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重生后我嫁给了前任他叔 > 第2章 庶妹

第2章 庶妹


六岁那年,段知然的亲生母亲病故,随后没多久,柳姨娘便被扶正了。

        她的母亲是将门之女,自小是个坚韧性子,结亲时说出口的此生不会纳妾的承诺转眼就被丈夫抛之脑后,一个爬床的婢女也能挺着肚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心气儿颇高的人便这般气得病了,连带着腹中的弟弟也没保住,就此撒手人寰。

        段知然一身鹅黄色衣裙,头发挽了双螺髻,又扎着两条丝带于风中飘荡,腕上带着的羊脂玉手镯触之生温,腰间坠着两个香囊,气味清浅不俗,闻之清凉醒神。

        “小姐在想什么?莫不是昨天……”穗穗见她走路时发呆,捂着嘴凑在她耳边小声调笑着。

        段知然回过神来,“昨天?”

        她在冷宫中足足呆了五年,早不知十五岁时的哪一天发生了些什么事。

        瞧见小姐满脸迷茫,穗穗还当她是害羞,搀扶着她的胳膊,“昨天小姐落入水中,太子殿下将你救起来,此时怕不是满京城都知道了!”

        段知然想起来了,十五岁那年自己落入水中,千钧一发之际是当时还是太子的周朔将她救起,少年人的俊朗让她一眼便倾心。

        年幼时长辈指下的婚约从未被段知然放于心上,只那时她生出了一丝庆幸来,庆幸自己将来的丈夫是个良人,庆幸自己也心悦于他。

        如今想来,甚是可笑。

        他句句甜言蜜语中,恐没有几句是真心实意。

        “以后莫要提他了。”段知然低垂着眼,声音轻轻。

        穗穗正高兴着,闻听此话忙捂着嘴,安稳地站在她旁边,“我省的了,以后再不提了。”

        段知然拢了拢袖子,她自幼学宫规习六礼,和太子殿下是总角之时便定下的姻缘,世人却皆道她攀龙附凤,实在可耻。

        柳姨娘自打小门小户长起来的,撑不起门楣,任由侯府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平白受辱多年。

        直到段宁昭成为皇后娘娘,大家又转了口风,仿佛她是个多么辛苦又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连带着侯府的名声都好了不少。

        唯剩她一人,于淤泥中沉浮。

        “我同太子殿下的事还未定下来,昨日之事实属意外,莫要以此骄傲自满。”段知然拍了拍穗穗的手,仔细叮嘱着。

        穗穗心中虽有百般不解,到底还是点头表示明白。

        侯府前后院离得并不远,自百年前传下来的府邸,还未多进行扩建,一家子就挤在这一处小院里,也算亲厚热闹。

        院落中满是树木灌丛,只段知然的院子里种满了花,与旁人不同。

        待到了前院,正厅处两旁是红木的军师椅,巨大的匾额悬于中间,上书载阳凝瑞四个大字。

        门口有两个小厮伺候着,瞧见她来,恭敬地一躬身,口称大小姐。厅内坐着一男一女,年岁不甚年轻,正是宣平侯和柳姨娘。

        段知然敛起心神,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不似平日那般挂着温和的笑,被冷宫日子磋磨许久的她早不知欢喜是何感觉。

        她就这般走进来,“父亲,柳姨娘。”

        未等叫起,就站直了身子。

        听见她的称呼,两人皆是面露不悦,柳姨娘眉头微蹙,露出一副伤心的神情来,言语间却很贴心,拍了拍侯爷的手,“无妨,知然愿意如何便如何。”

        段知然心中冷哼,真是一副好做派。

        宣平侯听了柳姨娘这话,才缓和起来,“你跪下。”

        “我为何要跪?”段知然傲然立于堂下,如青松一般,少女的骄傲与多年沉淀下来的沉稳气质,让她看起来不同寻常。

        宣平侯满心讶然,只觉女儿落水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平静无波的眼神中仿佛有看透人心的本身。

        “为何要跪?昨日你和太子在京城众人面前做了什么事你不清楚?大家闺秀,成何体统!你们二人还未成婚,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宣平侯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呵斥着她。

        段知然睫毛轻颤,在许多年的回忆中拎出来了这一天。

        她记得上次也是这样挨骂的,从小被三书六礼浸得都快入了味,那时的她只是恭顺地低头,承认了错误。

        现在想来,这其中不免有柳姨娘的挑拨,大抵也是因为她们母女的太子妃梦,是以能泼自己一盆脏水是一盆。

        “敢问父亲,我和太子有何不符礼数之举?难不成因为女儿落水,而太子正巧救了我吗?情况危急,若是为了男女避嫌,女儿早就淹死在了那湖中。”段知然直直地盯着宣平侯,“您不先问问我的身体如何,反而计较起这些礼数来了,此时顾着礼数周全,您宠妾灭妻之时怎不顾及礼数呢?”

        前世今生攒起来的满腔情绪让段知然不免口不择言,侯府百年基业到了现在勉强算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只因侯爷一心宠妾,又一直被庶女挑唆着,将来落了个侯府覆灭的下场,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柳姨娘平生最忌他人言及自己的身份一事,即使抬成平妻,在外人的眼中她也永远是个妾。

        手中帕子被她紧紧攥着,“知然,你对我有不满可以,但是你不能这样和侯爷说话啊。”

        段知然说了好一通的话,许是昨日落水损了心肺,此时竟是隐隐作痛起来。她抚着胸口,自顾自地捡了张凳子坐下,不再理会他们二人。

        前世自己多番跪倒在父亲面前乞求他帮帮穗穗,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送她出城不是件难事,可是父亲断然拒绝,声称贵妃娘娘有旨,让侯府同皇后娘娘断绝交流。

        穗穗就此死在了官员的后院里,而自己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那时的柳姨娘施施然挎着宣平侯的臂弯,温柔款款地抚着侯爷的衣袖,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满是嘲讽。

        眼瞧段知然没有理会自己,柳姨娘被晾在了这个尴尬的境界,只好柔弱地看了侯爷一眼。

        如今已是春末,正是百花争奇斗艳的时节,微风裹着热气吹进堂中,轻抚过段知然的碎发。

        她眼里含着的是春光,是这满院的精气神儿,然而嘴唇紧紧绷着,周身的恭顺懦弱早就散去,只剩下满腔的倔强与寒凉。

        小厮们的声音传来,她看向门口,瞧见有人来了。

        来人一身浅紫色衣裙,头上别着蝴蝶簪子,翅膀设计栩栩如生,迎着春风缓缓摆动着。眼尾上挑,鼻梁高挺,嘴唇略薄,清浅的妆容减少了未显发出的媚态,反而清丽起来。

        段知然手掌握紧了凳子的扶手,许多许多的回忆涌上心头,最后只剩下临死之前她在雪中款款而去的身影。

        这是她的庶妹段宁昭。

        未来的太子侧妃,皇帝的皇贵妃,在她身死之后的皇后娘娘。

        而此时她还没有那般凌厉,姿态中是满满的小女儿做派。

        “爹爹!娘亲!”段宁昭跑进堂内,扑进了柳姨娘的怀里。

        三人演了好一出的阖家欢乐,段宁昭才恍然发觉自己似的,随意地弯了弯身子,唤了句姐姐。

        段知然攥着拳头,这句姐姐她实在是当不起,瞧见他们三人如此这般,心下一阵烦闷,只想着快些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再也不愿掺和这些杂事。

        只待挑个合适的日子与太子退婚,趁早了结这一段孽缘。

        她刚起身,就听段宁昭脆生生地喊着:“姐姐。”

        段知然瞥了她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不耐烦来。

        段宁昭视若无睹,握着柳姨娘的手,笑着问她:“前些日子宫中好像下了旨意,让京中贵女都参加赏花宴,不知道姐姐有没有收到请帖呀?好像太子殿下也会去呢……”

        她笑得明媚,可笑却不达眼底,满满的嘲弄,似乎在嘲笑她都是和太子有婚约的人了,太子殿下却连宴会都没通知她。

        按照以往来讲,段知然会错愕一瞬,随之低下头去,掩住满眼的悲伤,再把自己框进闺秀的壳子里,恭敬地行礼之后回到自己的小院,坐在榻上默默流泪。

        段宁昭心中很是期待,她这位自称嫡女的没用的姐姐,这次会哭上多久。

        可段知然非但没像她想的那样哀伤,甚至满不在乎地一点头,“我没收到请帖,自然也不会去。”

        “什么?”段宁昭楞在那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段知然扯起嘴角,道:“既然妹妹有和太子亲近的想法,便好好抓住这次宴会,你不是向来这样吗?同太子私会的事做的不少,有这时间不用来状告我同太子如何,不如多打听打听太子喜欢什么熏香呢!”

        十五六岁的小丫头,那点心思她眼皮子一夹就知道了,拙劣得很。

        段宁昭被她这话说得羞愧至极,头一次被人戳穿,觉得难堪极了,面色通红,却还嘴硬着,几乎大喊起来:“你胡说什么,我同太子清清白白!”

        她剧烈动作着,额间碎发也散落下来,一时十分狼狈,斜插着的流苏发簪晃个不停。

        宣平侯也吹着胡子:“段知然,你在说些什么!”

        段知然目光冷下来,对周遭浑然不觉,松开穗穗的手,一步一步朝着段宁昭走过去。

        在她面前站定,瞧见段宁昭恐惧的目光,她俶尔一笑,伸出手把她的翡翠步摇拔了下来。

        这步摇款式很旧,却实在贵重,不像是她这个年纪会喜欢的。

        “少在这乱叫。”段知然缓缓开口,把步摇在衣袖上轻柔地蹭了蹭,妥帖地握在手中,“太子殿下你看上自管看上,端看皇上会不会让你一届庶女做正妃。从前是我糊涂,现下不会了,我的东西,你拿了我的,一概都给我还回来。”

        这步摇正是段知然母亲的遗物之一,从前昏了头,为了不惹宣平侯厌烦,任由她们娘俩拿走自己的东西,现在也都该还回来了。

        她仔细地打量着段宁昭的周身上下,看得段宁昭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只因她的目光有如刀割,仿佛是濒死之人一般的不管不顾。

        她那没能耐的姐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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