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往·过去
从心底里, 朱夏认为,这种……
基于“能够被她‘看’清面容的具有一定地位的男性是无害的”的猜测上,所推演出来的这个思路, 会更大概率贴近过去的真相。
而如果将以那个黑发男人为代表那一些人, 推断他们与庄园有更深刻的联系……
那么朱夏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个走在地底通道的最前方、疑似是“庄园主人”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就只是一个被推出到最前方的幌子。
朱夏在进入主建筑之前, 从建筑的最外墙, 她所感受到的, 是建筑物自身“作用”的变化。[1]
而在从主建筑里离开,走向树林内之后, 为了安抚主持人, 也是为了给自己前往维塔利的房间的这个决定, 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朱夏开始以自己“看”到的画面, 在进行简单地推测并合理地虚构后——直接点说,就是她没有经过特别深入的思考,先随口说出来了一些话。[2]
然而,等到突然发生了……被龙卷风困在原地的这种奇遇时……
当朱夏在等待龙卷风自然消散的时间里, 她仔细地推敲了之后……
她发现, 自己当时随口说出来的“假设”, 竟然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政治掮客”。
当时她说,庄园的主人很有可能是个中间人, 没有他做不了的生意。[3]
如果假设“庄园主人”, 只是黑发男人等人推出来的“代理人”。
那么这个黑发男人和其他能够被她清楚“看”到的那拨人, 他们的身份……就很值得玩味。
当然,哪怕“庄园主人”并不是被黑发男人他们所操控的傀儡,也并不影响这个推论。
——这个庄园本身, 已经成为了这样的场所,无论其主人是谁!
什么人会需要经常举办舞会?
提供好吃好喝,还有远超出正常接待和迎客范畴的“性/服务”?
——并且,来参加宴会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年轻的、西化的,或者说……是新派的人士?
朱夏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
——是政变!
那些来客里面,应该有一部分是在军、政系统里面,还在等待机会以便向上攀爬的人。
而另一些,则是手握重金的人。
以这个庄园为中心,通过不停举办的舞会,由客人们带来新的入局者……
这是一场,盛大的……
权力和钱势的……交换与媾和。
结合这个庄园兴建起来的时代……
很难说,“庄园主人”所效力的对象,到底是哪一国的人物。
可能是日暮的沙俄帝国,想要“以下克上”的同样身为统治阶级的、非当权的人士。
也不排除一种可能,要联系差不多同时期的克里米亚战争……但对于这一方面,朱夏毫无头绪,她只是《通灵》海选之后,在毛熊国境内参观的时候,对这期事件有了非常粗略的印象——这种印象还基于毛熊国人的立场,不一定全面,更不一定正确。[4]
又或者,有没有可能是想从日暮的帝国,攫取更多利益的其他势力代表?
同样也有可能,是从高卢国、汉斯国等地流亡的贵族在其中搅事……
在没有办法通过自己所“看”到的那些画面,确定确切的时间点的情况下,朱夏只能将所有的可能性,都一一考虑到。
没有办法确认具体的时间,其中固然有朱夏对于那一段时期,毛熊国以及欧洲的服饰变化潮流并不了解的原因。
但同样要考虑到,暂时,朱夏所“看”到的画面——从时间线来说,是非常不完整的!
朱夏完全没有“看”到,这里被用作战地医院时的画面。
同样的,她也没有“看”到,真正以“孤儿院”的名义存在时,这个庄园的面目。
难道……是因为地点不对吗?
无论是一楼的那一条走廊,又或者是二楼的宴会厅,在作为孤儿院的时候,都没有被使用过吗?
如果这一个问题得不到解决……那么朱夏就没有办法判断,罪恶是如何延续的。
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朱夏所获得的,是被剥离出来的,一段段的……
被她通过不同的画面拼凑出来的,受害人——那些女孩之中的部分人——的经历。
在朱夏推导出了一个又一个少女们的经历之后……
她陷入了一种……非常低迷的状态。
当时,朱夏已经没法判断,这到底是自己的共情能力在起作用……
因为她通过前后的画面,推断出了某个女孩子的生平故事……
于是她的大脑,就自动地将这整个片段彻底地“补充完整”。
然后,她的想象能力,又帮助这个被“补充完整”的片段,“渲染”出了对应的画面。
最后,在她的脑海里开始“自动播放”。
还是说,其实是自己推断出了“正确”的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
于是,还残存在此地的,属于那位受害者的“灵魂”,又或者是“脑电波”之类的……
就带着自己……回忆了一遍对方在进入庄园之后的生平经历?
朱夏没有办法验证!
在一段又一段……
说完整也不完整,因为不是整个人的生平,而是仅有短短数年或数个月,更有甚者,可能是不到半个月里面的重点事情的记忆;
以及,说不完整,也真的很完整——完整到了……让朱夏感觉自己就好像附身……不,是“飘”在她们身旁,陪着她们,迎向死亡……
——一次又一次。
从一开始的窒息、想尖叫……
到后来的不忍目睹、乃至于大脑为了自我保护不得不变得麻木……
朱夏已经没有办法判断,那些……到底是自己的“虚构”的人物和她们的过去……
还是说,这些都是真实的?
她从脑力到精神,还有情绪,都感觉自己被彻底地消耗殆尽。
差不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主持人亚历山德拉的话,将朱夏“唤”回了现实。
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发泄的朱夏,选择了狂奔,选择了……去消耗她的躯体尚存的能量。
因为,她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了。
她并不想进行过多的对话,并不想去回答主持人的提问。
一路跑到了维塔利的房间前,朱夏翻窗进入其中。
她机械式地,将自己看到的说不准能用上的工具,全部都递向了窗外。
在伸手、握紧、松手的一次又一次机械动作中,朱夏觉得自己的心情,在慢慢地平复下来。[5]
——尽管很有限,但她的理智……好像也逐渐回笼。
她在握住那个就放在门背后,如果有人进来,只要不关门,一定看不到的巨大的锤子之后,感觉平添了一分“安全感”。
不,她认为自己握住的,是一份“掌控感”!
她将这个羊角锤送到了窗外,松手的时候,听到了它向下砸出的“咚——”的一声。
朱夏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下沉,发出了“咚——”的一声。
她最后一次环顾这间房,如果不是不是一些工具必须要插电使用的话,她想——我一定会把这些也搬走的。
闭上眼,朱夏骤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其实依然不够理智。
因为她一个人的负重能力,是有限的!
——不,或许,维塔利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
毕竟,是他提醒她往房间这边来的。
没有时间再让朱夏过度的思考了。
她最后从维塔利的工具桌旁,取下了一大截黑色的细皮带。
随后,她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一些不好携带的不规则形状的破拆工具,还有没有保护套的木工锯,统统放到了外套中间。[5]
折叠外套,制成筒套,朱夏用皮带将这个简陋的包裹,固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手上一边操作着,朱夏一边不太提得起劲地思考着——
下一步……去维塔利作为花匠,他会逗留更多时间的花圃?
那里……或许还会有其他的线索?
这一次,朱夏依然赌对了。
好消息是,她为自己、为这里的那些孩子们,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
坏消息是,不能被打开的密道门,对于想要彻底毁灭这个庄园,压根无济于事。
朱夏已经很平静,或者说,她已经麻木了。
她不知道这是自己在这个庄园里,遇到的第几次滑铁卢了。
但是她不能放弃。
一旦停下自己的动作,她怕自己,就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再次开始寻找,去揭露这里的真相。
感谢伊什琴科对她的挑衅。[6]
女管家的话,激起了朱夏的反骨。
朱夏知道愤怒无济于事,于是她微笑,并决定改换思路。
——她要去庄园的三楼,去还没有被自己踏足过的三楼。
那里,或许还有新的“启发”在等待着自己。
直到此时,朱夏依然没能堪破,庄园里的罪恶,是如何从历史里一路蔓延、繁衍至今。
直到……在前往主建筑的路上。
朱夏再一次地,感受到了什么!
——不是以眼睛“看”,更不是以耳朵“听”。
她只是从心中,感到了一种“呼唤”。
经历过了在龙卷风里,因为流血而“听”到那些声音,得到了更多的有关这个庄园的信息。
这一次,当朱夏再度踏入树林中,哪怕是黑夜里的树林……
她也完全无所畏惧。[5]
而在进入树林之后,面对迎面飞来,割伤了自己的……
那架神出鬼没的纸飞机。
朱夏知道,她等来了……
——自己所想要的!
当顺着纸飞机的来时路径,走向那颗隐藏着秘密的大树。
朱夏感到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呼唤”。
当她看向那棵树,看到了在树缝中露出的眼睛的时候……
朱夏意识到,有什么……“归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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