面将房间倒影扭曲，折射出了少年的精致脸庞。
　　柔软的黑发抚过那人高挺的鼻梁，掩盖了在阳光下呈现金色的瞳孔。
　　那人穿着粗糙的奴隶服装，却依然矜贵地像是金笼中的娇雀。
　　“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挺残忍的？”
　　记忆中的温柔声线此时冷静地异常。
　　穆沉脑海中腾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他眯起眼睛，将枪放了下来。
　　“每个人出生就是不同的，作乱者高枕无忧，无辜者为人鱼肉。”少年顿了顿，继续道：
　　“本就没有什么正义可言，不论是谁，在这利益至上的世界里，只有交易这一条路可以走。只不过权贵是猎手，平民是猎物。”
　　少年缓缓转头，那双明媚灿烂的眼睛里有些光在闪烁。
　　“谁都是猎物。”穆沉回答。
　　少年笑了，似乎被他的话逗乐。
　　“没错，不过还有一句——”少年手中银枪抬起，对准了穆沉的额头，柔和的语调带着冰冷的尾音：
　　“谁都是猎手。”
　　穆沉勾起嘴角，他看着少年的眼睛，目光中病态的痴迷已经无法用冰冷的外表掩盖。
　　果然，小羊羔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纯良。
　　大脑中的神经带来上瘾的刺痛，多巴胺与肾上腺素的分泌令他对面前撕开伪装的少年感到疯狂的渴望。
　　“你不是来杀我的。”
　　穆沉吐出口气，将内心疯狂的欲|求暂且压制，他脱下带血的医用手套和口罩，平日里习惯性的面无表情让他在这种时候伪装得很好。
　　“当然，如果我要杀了你，也不会坐在这里。”褚幻笑吟吟地开门见山，“退出器官贩卖的交易链，需要什么条件？”
　　穆沉浅金色的睫毛将海蓝瞳孔衬得清澈如同天使一般明亮清澈，但眼神却像是恶魔。
　　“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其实很好办。”男人将枪扔在了地上，似乎真的想做谈判，
　　“空旷的城堡缺少了一位公主。”
　　褚幻明白他的意思，他将双腿交叠起来，手肘撑着大腿，眼神逐渐冷淡下来，托腮道：
　　“但很可惜，我不是公主，也不喜欢什么城堡。又或者说——我不喜欢你，所以容我拒绝你，没有商量的余地。”
　　少年冷漠的态度和第一次见面时南辕北辙，穆沉看着他脸上虚假的笑容，垂下了眼睫，眼神中露出一些受伤。
　　穆沉的脸上一向没有什么表情，此刻流露出怅然，海蓝色的瞳孔带着些许忧愁，确实生动得颇有易碎感：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我，你做的那些事——让我看见的你的模样都是表面的，是吗？”
　　褚幻望着他，没有丝毫迟疑：“是，又如何呢。”
　　穆沉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重新抬起眼。
　　表演忧郁脆弱的人格并不是他的强项，他也没有想过要用几个神情就能让少年甘愿将自己变为笼中雀。
　　不过，他不讨厌褚幻的这句诚实的回答。
　　穆沉靠近了几步，将胸口贴在了少年举起的枪口上，两人之前的距离就只剩下褚幻抬起的一半手臂。
　　“小羊。”
　　他的声音也如同人一样清冷且毫无感情——如果忽略那有些诡异笑容的话。
　　“可是我很喜欢你。”
　　这话不像是从穆沉这种清冷的人口中说出的，褚幻抬起头，自下而上地打量他，似乎觉得这句话十分好笑：
　　“你喜欢我，和我有关吗？”
　　穆沉笑了笑，将少年凌乱的发丝整理整齐：
　　“会和你有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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