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梦·回忆
朱夏非常确定, 现在是在拍摄完《通灵》第七集,发生在封闭庄园内的挑战之后的那个凌晨。
此刻,是在她入睡后的梦境中。
而在离开庄园之前, 她的眼睛, 就已经在庄园的地下,在那深红的“池”边, 从左眼开始出现了视力异常(缺失)的情况, 并进一步导致右眼视力同样出现了问题。
在这场漫长的梦境中, 在前一个场景——那个生物的巢穴中,朱夏“看不见”的时候,眼睛所反馈给大脑的画面,和此刻并不一样。
如果说当时她“看不见”, 是因为周遭一点光亮都没有, 直到其他人打着手电筒到来,她才看清了自己当时所处的环境……
那么此刻,朱夏觉得, 她“看不见”, 是因为眼前被蒙上了东西。
和《通灵》X先生的挑战拍摄时,以黑色的厚布条蒙在了眼睛上, 并在脑后系紧, 彻底杜绝她睁开眼还不一样。
此刻,朱夏的眼睛是能睁开的。
但是她依然……“看不到”!
更确切地说法,是她能看到的, 只有一片柔和的、但亮度并不低的白光。
她看不到的,是外界的情况。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纺织品,被直接放在了她的脸上, 将她的整个头部都蒙了起来……
以此,彻底隔绝了她看到周遭环境的可能性。
作出了这样的判断,即她的眼前是被东西遮挡住了视野,而不是再次失去了视力后……
朱夏调动自己的另外五感——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以及第六感……
去感受她身边的环境。
依靠触觉,朱夏判断出来的有——
首先,她是躺着的。
其次,她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束缚着。
和在前一个场景中的“被固定”是不一样的。
这次……是更明确的,扎带或者绑带那一类的、紧窄的带状物,陷入到了她四肢的皮肤中。
甚至连她的脖子,也被更宽的皮带一类的东西固定着。
味觉告诉了朱夏什么呢?
朱夏的嘴里很清爽。
没有呕吐过后那种奇怪的酸腐味。
同时,也没有出现那种长久不进食后嘴里常见的反苦感。
而嗅觉告诉她的……
朱夏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吗?
她仿佛闻到了臭氧的气味。
还有类似消毒水般的,戊二醛和苯酚制品的味道。[1]
还有一种,朱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判断出来的……但她认为,那是合金的味道。
这已经不能算是嗅觉告诉她的了!
朱夏不知道,这究竟是由“第六感”……还是“经验”或是“直觉”,告诉自己的。
毕竟金属,其实不存在能被人闻出来的气味。
所谓的“金属味”,事实上是人体分泌物与金属接触后,发生反应产生的醛类或酮类物质的气味。[2]
最后,是来自听觉的信息。
朱夏听到了好几个人走动的声音,也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但是……这些声音,和她之间仿佛还隔着一层。
她和他们……大概并不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或许是“看不见”,给朱夏带来了不安全感。
她在那一瞬间,从周围给她以“消毒”印象的气味、眼前的白光和蒙在脸上的织物、还有合金的味道、身下的硬板床、四肢的束缚带。疑似被人清洁过的口腔……
这一切,都让朱夏联想到了医院,联想到了病房,联想到了手术室……
最后,联想到了实验室!
她此刻所处的环境……与梦境的上一个场所之间,是有关联的,还是没有关联的?
如果有关联……那究竟是发生在那之前,还是发生在那之后的?
她是被做了什么人体改造的实验,然后送入到那个生物的巢穴之中……
还是被从那个生物的巢穴中发现,然后送到了医院或者实验室里来?
在朱夏思考的时候,她身下躺着的那张硬板床,开始了变形和移动。
床板的上半截,开始往上抬起,朱夏也随着身后床板的抬起,从平躺的姿势被换成了一个微微坐起的姿势。
因为姿势变化导致了重心的变化,朱夏感受到,随着她的上半/身在床板上微微往下滑动,锁着她颈部的那条皮带,往上移动了一些……
而这样的变化,开始给她的呼吸带来了困扰。
但是姿势的变化,也让朱夏得以看清楚自己身体的部分情况。
她的判断没有错!
确实是有白色的布,盖在了她的头部,甚至是她整个人的身上。
而在白布下方……
以朱夏被固定着颈部的情况下,所能看到的自己的胸部以上来判断……她应该什么也没有穿。
她或许是……赤/裸着被人安置在了手术床上?
她的余光能看到的,自己身下是白色的床单。
而她的四肢和颈部,都被牢牢地捆扎了起来。
朱夏并不乐意这样形容自己。
但是她确确实实地,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
此刻的她……就如砧板上的鱼、屠刀下的猪。
任人宰割。
没有分毫还手之力!
又是那种……开启的声音。
这一次,比之前那次更大了。
那些人的脚步声,更近了。
朱夏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被开启的,或许是滑轨的病房或实验室的门?
可能是金属的门,又或者是钢化玻璃的门?
那些人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朱夏听到,就在自己的头部上方:
有人在手上擦着什么,然后是双手摩擦的声音;
还有仿佛是支架移动时,衔接处发出的不太顺畅的声音;
以及……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
就仿佛是有人……从手术托盘上,拿起了手术刀,又或者是手术剪一类的物品。
这些声音,让朱夏感到了极度的不安!
那些人……打算对她做什么?
朱夏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着坐以待毙了。
她张开了口,试着说话。
“a……u……”
她的声音很干、很沙哑。
但是朱夏很快意识到了……
她身旁的那些人,因为她发出的声音,停下了他们的动作!
朱夏立刻调整自己的发声位置,然后准确地说出了一个罗宾语单词:
“Help(救命/帮帮忙)!”
朱夏顾不得再去思考——“在梦境中,究竟是否应该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这个问题了。[3]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的话……
她无法想象自己要面对的,到底会是什么。
很可能,她也无法接受那样的后果。
无论如何,覆盖在她头部的那个遮盖物,被掀了起来。
一个穿着和朱夏在那个生物的巢穴里看到的那一队人有些类似的,但是又不完全一样的防护服,总之看不出性别的人……
对方将那块白色的织物,反折了一下,盖在了朱夏的锁骨往下部位。
朱夏的判断完全没有出错。
她确实是在一个既像手术间,同时也更像是实验室的地方。
之前她感受到的那种柔和的亮度并不低的白光,其实是她头顶的无影灯。
而周围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彻头彻尾的白色,包括房间里的一应器械和陈列柜。[4]
没错,陈列柜。
放着各式各样的……淡黄、深黄乃至于棕黄色的、浸泡着的或完整或局部的、奇形怪状的生物标本的瓶瓶罐罐。
当朱夏看到那个角落时,她几乎是顷刻之间,就回想起了在霍夫里斯卡亚医院地下三层的那间标本室![5]
她……会成为架子上的一部分吗?
朱夏的心跳,陡然急促了起来。
在她头部后方的机器,立刻发出了警示的蜂鸣声。
而随着警报声响起,有更多人靠近了朱夏的床边。
她得以更清楚地观察这些人。
他们穿的这一身,和朱夏在那个生物的巢穴里看到的那些人所穿着的防护服,其实还是有挺多差别。
那些人身上的防护服是有些鼓鼓囊囊的,像是里面被充入了气体。
而这些人身上的却更为贴身,看起来就非常接近于医生或生物实验室的研究员会穿的那种白大褂。
同时,这些人的面部、手臂……全部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皮肤暴露在外。
他们的眼睛在防护服透明材质的目视区域内侧,还带着宽大的护目镜。
一个看起来级别相对高的人,站在了朱夏的左手边,他伸出一只手在朱夏的眼前比了个“V”,以罗宾语问到:
“这是几?”
朱夏不假思索地答:“二。”
对方又比了个五的手势,朱夏同样很快回答了他。
对方换了一种语言提问。
朱夏怀疑那是法语,但她听不懂他的意思,只能先说了个“Bnjur?”然后立刻以罗宾语进行说明:
“我不会说法语。”
对方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然而,当朱夏以为自己与对方的沟通已经略见成效,证明了自己有理智、可以交流……
她开始轻微地移动身体,想要提醒对方——解除对她身上的束缚时……
在她身边的这群人,却突然进入了一种“如临大敌”的状态。
几乎所有的人,都从她的身边退开了至少两米远!
而机械臂上的针头闪耀着冰冷的银光,快速移动到了她的视野范围之内。
“Stp(停下来)!”
朱夏连忙喊道,同时先一步停下了自己挣扎的动作。
她看向了刚才提问的那个人,想要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躲避什么?
对方等待了足有三分钟那么长的时间!
——朱夏在心中默数了180秒。
然后,那个人率先,重新靠近了她的身边。
他看向朱夏。
——朱夏认为,他的目光在她的整个上半/身区域扫视了好几遍。
然后他没有回头地,对着其他人说了一句什么。
有人小跑着离开了这个房间。
朱夏再次听到了那种开启的声音。
确实应该是门。
因为在开启声之后,伴随脚步声跑远的同时,是开启声的逆向声音,也就是关闭的声音。
而在关闭声结束的时候,那个跑远的脚步声,几乎是瞬间变小到几乎消声的程度。
朱夏现在可以确定,她在一间……密闭性很强的房间里。
过了好一阵子,房间门重新被开启了。
两个脚步声一起向着这边走来。
随着新出现的那个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最终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朱夏看到了一对给她些许熟悉感的眼睛。
透过防护服和护目镜,朱夏看着这双眼的眼型,产生了一种猜测——
这好像是之前……她在那个生物的巢穴里面,打过照面的人?
对方开口说话了。
朱夏立刻就认出了她!
是那个最先将手电筒的光转回到她脸上的女性!
在认出她的那一刻,朱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以朱夏的认知来说,她上一次和这个女性的视线对上后,她就被那个黑人男性的武器攻击了!
尽管朱夏尚不知道,此刻究竟是在那一切发生之前,还是在那之后……
但是不需要朱夏再去进行猜测,并给出合适的回应了。
那个女性,她对着那个疑似负责人的、之前与朱夏对话的人,开始说话。
她的语速有点儿快,说的又是朱夏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这让朱夏甚至压根没法辨认,是否有和罗宾语的发音近似的单词,进而猜测出她说的话可能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阵子,这个女性结束了她的报告。
随后,那个负责人转向了朱夏,同时,他从那个女性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类似于墨镜形状的东西。
他将这个“墨镜”,架在了朱夏的脸上。
然后,他说了一句……让朱夏有些细思恐极的话:
“看着这些画面,告诉我,你能想起什么?”
这个“墨镜”般的仪器,其实是两面内置显示屏,而朱夏通过它,从第三者的角度,看到了在那个生物的巢穴中的自己!
朱夏当时以为,自己胸口上方是肌肤的颜色,脸部也暴露在巢穴里那种“红色物质”之外——因为她的脸部,并没有那种被束缚、被固定的感觉。
还有她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在“红色物质”的对比下,应该也很鲜明。[6]
然而实际情况和她所想象的,根本不一样!
朱夏一开始,甚至压根没找到画面中的自己。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那里面有“她”。
那是……和那个生物的巢穴里,其他任何一处都相差无几,压根不存在区别,更看不出那里有“人”的景象。
直到……“地面”吞没了那个没有拿武器的人,而画面中走在队伍前端的其中一人,停下了她的脚步,凝视向某个位置……
她身旁的队友,架起了武器,对着那一处开始火力倾泻……
然后……
一头……超出了朱夏的理解能力的,就仿佛是哥斯拉又或者异形一类的畸形的巨大生物,仿佛是从虚无中……出现在了火力的集中方向。
“那是什么……”
朱夏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气声。
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顾不得调整说话的位置,就以这变调的嗓音,问出了自己最急迫想要弄懂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那是什么生物?被核污染的变异生物吗?!”
“那我……也受到核辐射了吗?”
带着这个“墨镜”般的仪器,同时四肢和脖子上依然是被束缚的状态,朱夏没法伸手取下这个东西。
这让她看不到在场的其他人,此刻是什么表情。
但是朱夏通过耳朵所反馈的信息,意识到了这些人,似乎对她的话有些反应不良……或者该说是,反应古怪。
在最初的集体沉默——连走动声和手上的动作声都停了下来,甚至可以说是集体僵硬、呆滞之后……
那个和她对话的男人,以一种微妙的语气……回答了朱夏的问题:
“‘被污染’……?”
不知道是不是朱夏多心了,但她总感觉男人在重复“被污染”这个词的时候,语气里似乎带着一种……“玩味”的、甚至是“嘲笑”的态度。
后来,这个男的也确实嗤笑了出来。
他在发出一声冷哼后,似笑非笑地说:
“如果只是核辐射的话,或许还更好处理点呢!”
这句话……让朱夏心中一惊,然后遍体生寒。
比核辐射还更难处理的……会是什么?
她在询问“我也受到核辐射了吗”的时候,想过的最坏的情况、作过的最糟糕的心理准备,是——
自己成为了第二个东海村核事故里的大内久。[7]
但是……
“核辐射还更好处理”,这句话意味着——站在这个人的角度,他认为朱夏的情况,比处理核辐射还要棘手。
又或者……让他感到棘手的,其实压根不是关于医疗救治方面的难度。
而是,经济或政治方面的问题?
朱夏自问:你有这种运气吗?
而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问题只有外界的因素,而不存在于内部。
那么……还有什么情况……能比核辐射要更难处理?
朱夏想不出来!
但是……她很快就从“墨镜”中,找到了疑似的答案。
第一个片段有些没头没尾。
朱夏只看到了那个怪物杀死、撕扯、生啖了那个小队里的两个成员……而这个片段,就在数秒“倒飞”的画面后,以黑屏的方式结束了。
很有可能,是当时戴着护目镜又或是别的什么具有录像功能的物品的那个物主……他已经死去了。
第二个片段的视角高度,和第一个片段并不太一样。
大概率,是由另外的成员拍摄的。
而且,这个片段自带了当时的现场录音。
声音通过“墨镜”的眼镜腿,以骨传导的方式在朱夏的耳畔响起,就仿佛是在她的大脑内直接响起的环绕声。
朱夏先是被吓了一大跳,但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画面之中!
她……看到了“她”自己!
几乎是和第一个片段在那个怪物出现前相同的位置,拍摄向相同的方向。
但是……两方的打斗,又或者说厮杀……已经破坏了周围的部分环境。
一些“红色物质”疑似被烧融化了,露出了下方发灰的底色。
朱夏不知道,这些“红色物质”的下方,到底是什么。
她的注意力,完全落在了其中一个“红色物质”融化后露出的缺口。
在那里,有一个黑色头发的人头连着脖子和上半身,从中……伸了出来。
——那是……她。
朱夏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含住了自己的小半个下唇。
她看着画面朝着自己的方向移动过去,忍不住再次开口问了出来:
“我是那个怪物的……储备粮吗?”
“还是说……这是它这样的生物,‘处理’入侵者的方式?”
“我不太记得……为什么我会在它的巢穴里了。”
朱夏的话,并没能得到那个负责人的解答。
他一声不吭的,连带着其他的人,也都沉默了下来。
朱夏只能耐下性子,继续看“墨镜”里播出的画面。
这一看……她很快就发现了大问题!
在“她”挣扎着出来的那个孔洞的附近,还有其他的……如“她”一般的人。
在这十余米高的巢穴之中,就如同石笋般,地上林立着大大小小不同直径不同高度的锥体。
而在这些“锥体”里……
朱夏辨认出来了各种生物,这自然也包括……
人类。
在这个洞穴里,在那些“红色物质”所构成的“石笋”之中……
不知道是“埋葬”着,还是“封印”着诸多的生命体!
有些在那个怪物与那队人类的战斗之中被打破了、被灼烧了……
然后,里面的生面体,就如“她”一般,挣扎着爬了出来!
但是……
这些生命体中的绝大多数,当它们从“红色物质”所形成的“锥体”中脱身而出的时候,它们已经迎来了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朱夏看着从石笋的孔洞中跃出的那只黑猫,在它的前脚掌落到红色的“地面”上时,它发出了一声极其可怖的、尖锐而凄厉的“喵——!”
它身上的毛发,瞬间都炸了起来!
但是,真正对它造成了巨大的威胁的……并不来源于外界。
黑猫在地上极限地翻滚了起来,它的爪子飞舞着,刨出一些红色的如同晶体般的碎屑,飞到了半空中,沾在了它的毛发上。
朱夏看到……在黑猫翻滚时,当它腹部朝天四爪无助地朝着四个方向抓挠的时候……
她看到了!
黑猫的腹部……
那里有种诡异的波动。
就仿佛有什么……亟欲破腹而出!
黑猫发出了它生命中最后一声哀鸣。
它侧躺着,四肢无力地伸向了前方。
它腹部里的那个东西,动作幅度变得更大了!
镜头往黑猫的方向移动了过去。
在镜头更靠近黑猫之前,黑猫的腹部,突然鼓起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包。
随即,如涌泉般……黑猫的腹部喷射出了红色的血线。
黑色的毛皮与暗红色的肉被一同撕裂……
一个……肉红色的东西,从黑猫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火力覆盖了它。
不知道“墨镜”里显示的片段,是否是负责人精心挑选过的。
但是,随后的片段,几乎都是同样的内容!
是“锥体”中的生命体,从其中脱离,又以自身的血肉和生命……
“孕育”出一个又一个“怪物”。
似乎是生怕朱夏还不了解她所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在一系列的各式哺乳动物和非哺乳动物的……“孕育”,又或者说“寄生”的惨剧后。
片段转向了由穿着防护服的人们,从“锥体”中挖出来,并带回到与朱夏所在的同样的房间中的其他的人类。
这些被从怪物的巢穴中寻找到的人类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在部分片段中,有一些人甚至没能被活着带到这个地方。
——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就出现了“孵化”的症状。
而他们的下场,一如那只黑猫。
朱夏不了解……
她只能猜测——
或许是因为寄生物在脱体而出的瞬间,是它最虚弱的时候,最容易被人类的武器干掉吗?
所以……这些人要等寄主的生命,被寄生物吮吸、掠夺一空,再以性命将“寄生物”“排出”之后,才动手吗?
朱夏看着“墨镜”所显示的一段段画面,心中可谓是惊涛骇浪。
她不知道……
这个男人,给她看这些片段,究竟是想说明什么呢?
从“锥体”里出来的自己,体内也有寄生的怪物?
这难道不是必然吗?
此刻,朱夏已经大致能理解那个男的当时为什么会说——“如果只是核辐射的话,或许还更好处理点呢!”
因为……
被寄生的她……被寄生的这些人类,体内就相当于是“携带”了一个又一个……定时炸/弹。
对了,朱夏想起来那些高低粗细不一样的“石笋”,还有“石笋”中各式各样的生命体……
那个怪物……它为自己的胚胎选择寄主的时候,似乎并不怎么挑剔。
而且,以朱夏看到的那些“破体而出”的小怪物的模样来看……
它的基因,似乎很容易与寄主的基因相结合?
另外,还有一个绝对不容忽视的点!
朱夏所在的那个巢穴里,有那么多的“锥体”……
也就意味着同样数量的“寄主”,与“寄生胚胎”!
而在那个巢穴之中……她只见到了一头怪物!
哪怕不考虑单性生殖的可能性,按照有性生殖来思考,这也意味着——
两头这样的怪物,就足以产生巢穴中足有上百之数的“寄生胚胎”!
这种怪物的繁殖能力堪比两栖类……却拥有强悍的破坏力……
两者结合,势必会对人类造成巨大的威胁!
再考虑到它的基因的兼容性……
如果没能及时地从源头上遏制这一切的发生……
朱夏的心中,几乎是瞬间闪过了诸多经典的惊悚科幻片、灾难片还有末世文里的剧情走向。
“墨镜”里的所有片段都播放完毕了。
朱夏怔怔地,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在已经确认自己的体内也有个“怪物”,随时可能破腹而出的情况下……
她该说些什么?
她能说些什么?
难道说“我不想死”?
还是说“要不然你们提前杀了我吧”?
既然在拍摄《通灵》的时候,自己还活着……
那她,应该是不会在这次遭遇里死去的吧!
是啊……朱夏后知后觉地,重新意识到了,这个梦……有什么不对劲的。
现实世界里,真的会有这样的怪物吗?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情况,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而且那些人默认的语言是高卢语?
不对劲……
好像这个梦……不应该是她的记忆?
也就是在朱夏走神到回忆自己现实里的情况时,她听到了那个负责人在说话:
“你是被这异种选中成为它后代的繁殖的器皿——‘寄主’。”
“你的体内有这样的一个寄生物,我们现在打算动手术,把它取出来。”
“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这件事情。”
“既然你已经看完了该看的片段,我想你一定能理解我们的行动。”
负责人的声音很冷淡。
但不好说,到底是他说出来的话,还是他这种漠然的语调,刺激到了朱夏……
她突然之间,再次感到了极其暴戾的,仿佛席卷了她整个大脑,彻底破坏了她所有理智的……
——饥饿感!
当手术刀抵在朱夏的锁骨中心处,从那开始沿着她的皮肤向下切开时……
当一条红色的血线,沿着她的胸腔要将之一分为二时……
朱夏挣脱了束缚着她的皮带!
饥饿感……让她仿佛化身为了狂战士,拥有使不完的力气!
她听到了一个与罗宾语“ier(注射)”极其相似的发音的单词。
视野里有一道银光飞驰而来。
朱夏仿佛被激怒的母狮子,要捍卫自己的领地……
她彻底从病床上弹起,向着距离她最近的那个人扑了过去!
也就是在急速起身所带来的那种眼前一黑的晕眩感之后……
朱夏发现她身处的环境换了一个!
这让她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她……还在梦里吗?这又是哪里?
朱夏先检查自己的状况,发现在这个常经理,她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身下穿着仿佛是做旧款的牛仔裤。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迟疑了起来……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一身衣服有点儿眼熟?
不……朱夏可以确定——
自从在旧金山的医院醒来之后,她从来没有买过做旧款的牛仔裤。
在这种环境下感到眼熟……
是否说明,这确实是她曾经历过的事情?
她在梦里……梦到了自己遗忘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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