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明月皎皎

缪尘霜和祈墨对视一眼，迅速地起身，向门口走去。
  “叫上大理寺的仵作。”祈墨向衙役吩咐下去。
  那名衙役搔了挠脑门，“祈寺卿，许三他近两日身体不适……”
  “许三仵作没来上值？”祈墨问道，他并没有收到许三告假的条子。
  “来是来了，只是……”那衙役有些支支吾吾，“只是来顶替他上值的是他的女儿……”
  这两日祈墨刚好都去大明宫上早朝，少卿又南下查案，大理寺这两日上值均是画卯，所以并未有人察觉许三找了女儿来顶替。
  “这个许三，身体不适告假不就好了，怎么还让女儿来顶替呢？莫不是舍不得那几个上值的铜钱吧？”暮白有些气恼，“你看这下好了，需要仵作的时候人又不在！”
  祈墨微蹙眉头，许三虽然年岁已高，但向来尽职尽责，从未有过这样的疏忽。他略一思忖，对衙役道：“去把许仵作的女儿带过来。”
  衙役领命而去，没过多久，便带着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用一支木簪子挽着发髻，着一身朴素的圆领素青布袍，袖口处还缀着几个补丁，一双布鞋洗得褪了原先的颜色，但依旧掩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形。
  再看面容更是清秀卓绝宛如盛夏的清荷一般，即使浑身上下的衣着透着一股寒酸之气，却敌不过眼中那几分倔强与清冷。
  女子丝毫不慌地福身一礼：“寺卿大人，卑职乃许三之女许皎皎。这两日阿耶确实身体不适，怕误了大理寺的事，才让我来顶替一下。”
  “顶替？”暮白没等祈墨开口，急忙接过话题，“你一女子能干什么？这下才真正是误了事！”
  “我会验尸。”
  许皎皎从容不迫的目光对上暮白的杏眼，让暮白一下子噎住说不出话来。
  祈墨挥挥手，问道：“你会验尸？”
  许皎皎点点头，“卑职自小便受父亲影响，对验尸之术略知一二。”
  祈墨知道许三对仵作一职极为看重，不仅自己兢兢业业，还常常教导女儿。只是大理寺历来没有女子担任仵作的先例，许三才没有正式让女儿接手。
  暮白被许皎皎那从容不迫的态度看得愣住，他没想到一个女子在面对质疑时，竟能如此坦然自若。他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祈墨看了许皎皎一眼，思忖片刻：“既然如此，你便和我们走一趟，协助查案，正好也让本官看看你是否具备仵作的资格，若是你能胜任，本官今后便让你接替你父亲的职位。”
  暮白虽然仍然有些不满，但见祈墨如此说，也只能点头称是。他转向许婉儿，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既然你会验尸，那就留下来协助我们查案吧。但若有疏忽，我决不轻饶！”
  许皎皎再次福身一礼，“多谢祈寺卿。”
  祈墨嘱咐道：“今日你就随我们一起查案吧。但你要记住，验尸之事责任重大，必须小心谨慎，不能有丝毫马虎。”
  他转向暮白和缪尘霜，“我们马上去现场看看那具尸体。”
  “此事我与小白一同前往就行了，祈公子若是还有其他要忙的案子，可不必随我们去。”缪尘霜劝道。
  祈墨压了压眉眼，眸光中流转着柔情：“我还是不放心……”
  暮白一脸鄙夷地斜睨着眼角，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啧啧啧，真是腻歪！要我说，我这单身之人就应该远离这两个谈情说爱之人，爱情的甜腻气息都可以把我淹死了！”
  许皎皎见暮白这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模样，捂着嘴轻轻笑了一声。
  祈墨并未理会暮白的调侃，他深知明白缪尘霜是担心他公务繁忙，但他更不放心让她独自面对。他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坚定地说道：“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缪尘霜见状，便也不再多说。她知道祈墨的决定一旦做出，就很难改变。而且，有他在身边，她的确会感觉安心许多。
  “具体情况如何？”缪尘霜上了马车向
  暮白问道。
  “据报案的百姓说，他是在城郊的鱼塘边网鱼时，无意间发现那具尸体的。初步勘查，尸体生前似乎遭受到了严重的殴打，可能是被殴打致死，面容都被毁了，辨认不出身份来。”
  唐朝至大周建国以来，法度严明，治安良好，特别在长安城都有金吾卫定时巡逻，很少会出现此类的案件。
  祈墨听后眸光微动，这起案件显然并不简单。他沉思片刻，对暮白说道：“我们得尽快赶到现场，仔细勘查一番，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
  暮白点头同意，随即催促马车夫加快速度。
  不多时，四人便来到了城郊的鱼塘边。此时已经有不少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围观的百姓见到祈墨等人过来，纷纷让出一条道。
  鱼塘边的泥土中留下了凌乱的脚印，而尸体则躺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四人蹲下身来仔细检查尸体。许皎皎拿出护手面巾，还给每人递上了一小块姜片。

  暮白接过姜片，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把姜片含在嘴里。”许皎皎简明扼要地说着，同时干净利落地拿出工具开始验尸。
  缪尘霜也心生讶异，原来在古代，验尸是需要口含姜片的。
  或许是能起到祛味祛晦的作用？
  暮白虽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将姜片含在了嘴里。
  许皎皎开始仔细地检查尸体，她的动作熟练而迅速，显然是经过长期的专业训练。她一边检查，一边向其他三人说明她的发现。
  “死者生前遭受了严重的殴打，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更重要的是，这些伤痕的分布和形状，可以告诉我们凶手使用的凶器以及行凶的方式。”许皎皎指着尸体上的伤痕说道。
  “死者为男性，年龄约十六至十七岁，死亡时间约在十个时辰之内。尸体上的伤痕呈扁平状，皮下淤青出血较多且，凶器应该是棍棒等器具。”
  缪尘霜和祈墨皆凝神细听，他们虽然不是专业的仵作，但有着丰富的破案经验，自然懂得一些基本的验尸知识。暮白虽然之前对许皎皎有些不屑，但此刻也不得不佩服她的专业和能力。
  “死者的面容被毁得如此彻底，显然是凶手故意为之。”缪尘霜接过话题说道，“这可能是为了掩盖死者的身份，或者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心理需求。”
  “尸体上并没有明显的身份标识，而且因为面容被毁，也无法通过相貌来辨认。一般来说，我们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比如死者的衣物、饰品等。可……”许皎皎将话咽了下去。
  “可是这具尸体……”缪尘霜眉眼一沉，一旁的暮白伸了手捂住自己的脸，不让尴尬之情露出来——这具尸体全身赤裸，并无半点遮掩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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