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雪糕
“江江哥。”梁丘拖长尾音又叫了一遍。
“干嘛？”江宿回过神之后瞪着梁丘，“叫魂呢你。”
“不能叫么？我觉得这称呼还不错。”梁丘站了起来。
“哦，那随你便呗。”江宿大大方方的说。
梁丘眉眼上挑，用气音轻轻吐出一句话：“劳烦江江哥与我共舞。”
“操，搞特么什么文艺范儿。”江宿撇着嘴吐槽了句。
梁丘笑了笑没说话。
江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刷到一视频，挺好看。”
“什么？”梁丘问。
“hiphop元素组合片段，不复杂，就觉得挺有意思。”江宿说。
“是么？”梁丘凑近了些，“我看看。”
江宿打开手机翻出收藏的视频点击播放，梁丘靠着江宿的肩认真看着。
不过几十秒的视频，梁丘扫了一眼就记住了。
“这都是基本元素。”梁丘直视着江宿的眼睛问，“想学？”
“我有什么可学的……”江宿扯了扯嘴角，“就是想看你跳。”
梁丘笑了起来，轻声道：“那一起？”
江宿挑眉用下巴点了点舞室中央的方向，一脸‘一起就一起’的表情。
“这是四个元素，”梁丘做了个动作然后指着膝盖说，“bounce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只用膝盖弯曲，要多点发力，坐胯下去，不然很伤膝盖。”
江宿‘啧’了一声：“你这是把我当初学者了？”
“只是怕你伤到身体，”梁丘说，“连接比较难，元素也多，学长切换时要注意呼吸。”
“知道了。”江宿说。
“虽然是基础，但对体能要求挺大的，”梁丘继续做着慢动作耐心地讲解，“这里重点在于送胯，runninh man的灵魂在于核心发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轻。”
梁丘说完以后还用略带戏虐的眼神盯着江宿的胯，江宿在感应到的那一瞬间立马翻了个白眼，实在搞不懂，这小王八蛋怎么每次在讲解胯上边儿的动作时，都那么恶心吧啦的盯着自己看是什么意思……
“看什么看！”江宿上去拍了拍梁丘的肩膀，“你说你的就行了。”
“不能看么？”梁丘笑着问。
“甭废话啊我告诉你。”
“好好好。”
梁丘继续说：“一支舞蹈是否有律动很大程度跟胯的运用息息相关，学长有胯，但是——”他着眸子不经意间又扫了一眼江宿的下半身，“但是我发现你胯用的不太好，得好好练功。”
操！江宿心里顿时不爽了起来，这小王八蛋分明是在嘲讽他！怎么就胯用的不好了！他特么练胯的时候梁丘还在打酱油呢！
“好的呢！”江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无所谓一些，也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像被伤了自尊心。
“膝盖从外侧靠向另一个膝盖画半圆，发力弹回，手的动作，双手平行从下往上画半圈。”梁丘说。
“嗯。”江宿重复着梁丘的动作。
“胯，膝盖，手，同时进行。”梁丘再次示范。
“这个简单，手上动作不用固定吧？”江宿问。
“不用，随你喜欢。”梁丘说。
“好嘞。”
“然后单腿跳，左脚跟转，右脚往后踩。这里不需要太用力——”梁丘话还没说完。
“等等等等……这个动作你还是别做了。”江宿边说边抬着左腿跳了一下。
“嗯？”梁丘偏过头问他，“为什么？”
“你吧……”江宿手上瞎比划着，欠欠儿的说了句，“个太高了，这动作真不适合你。”
梁丘楞了愣无奈的笑了笑，他的身高确实要比圈内大部分人都高，很多不懂舞蹈的外行总说个高的学舞要比个矮的难，协调性不好等等……
事实证明那纯属扯淡，顶多就是做技巧动作时要比其他人困难一些，相对比身高适中的舞者来说，梁丘的体力要消耗的更快，但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阻碍，人分先天和后天，梁丘就属于后天努力型的，灵活且重心稳。
“好，那我不跳这个。”梁丘面色如常。
“嗯。”江宿说。
不知怎的，看着梁丘这幅乖巧听话的模样儿，江宿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儿堵，他又故作轻松的补充了一句：“也不是说不适合，就是怕你累，耗体力。”
梁丘笑了笑，没说什么。
梁丘的教学速度虽然很快但很细心，学个小片段也不过十来分钟就能顺下来的事儿，毕竟江宿也不是什么新人，基本功和各个元素早就烙在骨头上形成了肌肉记忆。
“只要胸腔保持律动的基础上，手臂做什么动作根本无所谓，”梁丘看着江宿说，“放音乐，完整的来一遍吧。”
“那我得好好欣赏欣赏了。”江宿摸出手机搜索了下视频中的伴奏，找到音乐后当即点了播放。
梁丘跟着前奏轻轻踮着脚尖进入状态，他的目光落在镜子里的自己。
江宿则是向后退了两步，将自己摆在观众的位置。
音乐比较快，但梁丘的律动始终没有丢。
至于对方的动作和跳舞习性，江宿早就发现了，梁丘不要强也不示弱，该猛的时候猛该柔的时候柔，就是那种说不明道不明的感觉像是一瓶黑墨洒进一杯清水的痛快。
梁丘转过身扬起嘴角看着江宿，问：“试试？”
江宿点了点头，再次播放了音乐。
梁丘往旁边儿靠了靠，每次两个人一起跳舞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的让开位置或者站在后面，他希望江宿可以永远站在最中间成为众人眼里的焦点位。
-
学了一段新舞，又练了半天比赛的舞蹈，窗外的天也渐渐沉了下去。
梁丘看着江宿汗涔涔的脸，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纸丢了过去。
“谢了，”江宿接过纸巾胡乱的擦着脖颈，“问你个事儿呗。”
“你说。”梁丘的眼神逐渐变得赤裸，不断上下打量着江宿。
“你自己没想过拿wsn的冠军么？”江宿不咸不淡的问出声。
“没有，”梁丘连想都没想一下，坦诚道，“拿冠军不是我的追求，更不是我的目标。”
江宿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点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想明白的，那就是梁丘到底是为了什么？此时此刻江宿的脑海里再次回荡梁丘曾在舞室里说过的话。
——“我想和你一起拿冠军，想告诉所有人，你不应该坐在观众席，你应该属于舞台。”
这番话字字句句透露着真情意切，但这种没有原由的真情意切，令江宿动容又惶恐，很矛盾。
梁丘看着愣怔在原地的江宿，轻声讯问：“怎么了学长？”
江宿收起思绪，动了动唇说：“没事儿，就是好奇。”
“作为一个舞者，不需要去考虑那些，”梁丘神色淡淡，嘴角却微微勾起，“如果非要找个原因来充当追求，那就当我是为了你，我会尽力的，学长只需要享受过程就够了。”
江宿凝视着梁丘那双黑眸，静静地听着对方说出的每一个字，不知不觉中一股微妙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像一颗石子般砸进水池里泛起一圈细微的波澜。
半晌，当那圈波澜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江宿在脑子里把梁丘的话翻来覆去剖解了好几遍，始终没有找到正确的答案。
江宿心想，说了又好像没说，回答了又好像没回答。
“明白了么？”梁丘沉声问。
“啊？”江宿快速眨了几下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自在，“明白了，慈善家。”
……慈善家？
梁丘别过脸用舌头顶了顶上颚，说实话，这一刻他是有些奔溃的，学长这种情商这种思考量……还有救吗？
“干嘛？你这表情什么意思，我说你是慈善家不对么，哥这是夸你。”江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是，”梁丘咳了咳，表示不解，“怎么就慈善家了？”
“参加个比赛就为了让别人拿冠军，啧，这还不算是慈善家啊？”江宿微敛双目，边说边摇头。
“你不算——”别人……梁丘突然停住，及时噤了声。
时机不够，他只能强迫自己忍住。
“我不算什么？”江宿纳闷儿地斜了一眼梁丘。
“没什么。”梁丘刻意避开江宿的眼神。
“那就是承认自个儿是慈善家了吧。”江宿继续打趣道。
还别说，在戳人心窝这件事儿上江宿倒是持之以恒贯彻始终。
梁丘从嗓子里硬生生的吐出一个‘嗯’，他偏头扫了一眼窗外，“天儿要黑了，走吧。”
“行，”江宿抖了抖贴在胸膛上的衣服，“别在外边儿吃了，直接回家吧，得冲个澡。”一身汗津津的黏腻感，极其不舒服。
“好。”梁丘应声道。
走出商务楼，江宿在临上车前瞥见便利店门口的冰柜儿，顿时来了兴趣。
“哎，我去买个雪糕，你吃什么味儿的？”江宿弯腰问已经坐在主驾驶的梁丘。
“我不吃。”梁丘笑着说。
“哦行，那你等会儿。”江宿说完就转身跑了过去。
没两分钟，江宿手里捏着雪糕乐呵呵的打开车门，自觉坐上副驾驶。
“走走走。”江宿系上安全带催促着。
梁丘含着笑发动了车子。
江宿正打算用一根儿雪糕来解解暑，结果刚咬了一口就皱了眉。
“那个……”江宿扭头看着梁丘，“你吃过小布丁么？”
“嗯，小时候吃过。”梁丘说。
“我感觉这味儿怎么变了，”江宿两指捏着雪糕棍儿想也没想直接举到梁丘的眼前，“你尝尝。”
梁丘握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用了力，他茫然且不确定地问：“……什么？”
“什么什么？”江宿又把雪糕凑近了些，几乎是快碰到梁丘的嘴唇，“我说你尝一尝，这味儿是不是不对。”
梁丘喉头滚了一下，这会儿正开着车也不好转头看江宿的表情。
就在江宿的耐心要爆发的那一瞬间，梁丘稍稍往前倾了下身子，在江宿原本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小口。
江宿不以为然，只是好奇地问：“是不是？是不是不对？”
“嗯……”梁丘感觉自己的脑袋停止了运作，像是有什么东西‘砰’的一下炸开。
“我就说嘛，”江宿靠着头枕继续吃着雪糕，顺带回忆了下过往，“还是小时候的东西好吃，哎我跟你说，我上学那会儿就喜欢在数学课上偷吃零食，还有那干脆面里边儿有小卡片你知道么，我……”
梁丘瞥到江宿继续吃雪糕的动作后，根本听不进去江宿的碎碎念，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脑子里的烟花却越来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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