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归家的宫女

庄大小姐心中痛骂何父何母,  却浑然忘了，这一切本就不属于她的，只是因为何母的偷天换日，她才占据了宁曼的位置,  享受了这二十多年的富贵荣华。

        庄夫人看着庄大小姐,  眼神复杂，但心里,  却坚硬的如石头一样。

        这个女儿,  纵然在府里养了许久，却依旧不脱她生父母骨子里自私凉薄的本性，若是她因何母的祈求来向她求情,  她固然不会同意，但心里却会高看她一眼,  但如今，庄大小姐浑然不管生父母,  只一味为自己打算,  却让她真正失望透顶。

        “绢儿，你知道,  我和你父亲，乃至你两位兄长，都不是鲁莽的人,  今日的事,  我们早查了清楚,  因此，你的身份，是不会有错的。”

        庄夫人缓缓说着。

        庄大小姐惊骇的抬头，“不,  不”

        庄夫人却没有管她，径直说了下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走的路，如今既然已经查明你的身份，自当放你随你父母归去，这件事，起因全在你母亲，你虽顶替了我亲生女儿的身份，享受了这么多年的优渥生活，但你那时尚在襁褓之中，并不知事，因此我并不会和你计较，你且安心。”

        庄夫人若是怒不可遏，庄大小姐还安心些，但她这样心平气和和她慢慢细说，庄大小姐越发觉得事情不妙。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庄夫人面前，掩面痛哭，“娘，我知道我错了，我平时不该乱发脾气，但是，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啊，你别不要我，你不要我，让我如何活的下去，娘，求求你，别不要我，求求你，求求你！”

        却只字不提何父何母。

        何母脸色死灰。

        她当年凭着一腔母爱，将女儿送出去，虽然知道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时候，自己只怕这辈子都听不到亲生女儿叫自己一声娘，但真见面后，见女儿口口声声叫别人亲娘，却对自己不闻不问，也不由心灰意冷。

        “我我真的是你娘啊”何母看着庄大小姐，低低的说了一声。

        “放屁！”庄大小姐陡然暴怒，她一扭头，恶狠狠的看着何母：“我的母亲，是京城有名的贵女，我的父亲，是名震天下的侯爷，权倾朝野，名满天下，岂是你们这对卑贱的泥腿子能比的！”

        何母瞠目结舌的看着庄大小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亲生女儿对她的厌恶溢于言表，这比用刀剑伤害她，还让她痛彻心扉。

        庄夫人到此时，越发心冷了，何母行为卑鄙，对她和宁曼都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是，对于庄大小姐，她却没做什么错事，甚至以一己之力，让她过了二十几年富贵日子，庄大小姐这样对她，着实让人齿冷。

        她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立刻有人上来扯开庄大小姐，还劝：“何娘子，事情如今已经查明，你就该跟着自己的亲生父母才是，何必来牵扯夫人，真闹到不好看，对你也无益。”

        庄大小姐恨得眼圈发红，这些下人，平日里见了她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除了恭维就是敬畏，今日竟然敢用贱手来碰触她！

        她越想越恨，不由嚷嚷起来：“滚开，你们这些下贱胚子，居然也敢来碰我，我可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也是周家的大奶奶，且是你们这些东西可以碰的！都给我滚开！滚开！”

        她声音又尖又厉，形容更是狼狈，哪有半点大家贵女的模样，但嬷嬷一听，却犹豫起来，对啊，眼前这女子虽已不是府里的大小姐，但依旧是周府的大奶奶，若是做的太过

        然而，就在此时，庄夫人冷冷的开口了。

        “何娘子，有一事要告诉你知道，当日这婚约，原是周家求娶我何家大小姐，结我两姓之好，但如今你既不是我家的人，这婚约自然也算不得数了，横竖你不满周家大少爷已久，早嚷嚷要和离，如此这般，到遂了你的意，因此，昨晚我已到周家，和周家签下了和离书，所以，这时你也悬心周家那头的事，放心离去即可。”

        庄大小姐，不，现在应该叫何娘子了，何娘子呆呆看着庄夫人，竟仿佛是没听懂她的话一般，半天没有反应。

        和离书？

        刚才娘说什么，她已经和周家签下了和离书？她怎么能这样做！明明这段婚姻是她的，就算要和离，怎么不经过她的同意！她已经没了宣平侯府大小姐的身份，要是连周家大奶奶的身份都没了，她该怎么办？难道真跟着那对泥腿子父母，到农村生活去？

        一想到往日她看不上的那些人，将和自己朝夕相处，何娘子就怕的浑身颤抖，她上前就想扯住庄夫人，然而，刚才庄夫人的话竟似给了仆妇们一记强心剂，让她们再度振奋起来。

        她们早厌恶透了这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往日是碍于身份不敢惹，如今，凤凰都变草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这次两个嬷嬷便牢牢地将她拦在庄夫人身前两米的地方，丝毫不让她接近，若不是顾忌庄夫人在，只怕连嬉笑嘲弄，都要说出口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到此已完全清晰，因此，不管何娘子如何闹腾，顺天府尹也下了判决。

        何母偷换婴儿，造成恶劣后果，打三十大板，流放一千里，何父因全不知情，无罪释放，至于何宁曼和原本的庄大小姐，则各回各位各归各家，以后再无任何联系。。

        何母一听判决就吓傻了，人软成一团不说，身下更是发出了屎尿的臭味，光是大庭广众下的三十板子就足以让她心胆俱丧，更何况还有后面那流放，一千里外？那是什么地境？只怕是黄沙千里，野兽四伏的蛮夷之地，她一个女流之辈，去了那些地方，其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二丫，你救救我，求求你，看在我养你一场份上，你帮我向夫人求求情，我不能被流放啊，换个惩罚吧，我知道我错了，纵然把我关上十年二十年我也情愿，只千万不要把我流放啊！我这把老骨头，去了肯定是回不来的啊！求求你，饶了我吧！”

        何母声嘶力竭的喊着，她祈求的看着宁曼，只盼对方能为她求求情，然而，她却不想想，她盗窃宁曼的生活在先，将宁曼出卖在后，又哪里有脸要求宁曼为她说情。

        果然，宁曼虽然听到了她的叫嚷，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庄夫人则冷笑：“你也有脸让我女儿为你求情，且不论你偷换她的事，单是后来你如何对她的，你也配向她开口，我且劝你闭嘴，若是真惹恼了我，却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何父呆呆的跪在堂上，因他的确不知情，因此逃过一劫，但看着提泪横流的老妻，也不由心生叹息，只是同情之余又多了些恨意，这女人竟如此胆大，瞒着他做了这样的事，害他来公堂走了一回不说，若这件事传回家乡，他还有什么颜面可言，他的名声，都被这女人毁了！

        至于何娘子，此时也因为之前的哭闹，弄到浑身乏力了，眼看着顺天府尹下了判决，却一点也做不得声，她到底是在上层圈子里混过的，知道这件事真正的决定权，其实是在宣平侯府一干人手里，而原本的母亲恨透了何母，想要她高抬贵手，定然是不肯的，当然，何娘子也没有替何母求情的心思，因为她自己，也恨透了何母。

        若不是她冒出来，自己的身世怎会被揭穿，若不是她不善待何宁曼，庄夫人也不会对自己这样绝情！

        何娘子恨天恨地，却没有想过自己的不足，若非她刁蛮霸道，成日里在家搞事，顶撞亲娘刁难兄嫂，弄得天怒人怨，就算今日事发，庄家人也不会这样绝情，又或者退一步说，当她嫁到周家后，若是好好孝敬公婆，和夫君好好相守，生下一儿半女，以周家的仁善，大抵也不会放弃她，那样的她，算没了显赫的身世，也能呆在周家，安然度日。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顺天府尹发了判决，何母便被拖下去行刑，围观者甚多，宁曼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叫哀嚎声，垂下了脸，但她心里却一点波澜也没有，何母今日所遭遇，不过是应有此报而已。

        “母亲，我们回去吧。”

        她低低说了一声，庄夫人却被她这声母亲惊的不轻，等到回过神来，已是泪盈于睫，忙不迭的答应了，一家人告辞了顺天府尹后，自去乘坐马车回宣平侯府不提。

        三十大板打得何母奄奄一息，等到她被押进牢房后，围观的百姓便渐渐散了，最后，只有何父和何娘子孤零零的站在衙门门口，父女相对无言，眼中都是茫然。

        最后，还是何父叹了口气，“那什么，二丫，你你跟我走吧。”

        说实话，他并不太喜欢眼前这个女儿，对方看他时，就只差没在脸上写上嫌恶两字了，若非对方的确是他的骨血，他真是懒得理。

        何娘子的确看不上何父，眼前这个瘦小干瘪，缩头缩脑，一点都上不得台面男人，就是她真正的父亲？她打从心里不愿意跟对方走，但是，若是不跟着走，她又该何去何从？

        宣平侯府肯定是回不去了，至于周家，铁定也进不去，周家那老虔婆早恨透了她，之前是顾忌宣平侯府的面子，才不敢动她，如今她成了落毛的凤凰，要是回周家，不被她奚落一顿赶出来才怪了。

        “嗯。”最后，何娘子哼了一声，算是应了何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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