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归家的宫女

“我作甚要改变心意？”何母一撇嘴：“丫留在京里,  好上了天也不过给人当奴仆，孤独终老有什么好羡慕的，回去嫁人，就算不比京里风光,  好歹老了有人养,  死了有人捧灵摔盆，才是正道,  我既然是她亲娘,  总是为她好的，哪能只看着眼前的三瓜两枣，就乱了分寸！”

        最重要的是,  这死丫头手紧的要命，一个子都舍不得给她,  在这里呆的这么多天，也就吃食上好些,  可这哪里够,  还是把她嫁到屠夫家里更划算，不但能得银子,  而且人真要嫁过去了，就凭她丈母娘的身份，难道女婿还敢短了她肉吃？

        何父皱眉,  总觉得事情不是何母说的那样,  但还没等他在开口,  院子里突然就有了不小的动静，竟似乎有不少人来了家里。

        何父何母都有些疑惑，彼此对看一眼后，何父走到窗前,  正准备看看外面到底什么动静，突然砰的一声，门就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了！

        “你们两人，可是何小山夫妻？”

        何父愣愣一点头，何母还来不及反应，那问话的汉子已经扭头，从外头大喊了一声，“来两个人，嫌犯在这里了！”

        嫌犯？什么嫌犯？

        何父何母还没回过神，又有三四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押了他们两人就往外走，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已经到了院子里。

        院子此时早站满了人，正中站的是顺天府府尹和庄钰，至于庄夫人，因为不便出面，在外面马车上等待，差役将何家夫妻押出来，便往府尹面前一送：“大人，嫌犯何小山夫妻带到！”

        府尹是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姓赵，听了手下人的话，看了一眼便吩咐：“看仔细了，等会回去再好好审问。”

        又对庄钰拱了拱手：“庄爷，还请同往衙门一行。”

        庄钰自然一口答应，然后又把目光投到了宁曼脸上，正犹豫要不要带她一起去，毕竟衙门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然而此时，身后的何母却突然爆发出一声高喊。

        “大人，我们只是来京城寻亲的，暂时住在这里，并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您别抓我们啊，要是有什么事，都是这里的主人干得，对对，就是那个穿淡青色衫子的女子，她叫宁曼，这院子全是她在主理，有什么事，你只管寻她就是！”

        她手指直直的指着宁曼，一副巴不得和对方撇清关系的模样，何父一愣，但看到自己婆娘声嘶力竭的样子，心中一动，也低下了头。

        是啊，他们来京城才几天啊，平时又循规蹈矩，肯定不会惹出什么事，如果有事，肯定也是丫惹出来的，官府自然该去找她的麻烦，却和他们夫妻何干。

        听了何母的话，旁人倒也罢了，尹氏和桃花却着实瞪大了眼睛，东家的父母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早年把东家卖了，还可以说一句家计艰难，但现在来了京城，住着东家的房子，吃东家的用东家的，成日里什么都不干光指手画脚也就算了，如今遇到事情了，居然就想撇的一干净，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父母？

        宁曼却早知两人的秉性，便拦住义愤填膺的尹氏和桃花，也不做声，只轻轻对庄钰点了点头，庄钰会意，便对府尹说了两句，府尹立刻沉了脸：“你这刁妇，在本官面前还敢如此嚣张，满口胡说八道，来人，给我堵了嘴拖出去！”

        话音一落，就有一个差役从旁随便找了块抹布，狠狠往何母嘴里一塞，将她嘴巴堵了起来，何父因没有说话，倒逃过了此劫，但两人皆被牢牢绑了起来，被几个差役拖着出了院子。

        顺天府尹看着人被押了出去，这才和庄钰说了几句，跟着离开了。

        “因今日时辰已晚，开堂审问却不方便了，顺天府的意思，是明日一早开堂，何娘曼曼儿，你的意思呢？”

        庄钰一时换了好几个称呼，才算叫准了宁曼，宁曼笑了笑：“你安排就好。”

        庄钰松了口气，又问：“今晚你可要和我一起回去？”

        宁曼摇头：“还是等明日，一切水落石出后再决定吧。”

        庄钰想了想，也没有勉强，何氏夫妻虽然被押走了，但说实话，如何处罚他们只是小事，更麻烦的，是之后的事情如何处理。

        宣平侯府如今的大小姐是假货，真的大小姐流落在外这件事，这绝对是轰动京城的大消息，当然，自己亲生妹妹肯定是要回府的，那么，如今还呆在宣平侯府里的那个便宜妹妹，就是个麻烦事了，她到底已经嫁了人，面上还挂着周家大奶奶的衔头，真要处置，也要顾及周家的面子，因此稍晚时候，只怕母亲还要往周家一行。

        庄钰便和宁曼说好了明日顺天府见的时辰，便离开了，当然，他暗地里留下了一队人守卫宁曼，往常不知道就罢了，如今既确定了宁曼的身份，当然不可能放心她一人孤身在外，该有的保护措施，自然是要有的。

        宁曼送走庄钰，回身就看到站在廊下惊魂未定的尹氏和桃花，她笑着对两人说：“你们别担心，的确是出了点事，但和我们无关，只是明日我要去顺天府一趟，因此明日只怕做不成生意了，我写个告示，歇业一日，稍晚尹氏你把牌子挂出去。”

        尹氏和桃花对看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桃花终于忍不住，问：“娘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宁曼想了想，未免两人不放心，便挑拣了些话告诉两人：“我生父母找来了，原来之前的何氏夫妻并非我亲身父母，我原是他们偷的，因此，明日要去顺天府过堂，审问他们当日的细节。”

        尹氏和桃花听得都呆住了，两人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身边居然有这样荒谬的事，但两人很快就开心起来，就说怎么娘子和那对夫妻秉性差那么远，原来娘子竟是他们偷来的，如今事情闹出来，娘子能不受那对夫妻掣肘，实在是太好了。

        两人一想到这点，就打从心眼里替宁曼开心，但两人都是体贴的，见宁曼不愿多说，也就不问了，只是当晚的菜色，却更多考虑了宁曼的喜好，宁曼看在眼里，也非常慰贴，之后，三人就跟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照常收拾洗漱后就各自上床休息。

        然而这一晚，却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庄夫人从宁曼处离开后，就马不停蹄去了端王府，然后又去了周家，之后又去了自己娘家，至于庄钰也没有闲着，先是修书一封递给了边关的父亲，又去了大牢，总之，两人这一晚都忙得不亦说乎。

        宁曼这天晚上却睡得很好，第天一早醒来后，略作洗漱，就去了顺天府，刚好在门口碰到了庄钰，两人便一起进了顺天府，不多时，就升堂了。

        本朝政治开明，因此顺天府审案的时候，百姓也是可以旁听的，因此当升堂的鼓声一响起，就有不少人涌进了大堂，看起了热闹。

        庄钰作为原告，递上了一封诉状，府尹看完，一拍惊堂木，吩咐提何父何母上堂。

        不多时，两人就被押上了堂，只是和昨天的精神十足相比，今天的何父何母，却着实凄惨委顿，两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人，被锁在号房里拘了一夜，听着身边不时响起的惨叫，早被吓得三魂丢了魂，整整一晚就没敢合眼，硬生生熬过去的，此时看上去，竟比昨天老了好几岁不止。

        何父到了堂上，心里却都还是懵的，倒是何母，看到堂前一侧站立着的宁曼，还有她身边和她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人，她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有了不妙的预感。

        “何小山，何刘氏，今有人告你们在十五年前偷龙转凤，以亲生女儿换了他亲生妹妹，这罪名，你们可认？”

        府尹问完，重重一记惊堂木拍下，那清脆的声音便如响在何母心间一般，她腿脚一个发软，顿时跌坐在了地上。

        糟了！那年的事情，居然真的被人发现了！当年的事情，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这十多年来也相安无事，却如何就露馅了？如今竟闹上了公堂，这这可如何是好！

        何父却是一愣，啥？有人告他们，说他们偷龙转凤？说自己用亲生女儿换了别人的妹妹？这都是啥跟啥啊？明明上面大人说的每个字他都听清楚了，但组合在一起，他咋就不懂了呢？

        他不由扭头去看何母，却见何母脸色苍白汗如雨下，身子还抖得跟筛糠一样，不由心里就咯噔一声，他不由回想刚才那话，又想起村里的传闻，再看看站在不远处，和宁曼眉目相似的年轻人，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身子也跟着颤栗起来。

        “草草民不知啊”何父牙齿打颤：“草民是有一个女儿，但的确是我妻子怀胎十月而生，并没有什么更换的事情大人明鉴啊”

        这死婆娘，居然背着他干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来，等今日事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可惜何父的指望，终究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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