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归家的宫女

宁曼并不知自己的卤味已经引起了两位学子的争抢,  但就算知道，她也毫不在意。

        因为有桃花和尹氏的加入，今晚的食材处理的特别快,  几乎是提前了一个时辰就忙完了，天色还早，宁曼也不急着去休息,  沏了茶摆在桂花树下的桌子上，又摆了几盘点心，拉着两人话家常,  一来多了解一下两人的背景,  二来多些了解，也方便安排明天的工作。

        谈了一会,  宁曼心里就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尹氏性子更沉稳，桃花则要活泼一些，按照性子,  尹氏适合做后厨工作,  桃花则更适合做前堂售卖，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在她们能够独当一面之前,  宁曼还不能撂开手。

        眼看月头慢慢升到正空,  却是该休息的时候来，宁曼便吩咐两人先去洗漱休息，自己则用在灯下记录今天的账目,  忙了大概两刻钟就差不多弄好了，她正要去洗漱，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叫声。

        “小玉,  小玉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娘啊，你快醒醒！”

        宁曼一愣，目光已不由自主的往隔壁看了过去。

        小玉娘回来了？可听这声音好像情况不太妙，小玉到底怎么了？

        宁曼不由担心起来，而这时，墙那头又传来了声音。

        “小玉她娘，你别哭啊，小玉只是有点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不是才去了三日么，怎么就回来了？这请一次假可要扣工钱的，不值当啊，家里有我就够了，你回来不是白误了事么？”

        隔壁院子里，小玉娘接到花嫂子的传话后，急匆匆向管事请了假就赶了回来，一开始还安慰自己，花嫂子和自己婆婆不合，话里或者会言过其实，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女儿满脸通红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身边别说有人照顾了，连口热水都没有，而吴婆子和顺宝两人没事人一样在院子里吃饭，顿时又气又急，一颗心更是疼到不行。

        “婶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小玉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样还叫没事，莫非要等她咽气了，你才觉得有事？”小玉娘气的胸膛起伏不定，也不顾给吴婆子留体面了，“我知道你偏心，觉得小玉是个姑娘家，早晚要嫁出去，就有些慢待，但万万没想到你偏心到如此地步，竟是连她生死都不顾了！婶娘我告诉你，小玉要是好了也罢，要不不好，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吴婆子被小玉娘这一通骂骂的那叫一个灰头土脸，“老二媳妇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好歹是我孙女，我哪有不关心的，只是这风寒没你想象中凶恶，我已经买了生姜大葱，正打算等会给她煎水服用呢，小孩子家的，发一身汗，什么都好了，偏你这突然回来，才打断了我的计划！”

        竟是自己耽搁了吴婆子！

        小玉娘气笑了，正要再骂几句，偏这时床上的小玉突然呓语起来：“渴好渴水水”

        小玉娘也顾不得了，三两下冲到外面去倒水，结果水壶里空荡荡的，一转头，看到顺宝抱着一碗绿豆汤喝的正香，顿时气的不行。

        “婶娘就是这样关心小玉的，水不给她倒一口，还有心思给顺宝煮绿豆汤喝！这样的关心，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说完，小玉娘扯过一个碗，冲到饭桌前将那绿豆汤全倒进了碗里，拿着就走，顺宝瞠目结舌，愣了愣正要嚎啕大哭，却被跟出来的吴婆子一下捂住了嘴。

        “小祖宗，可千万被添乱，不就一点绿豆汤而已，等会祖母给你做糖水鸡蛋吃，啊，别哭了！”

        顺宝这才止住了哭声，但犹带怨恨的瞪着小玉娘的背景。

        小玉娘才不管身后两婆孙的官司，她急匆匆端着碗进了房间，单手把小玉扶起来，小心翼翼的给她喂水，小玉显然是渴的狠了，纵然半昏迷中，依旧喝下了大半碗去，才迷迷糊糊闭了嘴。

        小玉娘小心的将小玉扶来躺下，给她盖上被子，转身就往外走，小玉这情况，不请大夫是不行的了。

        吴婆子躲在厨房里，结果看到小玉娘往大门口走，忙出来喊住：“小玉娘，这三更半夜的，你还要出去？”

        小玉娘头也没回：“小玉这病来的太凶，我要去给她请个大夫。”

        什么，请大夫？

        吴婆子眼睛一下瞪得浑圆，请大夫要花钱，煎药要花钱，回头不好多吃几付，就要花更多的钱，这小玉娘把钱都给小玉花了，那她的顺宝花什么去？

        她不由心急起来：“小玉娘，这深更半夜的，外头都宵禁了，你去哪里请大夫啊？只怕一时半会请不回来，反耽搁了小玉，依我说，就熬一碗浓浓的生姜葱白水给小玉喝了，夜间只要一发汗，小孩子也就好了。”

        小玉娘拉着门把的手，微微一顿。

        吴婆子旁的话都是放屁，完全可以不听，但有一点她说中了，就是现在已经宵禁，想要出坊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旦被发现，那可是要被送到大牢里去的，而长顺坊里，又没有医馆，最近的医馆，都在隔壁的如意坊里。

        巫婆最一看有门，忙加大了游说：“也就半宿的工夫，再急也不急这一时，你听我的，先进去看着小玉，我这就去熬姜汤，若是不好，再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倒时再去请也不迟。”

        小玉娘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走回了屋，吴婆子松了口气，钻回厨房熬姜汤，因小玉娘不在眼前，又开始骂骂咧咧，“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让人睡觉，这死丫头真是让人不省心！如今看在她娘的份上，也就罢了，等改日方便了，看我不狠狠收拾她！”

        顺宝却不管那些，扯着吴婆子的袖子就嚷着要吃鸡蛋汤，吴婆子哪里经得住顺宝磨，瞥了那屋一眼，干脆先给顺宝做了碗红糖鸡蛋，又低低的说：“来，就在灶台后面吃，免得被你婶娘看到了，又要不高兴！”

        顺宝端着碗，正准备用勺子舀鸡蛋，就听了这话，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她敢不高兴？她以后还要靠我养老呢，她有什么资格不高兴！她要敢骂我，我就不养她，让她和小玉那个死丫头片子一堆去！”

        平日间，吴婆子没少给顺宝说小玉娘没依仗的话，顺宝早听到心里，这时自然就带了出来。

        吴婆子吓了一跳，小玉娘可不是好拿捏的，平日睁只眼闭只眼，也是看在她可以照顾小玉的份上，但并不代表她好糊弄，要是这话被对方听到，那可没有好果子吃。

        吴婆子拍了一下顺宝的头：“胡说啥呢，你这娃就是没点心计，行了行了，还快吃你的鸡蛋去，我还要给那死丫头熬姜汤呢，真是的，一个赔钱货而已，至于这样费心费力，折腾的人半夜三更都睡不成，依我说，早点死了才干净！说来也怪你，要不是下雨那天你把她关在院子里不给进屋，她也不至于病成这样！”

        顺宝一边吃东西一边鼓囊：“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她不肯跪在地上给我当马骑的，再说了，以前我把她推到水坑里，或者用整盆水淋她，她都没事，今天怎么就病了呢，还是她自己太没用了不是。”

        吴婆子和顺宝说话时，都不约而同的压低了声音，原是怕被小玉娘听到，然而两人都没想到，他们虽然已经加了小心，但因夜深人静，点点大的声音都会很清晰，因此，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被当事人听到了。

        小玉娘本来是想到厨房打盆冷水给小玉敷额头的，结果没想到听到了这一出，当即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脸色也是一片乌沉。

        这两个人就是祸害，不能再留了，再留下去，她如珍如宝的小玉，早晚要被两人害了性命，当初她就不该因为亡夫的劝说，接纳这对蛇蝎婆孙的！

        小玉娘咬碎了牙，才压下了心头翻腾的怒火，如今小玉还病着，并不是赶人出去的好时机，还是等小玉好转，她再请自己娘家人来撑腰，总要把这两人赶出自己家才成。

        小玉娘下定了决心，又调整了一下情绪，觉得平静许多了，才准备进厨房，结果这时门外传来了极清脆的几声敲门声。

        “小玉娘，我是隔壁的何娘子，方便开一下门吗？”

        宁曼在隔壁，将小玉家发生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这才下定了决心，过来帮助小玉，她虽然有一手好医术，却终究不是大夫，如果小玉娘是吴婆子那样难缠不讲理的，又或者是立不起的，她纵然心疼小玉，却也只能当不知道了。

        但所幸，小玉娘是个拎得清的，而且很疼小玉。

        小玉娘听到宁曼自报家门，有些愕然，但很快去大门口打开了门，花嫂子之所以给她传话，就是这位何娘子给的消息，小玉娘因此对宁曼很是感激。

        “何娘子，”小玉娘挤出一个笑容：“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宁曼打量小玉娘，对方二十六七年纪，眉宇间虽隐见忧色，气质却不失爽利，她笑了笑，“嫂子不用客气，街坊邻居守望相助本是应该的，这些都是闲话，我今日上门的目的，是刚才在隔壁听说你们的对话，小玉情况似乎有些不好，而我对医理有点研究，若是嫂子不介意，我想给小玉看看，也不知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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