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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斗争(一更)


两人心中皆是叹了口气,将今日这事揭过去,欢喜地聊上许久,眼见日头都挂在正当间了,才算得了。

        临走之时太后又从腕上褪了个镯子下来,瞧见段知然的手腕上叮叮当当地挂了一堆,这才作罢,“今儿是不巧了,下次你再来,我让苏嬷嬷把外头进贡的水银镜拿来给你。”

        段知然“诶”了一声,心想怎的人人都喜欢送人家镯子腕链的。

        宫中雕廊画柱,春暖花开到眼下满树绿荫,将军府的春花已然开败了一茬,然而宫中连花败都不被允许。

        无论春夏秋冬,宫中的景色都是一样的,四四方方的天框住略有不同的日头,让人觉得发闷。

        段知然不喜欢一成不变,也怕了怎么看都看不到头的冷宫长道,还怕积了雪的长檐一角。

        夏日暑气升了起来,马车中放了些冰块,阵阵地散着凉气,让人不禁舒服地长叹出口气来。

        段知然从前只知道跟着周朔后面打转,又没在个合适的时间转,除了研究周朔喜欢些什么,旁的一概不关心。

        眼下骤然被塞进了宫中皇族之间的斗争,颇有些措手不及,隐隐能觉出不对来,然而都像蒙着层布一般,让人瞧不真切。

        周朔怎会突然求娶段宁昭?自己那个便宜爹今日怎会在广威将军府?他素来看重颜面,按照常理,他今日必会在侯府等着自己,然后派人来好生骂自己一顿的,怎会委曲求全地在广威将军府等着自己?做这般丢颜面的事?

        段知然可不信他是真情实感地思念自己,那比自己重生还难理解。

        电光火石之间思考了这许多的事,她掀开帘子吩咐车夫往广威将军府去,接舅母一同去大青寺还愿。

        “穗穗呢?”段知然在马车周围张望,没瞧见穗穗,是以挥挥手让车夫再等一等。

        远处有人从宫外的方向往这头跑,正是一身杏色襦裙的穗穗。

        待站稳了脚,穗穗压下不稳的气息,道:“小姐,广威将军府那头传了消息,说是改日再去大青寺。”

        段知然眉头一皱,心中很是不安,今日桩桩件件累在一起,好似有人下了一大盘棋似的。

        偏生这人手段一点都不背着自己,是有绝对的自信觉得她段知然只是个久居深闺的女子,是个被养废了的傻子吗?

        “走,回府。”段知然压下心头的想法,轻声吩咐着。

        周行眼下不能出现在众人眼中,那么她也不能多做动作。

        马车吱呀地在石板路上缓慢行驶,段知然手撑着额头,口中轻轻哼唱着前些日子听过的京剧。

        周朔其人,明显的草包一个,只有守成之能,却心气儿颇高,不容许任何人挑衅他的权威。

        如果他远远发配周仪,会是因为什么?

        一个母家势力不强,又不得先皇宠爱,没有臣子支持的皇子,几乎无人能注意他。新帝登基,为彰显兄弟间的友爱,多会封他一个闲职,供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被发配到远方,那么或许只有一种可能。

        他想造反。

        他也想摸一摸皇帝的椅子,挑战新皇的颜面。

        只有这样,周朔才断断不会容忍他的存在。

        今日周仪帮着周朔说话,想让他求娶段宁昭,怕是现在他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了。

        自己那个便宜爹又在其中掺和多少?

        段知然一时之间想了这许多,头都快疼了起来,抱着马车里的方圆靠枕,哼唧了一声。

        穗穗早习惯了她这般孩童样子,见怪不怪地拍拍她的背安抚着,话语间虽是贴心话但却极尽敷衍,“好了啊小姐,眼瞅着就到将军府了,等回到府中就好了。”

        段知然抬眼瞧她,见她手中捧着本书,一时好奇起来,“你在看什么呢?”

        “玲儿姐从你房间捡着的话本子,还没来得及送还于你,我先瞧瞧。”她看的入迷,眼睛连看都没看段知然一眼。

        “嗯?是哪一本?”段知然坐直身子,也跟着凑过去。

        “封面那页丢了,不知道叫个什么名字,只是内容写的是位皇子,为爱争夺皇位的故事。”

        段知然点点头,又靠了回来,这话本子给她开启了新思路。

        周仪会不会也是为爱争夺皇位呢?

        他不会心悦于段宁昭吧?!

        这话一想出来,她自己都觉得震惊,抓起小桌上的扇子猛扇起风来,心中暗道自己心思颇多。

        ————

        定远将军府内。

        段知然早上早早地就走了,周行放下手中的书,撵了撵指尖。

        树叶是翠绿色的,有些发暗,不知是哪阵风吹到了少女的头上,映着鲜活的少女气息,勾勒出这一整个夏天。

        将树叶轻轻夹在书页中,他敲了敲红木柜子,一长三短,唤来了满屋子的黑衣暗影。

        他虽是卧在榻上,气势却分毫未减,抬眸间散出疆场厮杀的巍峨,手指从被子上移到腕上的菩提珠串,听着手下人查探的结果。

        周行轻眨了眨眼,在听见“周朔同宣平侯府有接触”之时眉心一跳。

        手下敏锐地发现,躬身道:“南疆也有所动作,太子前日在宣平侯府留了一个时辰有余,昨日我们的人来报说南疆攻进来了,今日太子……说要求娶侯府的二小姐。”

        周行心念一转,让他们退下。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活像是影子一般,未曾惊动任何人。

        “秦伯。”周行朗声喊了一句。

        秦伯推门而入,将外头的人带了进来。

        正是许神医。

        许神医拢着袖子,打趣道:“将军真是忙碌呢。”

        “有劳神医。”周行低头含笑,不和他多加拌嘴。

        许神医像往常一样,从怀中捞出一套针来,自己拖着凳子坐在榻前给将军施针。

        “怎么如今这样急起来?”他状似不经意地问着。

        周行的毒已然是解开了,然而后劲极大,硬生生将一个将军的行动能力剥夺,肌肉丧失力气,连站起来都几乎不可能。

        每三日自己会给他施一针,保持肌肉不会坏死,若是一剂猛药下去再配上针法,一天之内便能恢复同正常人无二。

        将军一直蛰伏,是以这针也就拖着,可今日他却突然要求来这一剂猛药,让人心生奇怪。

        周行忍着细针在皮肉上穿过的疼痛,语意不明道:“事情变得乱起来了,我不能让她也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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