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废弃大楼
当队伍只剩下几个人还在楼梯上, 朱夏将手电筒更多地照向走廊里。
因为头灯的角度问题，下台阶时阴影范围比较大，朱夏就没有直接走开, 而是继续留在门边，好让手电筒也能照到楼梯间的地面。
这一逗留，就让她留意到了队伍里最后的两个人。
倒数第二人的气势很特别, 他似乎试图将自己融入到周围人群之中，无论是衣服还是行动，乍一看都很普通。
但在朱夏看来, 他又不完全普通。
没错，他的衣服无论是材料还是款式，都很普通，但不普通的是，普通人穿非衬衫类的上身单衣，是不会有笔挺的折痕的。
而且这人在下楼梯的时候，手臂总是有个下意识摆臂的前摇动作——然后又会被他有意识地控制住。
注意到她在看他，他不少动作的幅度都不一样了。
……这就更不普通了。
不过朱夏也没有打算挑明。
她看了这位不普通的先生有一会儿，很快又将视线转向了走在他后面的那个人, 也就是队伍的最后一人。
红外夜间摄像头拍出来的是黑白的画面，镜头外的观众，没法通过发色、服色来进行简单的识人。
但依然有观众随着朱夏的视线落点，定位到了倒数第二人, 然后就发现了蹊跷之处：
【倒数第二那个？是我错觉吗？】
【……前面的挑战里没有这个人吧！？】
【不太可能是混进队伍里的……所以是军or警？给选手多上一重保险？】
【不是，怎么越后面的组给设置的障碍就越多啊？这是换了一个人还是多了一个人啊？多一个人这路上要花的时间都要多一点！哪还有公平可言？】
但很快, 他们又顾不上这位插队的同志了，因为屏幕上，他们关注的灵媒, 已经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朱夏将手电筒交到拉伊莎手里，让她照着走廊，自己则上前两步，将走在最后的那人堵在了楼梯上。
她紧紧地盯着这个高大男人的眼睛，虽然是从下往上看，气势却完全压过了对方：“你在心虚什么？”
男人没说话。
拉伊莎赶紧将手电筒塞到了一旁的人手里，自己走向楼梯间，将灵媒的话翻译成了毛熊语。
被质问的人依然一言不发。
谢尔盖感觉到场面有些僵持，又把被塞到他这儿的手电筒交给了刚刚加入他们队伍里的兵哥哥手里。
“斯嘉丽，怎么了？”他先礼节性地问了问灵媒。
随后，主持人又看向了被堵在楼梯上的医院保安：
“你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弹幕和索莱伊套话的时候差不多，同样有人认为选手不该这么做：
【是我错觉？我觉得谢尔盖在拉偏架？就是站朱夏这边，逼问那个保安】
【有问题吗？如果他真的有问题的话，能逼问出来有问题？】
【←汉语博大精深，第一个有问题回答是没有，第二个有问题回答是或许有，第三个有问题回答是没有】
【艹，你们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都要紧张死了！】
【可能是知道有军人保驾护航，感觉到了安心=v=】
【我觉得节目组安排的走法也挺有意思的，兵哥哥走倒数第二，如果保安真的有问题，他是保安和普通人之间的防线】
【你们这就有罪推定起来了？】
【我并不觉得现在的安排有多好啊= =|||，头灯在保安头上啊！要是真有什么坏心思……一队大十几人的队伍只有一支手电筒，感觉简直是恐怖故事】
或许是受迫于压力？
无论是来自于灵媒本人，又或者是主持人所代表的节目组，还是来自整个队伍里因为停滞不前而看过来的那么多个人。
保安最终还是开口了：
“……那个人……我认识。”
满座皆寂。
过了一会儿，拉伊莎磕磕巴巴地把这句话翻译成了罗宾语。
女翻译的声音惊醒了主持人，他深呼吸了一下，进行确认：
“你是说……”
谢尔盖抬手指了指中间平台后面那堵墙，又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个男的？你认识？”
“他……是我以前的同事……更确切地说，是前辈。”
保安抛出了第一个爆炸性消息。
然后他又立刻扔出了第二个：
“他也认识。”
说这句话的时候，身高体壮的大汉从楼梯上走下来，与灵媒和主持人擦身而过，走出了楼梯间，然后挤过围在门后看热闹的一群志愿者们，伸手从他们之中，揪出了一个人。
是在天台上落泪的那位男观众。
弹幕爆炸：
【omg！！！！！！】
【fk！！】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这个男的！！！卧槽！！！！这真的是有阴谋？！？！？！】
【g!qyukt&yo!t&!】
【朱夏可是第八组了……我该说幸好前面都没出事吗？】
【……真的没出事吗？晚上第一组就去了负二层，约瑟夫听到的到底是亡灵的声音还是这两个人在搞鬼？】
【妈呀！你的假设有点恐怖！！】
【你启发了我！我觉得与其说他们是在引选手下负二层，不如说他们想要掩盖负二层的秘密，混进来其实是想确保选手不会发现负二层吧？】
【确实，不然何必拖到晚上，白天动手更方便啊】
【因为晚上才有病人？】
观众们自发的猜测，并没用多久就得到了明确的结果。
节目里，被壮汉保安老鹰捉小鸡一般拎着后颈处衣服提起来的白领男，在被一群男人自发包围着，同时一支枪顶上他脑门的时候，立刻畏畏缩缩地举起了双手：
“我说、我全都说。”
“不过……我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他偷眼瞥向保安，不过他脑门上的枪，立刻更用力地顶了一下。
拿着枪的士官可不想听他废话：
“他知道多少我等会会问。你先说你知道的！”同时，他拉开了保险栓。
白领男子立刻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抖了个一干二净。
严格来说，事情和他并没有关系，但是，死者本人又和他有关系。
女灵媒所说的，那个在一墙之隔的电梯间里上吊自杀的人，是他父亲的铁哥们。
当年，他的父亲和好友一起作为大楼的设计和施工人员，在这儿工作了五年。
大楼宣布停止施工后，他父亲的好友放弃了在建设单位的工作，前往外地谋生。
而他的父亲，一名工程师，无奈地接受了，成为废弃医院第一任保安中一员的命运。
七年后，医院被宣布永久废弃，他的父亲失业了。
于此同时，他的父亲确诊了尘肺感染。
直到那个时候，他父亲的好友，其实还没有被裹挟进这个命运。
2000年，千禧年，世纪之交，他的父亲因尘肺病而引起了肾功能衰竭，生命走向倒计时。
同时，在毛熊各地为人建房的他父亲的好友，也出现了尘肺病的症状。
一次，好友前来拜访他父亲。
两人在感叹了一番命运的无常后，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
——在这一切命运的起点，在已经废弃而无人关注的，霍夫里斯卡亚医院的遗址里……成立尘肺和肾衰患者互助小组。
两人联系上了一些当年的同事和工友，愕然地发现，有不少人和他们的命运如此相似。
还有一些人，生命的火光早已经熄灭了……
危机意识笼罩在了患者互助小组的成员身上。
为了一线生机，他们有的人捡起了早已被抛在脑后的专业知识和技能，有的人在疯狂攒钱，还有的人想发设法地扩张人脉和打听消息……
又一个命运般的五年后，在又失去了一些伙伴后……
在这些人早年亲手建起的霍夫里斯卡亚医院的地下三层，一个隐蔽的，肾衰患者互助透析点成立了。
那里唯一的一台二手透析机，是1985年生产的，1980年的型号。
七年后，他的父亲……不堪忍受肾衰竭晚期的低质量生活，选择了从1号翼楼的电梯井里，一跃而下。
他父亲的好友，在得知大楼又要重新招聘保安的时候，带着过去施工的履历，四处求人，让自己得到了这样一个职位。
那个时候，他也已经并发肾衰竭了。
作为大楼的保安，他为地下三层的互助小组打了很久掩护。
后来，实在瞒不下去了，他又诱之以利，将其他的保安也拉了下水。
2019年，他再也无法忍受尘肺病和尿毒症带来的其他并发症……
在当年好友结束生命的电梯间里，以另一中形式，结束了生命。
白领男子的自述结束了。
他双眼无神，瘫软在地，嘴里喃喃自语着：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会去这么做呢……谁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如果不是生活所迫……”
自从朱夏登场后，就没有少过的弹幕，难得地出现短暂的空白，良久，才有那么零散几条划过：
【太可悲了】
【社会主义一定不能倒退！我们一定要警惕】
【……想哭，又哭不出来……】
【真的，太让人心梗了】
【难怪在天台，小姐姐话只说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不动了……
加上这一章的标题我超满意，就停在这吧orz
大楼建了五年停工了，互助小组从一个念头到五年后成立。
大楼停工七年后宣布废弃，成立七年后发起人结束生命，再一个七年后另一个发起人也在同一个地方结束生命。
父亲和好友都是大楼的建设者→保护者→利用者→献祭者。
1985年是大楼停止施工那一年，1980年是开工那一年。血液透析机我不太了解，不过度娘的结果是一台机器可以用8-10年，维护好还能用更久。文里是剧情需要啦，再考虑当时毛熊国的情况和病人的经济状况，应该不太离谱？
这种dna链式螺旋的循环，真的很有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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