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兰瑾殿选失利未能如愿嫁给傅恒,若从此能形同陌路反倒好,偏偏她心系之人娶了她最讨厌最瞧不上的毓纯,占着堂姐夫的名分成了一家子,更让人苦涩懊悔。
这些日子,她久久不能释怀,而额娘又不体谅,非要与舅舅家尽快拟定婚期,说三表哥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可她根本不喜欢鄂弼,觉得他不够文武双全,成天吊书袋少了些孔武有力的男子气概。
但就算她嫌弃鄂弼,西林觉罗家也是她的外家是瓜尔佳氏的姻亲,毓纯抢了傅恒还不够竟还去害鄂嫔,让西林觉罗家被京中耻笑议论!
“鄂嫔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害她被禁足!”偌大四方的院子,兰瑾立在当中,一身月白卷云纹旗装显得庄重里又带了丝柔弱。
氤氲剪水的眸、义正言辞的脸……嗯,我见犹怜,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来砸场子的。
毓纯跟着其他人一道出来,见兆德要上前劝,忙伸手拦住他,“瞧她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家遭了多大的难,小叔叔你让她说嘛。”
兆德知道毓纯生来就是个硬脾气,这是存心想跟兰瑾扛下去。可吵架也得分时候,傅恒还在,她们想把家里的脸都丢光吗!
“她们姐妹是一天三吵从不消停的。”容秀攥紧着手中的帕子,脸上牵起笑容快步到了兰瑾身边,先是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暗示她不要闹,然后转身笑道:“让傅恒大人见笑了,我这就带兰瑾妹妹下去劝劝她。”
兰瑾打量他们这般作为,知道是想给毓纯遮丑,反而越发受到了鼓舞。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怎么,她害了人,敢做不敢当!”她睨着台阶上挺拔而立的傅恒,仿佛心里有团火在烧,恨不得立即撕破毓纯虚伪恶霸的假面。
她听额娘对舅母说过:毓纯是眼红他们二房,才仗着富察家的势下西林觉罗家的面子。所以兰瑾相信,只要傅恒知道了毓纯的真面目,一定会像自己一样唾弃她。
容秀被她甩得一个踉跄,压着怒气道:“你……你怎的连亲疏远近都分不清。”鄂嫔算哪门子正经亲戚,值当这样兴师问罪?再者,毓纯顶多就是骄横了些,也没真做过出格的事,何苦在她三朝回门的大日子闹成这样。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敢做不敢当了?”毓纯云淡风轻地踱步过去,一双眼睛直视兰瑾,让她没来由地感到有无形的压力,不禁往后挪了两步。
“我入宫谢恩见的是皇上皇后,鄂嫔算哪根葱,敢如此僭越派人将我从长春宫请走?说什么思亲成疾,真是笑话,我看她分明是无视皇后娘娘。
她咎由自取,皇上看不过眼才让她闭宫养病,关我什么事!”
“你胡说,分明是你巧言令色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兰瑾看她无赖不承认气得脸通红。“你天生是个煞星,在盛京横行无忌惯了,根本是不想在鄂嫔面前低头才存心生事。我听说殿选后留宫,你染了风寒在御花园冲撞过鄂嫔,她都不跟你计较还想找你说话,你却这样害人!”
她听说的可真不少,看来外头的传言跟鄂嫔和西林觉罗家脱不了关系。毓纯心里明白却没接着她的话往下说,转而道:“看来西林觉罗家在宫里的眼线不少,鄂嫔都被禁足了还能传递消息。”
这话就诛心了。皇上初登大宝就三令五申后宫不得干政,更严令宫内不得与宫外勾连。
俱在宫中任职的傅恒和岳禄感觉到这个话题有些危险,可毓纯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若非当事人或亲眼所见不可能知道的如此详细。可见西林觉罗家并不安分也并不无辜。
“兰瑾姑娘,请慎言。”傅恒虽自知没有立场插手瓜尔佳氏的家务事,但作为当事人之一,他觉得有必要澄清:“当日我与内子入宫,情形正如刚才所说并无隐瞒。”
见他维护毓纯,兰瑾险些情绪失控,“你、你不要被她骗了,她心肠不好,命硬克双亲,都是玛法糊涂偏心才大费周折把她嫁进你们富察家。她祸害瓜尔佳氏还不够,还要祸害……”
猛地一瞬,毓纯冲到兰瑾跟前,把在场的人都惊着了。特别是傅恒,本来还想护着她,没成想她自己先出手了。
但,随着无情的控诉戛然而止,响亮的巴掌声却迟迟没在院中回响。
对从小打架经验丰富的毓纯来说,越是生气的时候越要冷静。能打的时候毫无顾忌,不能打的时候咬紧牙关也得忍住。
她高高扬起的手突然五指并拢又收了回来,对着眼中蓄满委屈泪水的兰瑾轻蔑地勾起唇角,“你是不是就想让我打你,好衬托你的可怜?别做梦了,傅恒他不会多看你一眼。”
‘其实,他谁也不看。’她心里又加了一句。
兰瑾瞳孔皱缩,因被戳穿心事而无地自容。
此时二人相对,站在毓纯身后的人既看不见她的表情也没听见她说了什么,眼前明明白白的只有兰瑾恼羞成怒地奋力一推——
“瓜尔佳毓纯,你以为你是谁!我阿玛袭爵又是都统,你不过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不是玛法护着你能有今天,你给我提鞋都不配!你以为他们庶房的是真心对你,不过利有所图罢了,你早晚会后悔的!”
毓纯身形晃荡两下,心想:很好,不是自己先动的手。
有句话玛法提醒的对,她不能再像盛京那样随心所欲了,身在京城万事不由己,她能依靠的只有傅恒。至少在他面前,她可以任性耍小脾气,却不能自毁形象到动手打人的地步,总要有个度才行。
她自我催眠:不气不气,平常心平常心。反正以前跟富灵阿打架,那头死猪奈何不了她的时候也没少骂她。
“瓜尔佳兰瑾,你给我记住,玛法悉心教养我一场,我不许你诋毁他老人家!”尽量收着的毓纯狠狠捏住她,为了宣泄心中怒火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我是孤女又怎么样,我阿玛是为国捐躯,我活得理直气壮,凭什么要被你看不起。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故意整鄂嫔。”
“她不过巡抚之女,西林觉罗家也不过就出了一个鄂尔泰,我瓜尔佳一族系出名门,多少人战死沙场,凭她也配小瞧我们家!”
“别忘了你也姓瓜尔佳,她也未必瞧得起你。偏你是个傻子,以为自恃身份与我跟容秀有何不同。我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事,但你将来会不会后悔今日所为就另说了。”说完,丢开她手腕,端得副大义凛然。
兰瑾吃痛低泣,一时心乱不知该如何反驳。饶是兆德和容秀也因毓纯的一番话内心不得平静。
兆德:往昔偏安盛京吃喝玩乐,倒是忘了家族昔日荣光,没出息的不曾有过雄心壮志。是他小瞧了毓纯,总以为是她胡闹,其实那才是她骨子里的傲气。
比起兆德的反省,容秀听见毓纯说她们并无不同的时,突然就释然了,像是终于散了三年前藏在心底的郁结,也终于明白玛法为何如此看重毓纯:自己的确不如她看得通透,总是在外家是包衣出身的困局里自怜自伤,太过小家子气。
毓纯并不知道小叔叔和容秀有了如此痛的领悟,眼见自己掷地有声地说完话无人反应,顿时觉得尴尬莫名。
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们早在院子里吵成一锅粥时就自动退下了,这会儿她不说话也没人说话,只听得见兰瑾的哭声。
正在此时,纪山从院外三步并作两步地进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妹妹,毓纯……你们……都怎么了?”
二房在富察家迎亲的第二天就搬了出去,西林觉罗氏已经发话不许儿女出席今日的三朝回门。可纪山想来,听说兰瑾让套了马车到老宅也赶紧追了过来。
总算来了个台阶。
“纪山哥哥,你来了。今日的事,你自己问兰瑾吧,我们这就回去了。”毓纯板起脸道,转身看向傅恒。
傅恒对此间情形很是百感交集,自家兄友弟恭一团和气,他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等场面。不过事情已然发生无法回避,当务之急是先各自冷静,的确不宜久留。
他当即抱拳道别,与毓纯离开了老宅。
回程路上,傅恒看着闭着眼沉默的妻子,对她有了新的认识:她就是瞧着骄横却并非不讲理,应对家里的事很有自己的章法,算得上有理有据张弛有度。
只是想到自己幼年丧父,便忍不住怜惜从小失怙的毓纯。他大约能想到她成长经历中的心酸不易,也更能理解查朗大人为她寻门好亲事的用心。不然,万一哪日查朗大人不在了,自家亲戚尚且如此,谁又能护得了她。
好在她生就一身硬脾气,倒不至于被欺负。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不是你的错,也不必因我在场觉得不自在。”他轻握了下她的手表示安慰,不愿她有什么心理负担。
感觉到手背传来的温热以及对方释放的善意,已经冷静下来的毓纯睁开了眼,眼泪汪汪地看了过去,“我有难事,你得帮我。”
傅恒一看她这样,赶紧郑重点头,“你别难受,我什么都会帮你。”
女人的眼泪,男人的软肋。这就好办了。
毓纯被兰瑾气得差点弹弦子,现在急需内心的安宁,但能不能安宁其实全在傅恒。她已经连续两晚没睡好觉了,她晓得提前关灯锁门的做法不太地道也说不过去,生怕人家气急了破门而入来个霸王硬上弓。
在引发不可挽回的家庭矛盾前,不如把话说清楚达成共识。
既然傅恒人美心善还这么关心她,他们可以来一场触及心灵的谈话。搞不好可以继续一人睡主卧一人睡书房,现阶段比起做同居人,还是比邻而居更让人舒心、省心和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工作比较忙,下次更新时间周三24点(周四0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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